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

    次日,天刚蒙蒙亮,一声响彻天际的哨音,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拽了出来,草草吃了干粮后,大家跟着爱德华出发。

    半个小时后,飞流瀑布下。

    一群人仰着头,不可控地张着嘴,接受来自大自然最湿润的“贴面礼”,接受礼仪的人眼里没有惊叹,只有惊恐,九十多米的瀑布啊,从七十度的悬崖上倾斜而下!

    爱德华不说废话,直奔主题:“如你们所见,今天的第一个任务,攀登飞流岩石瀑布!”

    陈星哲站在乔枫晚旁边,仗着水流声大,重重叹了口气:“大可不必啊!”说完,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他又往乔枫晚身边凑了凑,有点心虚道,“枫晚姐,你别怕哈,等下我护送你上去,不过你可千万记住了,一定要保护好脸,你这张脸要是不小心被什么碎石砸到了,那可是世界电影圈的一大损失啊……”

    才第二天,乔枫晚就已经习惯了陈星哲的碎碎念,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等会儿跟个老母亲似的,拖着好大儿爬瀑布的场景了。

    重压之下,抱团是很正常的,童画小碎步挪到苏积成旁边,扯着嗓子:“苏积成,等下咱们……”

    童画话还未说完,爱德华又开口了:“我希望通过这项活动,能够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增强咱们的团队凝聚力。好,现在我来宣布分组情况,小野和Car一组,陈星哲和童画一组,”他顿了顿,“剩下两人,自动一组。”

    剩下两人?

    自动一组?

    那不就是……

    摄影机后面,昨晚特别叮嘱爱德华的小姐姐两眼一突,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懂了”吗?是教练中文不好吗?还是我表达能力有问题?

    这年头,谁敢质疑嘉宾,一定是自己表达能力有问题,小姐姐为了挽救局面,疯狂朝着爱德华挤眉弄眼,后者视若不见。

    *

    戴上手套,套上绳索,乔枫晚正在低头检查设备,突然,腰间绳索一紧,因为没有任何防备,她的身子不受控地往前倾,下巴刚好撞在某人的胸膛上。

    就……还挺突然的。

    罪魁祸首苏积成扶着乔枫晚的手臂站直,就着身高差居高临下道:“不好意思,我想帮你检查下绳索是否牢固安全。”

    乔枫晚抬手擦了一下被磕到有点疼的下巴,她仰头瞪了苏积成一眼,语气依旧无甚情绪:“你离我远一点,我就安全了。”

    人说话的语气可以伪装,但下意识的眼神骗不了人。

    苏积成瞧着那双有怒意闪过的桃花眸子,神色微微一怔,继而像是寻到了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藏,脸颊上的酒窝不可控地浮现。

    乔枫晚并没有看到苏积成的表情,她转过身子,仿佛多看眼前的男人一眼,都要折她好几年寿命。

    周遭人都是各忙各的,没人注意两人的这个小插曲,除了那个紧张兮兮的小姐姐和抱手淡定站在一边的爱德华。

    *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爱德华示范了一下攀登的技巧,之后一个人率先登顶,他将会在终点等待他的队员们。

    根据爱德华的安排,苏积成和乔枫晚这组第一个出发。

    脚下岩石常年被瀑布冲刷,稍不留神,就会滑上一跤,所以两人走的都很小心,苏积成一直跟在乔枫晚后面,这样,她就算会摔倒,自己也能第一时间保护好她。

    和苏积成想象中的有点不同,乔枫晚的攀登之路似乎极为顺畅,她很快找到了技巧,步伐越来越稳健,像是极想甩掉跟在屁股后面的人,乔枫晚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她越是这样,苏积成越害怕她摔跤,于是,他一直紧跟其后。

    两人攀登的画面,落在下面观看者的眼中,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妈呀,这俩人,是用生命在比赛啊!

    陈星哲一脸崇拜:“不愧是我枫晚姐,做什么都厉害,你们说,他俩谁能先到达终点?”

    童画星星眼:“毕竟是个体力活儿,男生会占优势,我觉得后半段苏积成会发力。”

    小野表示赞同:“我也觉得,他可是天没亮就起来锻炼的人!”

    Car摇了摇头:“也不一定,要比毅力和耐力,你们女人有时候不比男人差,你们别忘了,天没亮就起床的,可不止苏积成一人。”

    他这话说完,作为女人的童画和小野像是回想到了什么场景,彼此对视一眼,深深点了点头。

    要知道,今天早上天未亮,大伙儿被逼打开帐篷的时候,乔枫晚已经妆发完毕,盘着双腿,优哉游哉坐在小凳子上吃压缩饼干了。

    就在大伙儿默默感叹能当上影后的都是狠人的时候,苏积成迎面走了回来,这人已经在附近勘察加锻炼了一圈。

    一瞬间,所有人都对这俩人肃然起敬。

    被肃然起敬的两位对象已经爬到瀑布中央位置,水流越来越湍急,乔枫晚打头阵,眼前被水汽晕到一片迷蒙,她有点看不清前路,只能凭直觉往上爬,偶尔脚下打滑,身子都会不受控制左右摇晃,苏积成意识到乔枫晚的不对劲,在后面费力喊道:“我们休息一下吧!”

