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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颂祺自是打定了主意,坚决不与江沐一起。还得避开她才行。

    下午去了学校,颂祺想找何嘉说今天放学就跟她一起。但等了半天也不见何嘉,一问彭川,才知道她不来了。

    “她说没写生物作业,那老鸡婆每次检查作业还要求题目旁边有笔记,作业根本补不完。这不,请病假了。”

    颂祺觉得头又开始疼了。心里发烦,拿橡皮在草稿纸上一顿擦,直给黑色中性笔的水迹擦淡了。

    不然求助彭川?可她跟彭川又不熟,不是很奇怪吗?

    那一堂客,生物老师先抽出十分钟检查作业,这次换江沐第一个被抽中。

    “没写是吧。”生物老师绷着脸,那厚底眼镜淡化了她锐利的表情,“我专程回办公室拿扣分条,你签。”

    江沐也不想她竟来真的。

    生物老师撕下一页扣分条,啪嗒一声摁在了江沐面前的桌子上。

    “我上节课都说了要查作业,你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上次就是你吧,这次你又不写作业,站着!”

    整个教室屏气凝声。

    “翻到课本第68页。”半晌,生物老师终于发话,打开电脑,插上U盘。

    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于时,教室的门忽然被拉开了。一束光线射了进来。

    窗帘还密密遮着,那光穿进来,就像是在昏郁郁的室内凿出一条烟尘隧道。光影里孵出两个人形,一高一低,一胖一瘦。高的太高,显得另一人被童化了,要不是那厚底眼镜片折出的光,根本认不出是年级主任。

    一教室人目光迟疑地看着门口。

    年级主任上前,跟生物老师说几句什么,颊腮映着投影仪的光彩一鼓一鼓的,那就是谄媚的表情。第一次看这种表情还是在面向新校长的时候,何嘉说年级主任长得像个白痴,一露出这种表情,不得了——成为一个阴鸷的白痴。

    “介绍一位新同学。”生物老师说话了,后面几句颂祺没听见,不是音量小,而是根本没注意听。

    那抹高大的身影站了出来,是一个站得很笔挺的男生。

    “我叫顾井仪,请多多关照。”

    最后一个字说完,年级主任马上朝座下一指,点住了颂祺,除了周清就只有她身边有空位置。

    “井仪就坐那里吧!”

    经过讲台的时候,投影仪的光打在男生身上。男生穿黑色,黑色宽松短袖,黑色运动裤,整个地流淌进黑色里,对照一截白腻的脖颈;越是黑,越有一种光明之意。

    女生们齐刷刷看过来。

    “这里有人?”顾井仪走近才发现。

    刚刚他一眼就认出颂祺,没想到这么巧。

    颂祺在走神,“啊?没关系,你先坐这儿吧,班主任会调的。”

    课堂恢复秩序,生物老师匀出十分钟时间预习。

    颂祺把书推到中间,换了一根笔芯,不自觉把那装笔芯的套子在手指上一匝一匝绕着转,每绕一圈,塑料袋嚓嚓地响。

    顾井仪用铅笔在那页书上题了自己的名字。

    颂祺看一眼就了然:井仪,出自《周礼·地官·保氏》,贾公彦疏:“井仪者,四矢贯侯,如井之容仪也。”

    很快也提了自己的名字上去。

    两人并没有提及之前在电梯里遇见的事。因为一下课便有女生过来搭讪,江沐就是其中之一。颂祺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盯着草稿纸发呆。江沐越是叽叽喳喳,她心越烦。

    终于还是到了放学。颂祺抛下书包离开座位,江沐马上叫住了她:“颂祺你要上哪儿?不是说好等我的吗?”

    颂祺说去上洗手间,江沐说那一起吧。

    请假要和家长疏通,又不能中途逃课。唯一的可能是放学后找机会溜,江沐又紧跟着她不放,跑也不是不行,可跑又有什么用?阿飞在一中穿梭自如,不定就在哪儿给她叉住了——为什么中午她就不能应付他几句。

    算了。还是等江沐离开再说。颂祺想,又坐了回去。

    周清不是在吗?也许她能跟周清一起回女生宿舍,大不了躲一晚上不出来。

    颂祺四顾一瞥,周清果然还在。不仅周清,顾井仪也在。

    门外有人喊江沐,是江沐在外班的一个朋友。江沐走到门边,与那女生攀谈起来。

    颂祺马上离开座位,去找周清:“周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女生宿舍吗?”

    “不可以。”周青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颂祺不由尴尬。

    周清常居班级第一,大家都说她脾气古怪,绝不肯轻易与她讲话。这在颂祺也是头一次。何嘉早就说她一定是自卑,长得歪歪扁扁,像个盐腌青蛙似的,却反居为傲,就算地球上只剩她跟周青两个人了,她也不会跟她讲话的。

    “那好吧。”颂祺说,没想到周青果真拒绝自己。

    顾井仪还在座位上画画。颂祺呆呆坐在座位上,反倒不慌了,死就死吧。反正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她偏过头,被顾井仪的画一眼给吸引住了。上面画的竟是同一个侧面。越看还越似有点眼熟,仿佛在那里见过似的。

    不过她怎么忘了?她可以要邀顾井仪一起,他家不是也住江苑小区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拖人家下水?阿飞今天是一定会找她的。何况就算躲得了今天,那明天呢?

