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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放学晚了,颂祺独步进小区,院子里静悄悄的,走到单元楼下,忽然阴幽幽传来几声猫叫。

    她不怕猫,这时却有一种悚然。

    这几天阿飞没有再来找她,起初她还觉得安全,而现在,也正是那安全。分外地使她不安。

    比如,这几天江沐太安静了。颂祺的母亲黄琴梦和江美茹从高中起就是朋友,但她们的友谊是在不断攀比中产生的。黄琴梦私下强调江美茹的粗陋,证明自己还是美丽的,还有希望,不算完;正如江美茹不厌其详地复述黄琴梦凄艳的历史,以证明美的毁灭性。

    颂祺在江家的日子并不好过。那江美茹是个吃虱子都要留后腿的人,炒盘青菜都要计较着放几颗,更时常克扣颂祺的生活费。虽然嫁给了江爸爸,但婚后生活简直跟守寡没有两样,而这段婚姻又是黄琴梦一手促成的,江美茹不免生怨。尤其在电话里受了江爸爸的气的时候,总觉得颂祺在替黄琴梦看自己的笑话,又不好马上表现出来,便私下教江沐给颂祺气受。

    这天江家太安静了些。

    颂祺在玄关换上鞋子,悄悄往卧室走,江美茹不在客厅。十点钟了,她总不会出现在楼下大减价的超市里,那一定又跑到谁家探讨楼上楼下的隐私了。

    颂祺走进卧室,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台灯,江沐在窗前安安静静坐着,脸垂着,映着窗外一片紫浓浓的天,安安静静想自己的事情。

    察觉到目光,江沐转过脸,看到颂祺,说:“你别以为上次的事只一次就完了。”

    颂祺摘下书包,“你是要拉我一起下水吗?就不怕我把你跟阿飞的事说出去?”

    一瞬间,江沐的脸像打翻了一地的白漆,“你知道什么了?”

    她前所未有的大声:“你敢!你怎么敢!”

    “嘴长在我身上,我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颂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江沐和阿飞之间是怎么回事。

    江沐抵咬着牙,低吼:“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一定和你同归于尽。”

    “好啊。”颂祺淡淡瞟江沐一眼:“看是你先弄死我,还是我先说出去。”

    然后两人同时不说话了。

    颂祺细想了一遍周围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必定人脉圈子很广。想起何嘉跟她说顾井仪社会性很强,才来两周,校外校内已经结识了不少朋友——“反正交友都是人气王找人气王。”

    翌日。

    颂祺来到教室,顾井仪正趴桌上睡着。颂祺轻悄地问何嘉:“你知道江沐和阿飞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知道啊。”何嘉从书包里拿两个巧克杯给颂祺。

    “彭川没和你提过?”

    “彭川那个憨皮,他才不管那些呢。”

    “顾井仪没跟彭川提过?”

    “没有啊。怎么了?”

    颂祺正要跟何嘉提昨天晚上的事,纪律委员走上来,一脸盛气的表情:“早读不是让你俩说话的,再说话出去。”

    “我们讨论问题呢。”何嘉敷衍。

    “讨论问题吃东西啊。”纪律委员酸酸地说:“有些人,成绩差就算了,还总影响别人。”

    “我影响你妈生你了?”何嘉直问到他脸上:“难怪动不动就要找我茬呢,蜥蜴精。”

    纪律委员气的脸都绿了。他一走,颂祺和何嘉马上笑倒在桌上。

    下课铃一响,顾井仪准点从桌上起来,眯眯眼问颂祺:“刚刚我听到你和何嘉说什么,彭川有没有问我?问我什么?”

    没想到给他听见了。颂祺一怔,因为自觉和他不熟,所以不能问的太直接:“你认识阿飞吗?”

    “阿飞?就那天在学校拦你那个?”顾井仪回忆了一下,“不认识,但我知道他原来是九中的,现在不上学了,怎么了?”

    颂祺说:“阿飞是因为江沐才找上我的。”

    “江沐和阿飞——你不是住在江沐家吗?”

    “嗯。”

    “想问什么直说。”

    “江沐和阿飞是什么关系?”颂祺留神顾井仪的神色,“不是我想探听隐私,是现在这事牵及到我,不能不留个心眼儿。”

    “这样啊。”顾井仪托着下巴,“其实这种事打听出来也不一定是真的,没什么用。是不是上次的事我连累你了?”

    颂祺不说话,顾井仪也没问。照理就该这样结束了。

    那节课上他又走神,不自觉在画上添上眉毛眼睛,马上有了另一种生命,他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

    *

    中午放学的时候,颂祺在车棚遇见顾井仪,说是遇见,但他身高显眼地站在那里,像是在转候的样子。

    “好巧啊。”颂祺打招呼道。

    顾井仪笑笑,“一起走吧。”

    颂祺本以为跟异性一起回家,已经够挑战了。没想到顾井仪这样点眼,连带自己也是引人注目。

    这感觉可不太好。颂祺抿抿嘴唇,话比平时更少了。

    “阿飞最近找你了?”顾井仪见她一直不说话。

    颂祺说没有,“我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次。”

    路口红灯。

    他们同时停下。身后一辆摩托车却斜刺里直冲过来,顾井仪眼快,一把拉过了颂祺。

    她一个脚步不稳,一头撞在他身上,硬朗的,隐隐有些温度。

    “不好意思啊。”她道歉。

    “不客气。”倒好像她跟他道谢似的。

    回到江苑小区时,顾井仪说:“那我帮你问问。”

    颂祺知道他是指阿飞那件事。说谢谢。

    两人走进电梯。他先摁下十六,然后是十五。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顾井仪忽然想到那天,隔着徐徐展开的电梯门望见颂祺,不是打开电视荧幕里跳出女主角的脸,而是根本像梦境一样。那时候也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其实很深刻。

    想到这里他又看她,她显然在想事,思想时目光微微下视,睫毛长长的,像门廊下的雨。

    果然人和画是不一样的。他能明白,颂祺的漂亮不是那种一眼就能懂得的漂亮,就像画作的留白,还未上色的画稿,没完成的永远是最好的。电梯从一楼到十五楼,他们什么也没说,但忽然间他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心理,或者是,创作的人放不下,觉得打碎了可惜。他不是个自大的人,不能使自己觉得她是他创造出来的,可他毕竟是个男性,对美,对权利,本能地有一种控制。

    电梯“叮”地展开。顾井仪打招呼:“走了。”

    “好。”她目送他,电梯门缓缓合上,像谢幕一样。

    顾井仪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头,当然看不到她了。

    *

    颂祺才关上门,江美茹就两眼笞杖般盯着她看。

    江沐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神气,她渥进牛皮沙发扶手椅里,一面打游戏,一面跷起一只腿不正经地抖着。

    江美茹开口了:“真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天天好吃好喝供着,还觉得不够怎么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学人家做贼。”

    江沐抖动的腿忽然卡顿一下,眼尾去勾颂祺,尖溜溜问一句:“你是不是拿我妈的项链了?”

    “什么?”颂祺蹙眉。

    江沐便张致:“你少装傻!我妈发现项链没了!”

    “没了就是我拿的?”颂祺淡淡地说:“没了不知道报警吗?”

    “不是你还会是谁?你自己没钱,还不会偷吗?”

    颂祺说:“是啊,你不缺钱,不代表别人就不缺。”

    江沐很紧张,知道颂祺一定知道她把项链卖了,把钱给了阿飞。

    其实江美茹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颂祺,只是忽然想起要戴找不到了,首饰盒子又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八成被她那死男人拿去讨好外面的野女人了。追究起来还要被外人看了笑话,只能吃哑巴亏。

    可心里还是不舒服,万一哪天颂祺动了歪心思呢?刚刚那话就是说给她听的。

    颂祺也不蠢,淡淡对江美茹说:“都找过了吗?不然打电话问问江叔叔,也许拿去送什么人了。”

    一句话直戳江美茹的心,江美茹气的眼睛都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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