    反正噩梦早晚都会来。干脆就跟阿飞吃饭算了?

    颂祺自是举棋不定,然,她完全没想到顾井仪在这里闲坐其实是想和她搭两句天。他对她总有点好奇。

    江沐仍是没有回教室。颂祺想也许倒是个机会,干脆先躲进女生宿舍,等到熄灯时再回家。

    教室里人已经走了大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果断挎上书包,脚底生风地溜出了教室。

    顾井仪抬头,只是望着门口,若有所思。

    但是今天运气也一如既往地差劲。颂祺还没到女生宿舍,左右忽然蹿出两个人,夹峙她就走。

    不好。一定是阿飞的人。

    趁他们还没扣住她,颂祺跑了起来,可是还没跑几步,就被阿飞截住了。

    “你干嘛一见我就躲呢。”阿飞上扬了嘴角,走近一步说:“我是真心想认识你。”

    他的话她当然不信。

    阿飞看看天,说:“今儿我就突发奇想,打定了主意要请你吃饭,赏脸不?”

    “江沐不是你女朋友吗?”颂祺问。

    阿飞鄙夷地笑了一声:“她?前女友。打什么岔,考虑好没有?要不要跟我去吃饭?”

    颂祺不说话,心里又怕又急,打量了下旁边那两个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男生,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要死这里了。

    下一秒,她的对面站住了一个男生,隔着七八米远,与她无表情地对望着。

    是顾井仪?

    他很高,白,也瘦,看起来却并不文弱,而是有些身手的样子。

    他淡淡地看着颂祺。颂祺也静静地看着他。

    他踢开了脚边的石子。

    阿飞还不依不饶地问,“怎么?到底想好了没有?”

    顾井仪朝他们走了过来。

    “颂祺。”淡淡地开口,声音很沉稳,透着一股力量。

    颂祺心里纠结犹豫的锁终于跳开了,求救道:“拜托找一下安保,我不认识他们。”

    顾井仪却没有动,只目光在几人身上切了几下,开口:“你们不是本校的学生吧,跑到本校闹事?”

    一个红头发开口了:“少多管闲事,找架打啊。”

    顾井仪笑了一声,他笑起来很好看,却不是那种青春期女生看男生的那种好看,他的笑干净、率性、还有一点近于天真的孩子气。

    “该搞清楚的是你们。这儿离警卫室不远,很快就会来人的。”

    阿飞竟没说一句话,只是觑着眼打量,表情也近于阴狠。

    他半晌开口了:“顾井仪——我知道你。”混他们这个圈子,最知道什么人有用,什么人一定不能惹。

    顾井仪点头:“那最好。放人吧。”

    可是红头发不满意,他仍是坚起口吻,说:“你走,她留下。”

    阿飞斜眼过来,抬手就在他头上凿了一下:“听不懂人话啊,我说走。”

    “啊?搞什么?”

    阿飞真的走。颂祺很疑惑,因为他不是怯场的人,

    红头发也愣了,眼见那几个人也都了走,叽咕一句,一个金蝉脱壳溜了。

    颂祺也搞不清这是怎么回事,问顾井仪:“你认识阿飞?”

    顾井仪摇头,“不认识。但他这么给面子,也许是想交朋友。”

    “谢谢,今天你帮了我两次。”

    他说没关系,“电梯门口那个就是他?”

    “嗯。”

    “你有同行的朋友吗?一个人回去有没有问题?”

    颂祺摇头,不能确定回答的是哪一个。

    顾井仪说:“要是回江苑的话,我和你顺路。”

    回家路上没有话。

    颂祺很紧张,心里有些警惕顾井仪到底是什么人;而顾井仪光是讲电话就讲了十分钟。

    他讲电话的口吻——大概他在珞城有很吃得开的朋友,也许还认识阿飞?

    “好,再见。”他说,挂了电话。不发一言。

    他们之间隔了大概有一米。

    颂祺开口了:“你是京都来的?”

    他点头,问:“你怎么知道我从京都来的?”

    “江阿姨说的。”

    “江阿姨是谁?”

    “就是你奶奶的邻居。十六楼的。”

    “你不是说——”

    “我在江家寄住,住十六楼。”

    “你平时都步行?”

    她这才发现把自行车落在地下室的车棚里了,这个时间应该进不去了——也同时想到,自己不能跟一个异性同行回家,不然被江美茹看见,又会放什么话出来?

    于是她恍然大悟,“啊,对,你不说我都忘记要推自行车了,你自己先走吧。”

    说完又郑重地致谢:“今天谢谢你。再见。”

    “再见。”顾井仪昂然说,心想,怎么感觉这女生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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