    乔枫晚回头睨了苏积成一眼:“懦夫才会中场休息。”

    像是被人戳中痛点,苏积成眸色一沉,脚步也顿了一下。

    下一瞬,还轮不到他发呆,乔枫晚脚下的那块岩石松动,失去了着力点,她整个人向下摔去,下面观战的人群一片惊呼,那惊呼声在到达最高的时候,呼哧一下卡在了嗓子眼!

    就在乔枫晚要摔着的时候,苏积成一个蹬步,上前紧紧托住了她的腰。

    乔枫晚的脸撞到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心下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庆幸自己没有摔倒,而是在想,这人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胸膛硬的像块铁板,毕竟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撞到他的胸膛了,要是再不给点最真实的反应,她怕是有点过于虚伪了。

    当然,乔枫晚也就在内心感叹了一小会儿,瀑布中段的水流像是千万颗坚硬的石子,砸在她的身上,浑身生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某人包围住,她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乔枫晚下意识要挣脱。

    “别乱动。”这回,苏积成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警告。

    警告……

    以前从来没有过。

    乔枫晚好像被唬住了,他在苏积成的怀抱里乖乖听着他指挥,等到脚下找到着力点,身子出现平衡以后,她却突然手臂一弯,一个胳膊肘怼到苏积成的小腹,苏积成吃痛放了手,一脸无奈地看着乔枫晚步伐矫健地向上攀登。

    一旁跟拍的摄影师也是一愣,这什么操作?英雄救美?恩将仇报?还是……打情骂俏?

    算了,不管了,这是剪辑师的事情了,况且,一千个观众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谁知道到时候观众看了是什么反应。

    大概是怕再次出现这样的情况,乔枫晚再次出发以后放缓了脚步,每个脚步都是稳扎稳打,登顶的最后时刻,爱德华伸出援助之手,将她拉了上去。

    “做得很好,乔枫晚。”

    之后,他又去拉苏积成:“你也做得很好,你保护了你的队友。”

    苏积成:“多谢教练……”他瞥一眼已经走到一旁休息的乔枫晚,语气十分正经,“的夸奖。”

    *

    攀登好瀑布之后,众人换好干净衣服,一刻都没停留,跟着爱德华翻山越岭,来到一个山洞前。

    山洞洞口不高,但内里黑黢黢的,好似深不见底,爱德华双手交叉、像个守门神一样站在洞口:“运动了一上午,饿吗?”

    这个话题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大家顿时觉得肚子开始咕咕叫。

    陈星哲向来心直口快,第一个举手道:“饿!教练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餐?”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那些令人难以下咽的压缩饼干,心道这哥们儿的“傻白甜”形象还真不是人设。

    爱德华:“想吃大餐?”

    陈星哲点头如捣蒜。

    爱德华侧过身子,为众人让出一条“康庄大道”:“穿过这个山洞,后面就是我为你们准备的大餐。”

    Car感觉有点不对劲:“教练,我能问下山洞里面有什么吗?”

    很罕见,爱德华露出了神秘微笑:“你们进去不就知道了。”

    ……

    蒙娜丽莎知道自己的招牌微笑这么吓人吗?

    *

    延续早上攀登瀑布的组队情况,乔枫晚和苏积成又是第一队出发,见证了两人早上在瀑布上“相爱相杀”的场景,如今大家还挺想看这对一起出动的。

    不过,让众人有点意外,这次乔枫晚竟然没有打头阵,还主动走在了苏积成的后面,和那个攀登瀑布的女勇士简直判若两人,倒有点夫唱妇随的感觉。

    像是默契一般,苏积成这次很主动走在在前面,临到洞口的时候,他驻足转身,垂眸柔声道:“别怕,跟紧我。”

    男人穿着节目组提供的冲锋衣和工装裤,还是全黑的,纵然是如此酷拽的衣服,也丝毫掩盖不了他本身儒雅的气质,尤其是他看着乔枫晚的眼神,简直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情况?

    小野捣了捣童画的胳膊,咬着耳朵小声问:“我怎么感觉有情况啊?”

    童画在线辟谣:“他这是传说中的深情眼,就算看着压缩饼干都能传情!”

    “……好吧!我想多了。”

    山洞前,乔枫晚似乎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冷冷哼笑一声:“笑话,我怕的东西,它可能还没出生。”

    末了,抬手摸了摸鼻尖。

    苏积成微挑眉,靠近她一步,很配合地点点头:“嗯,是我怕,你跟紧我,我把后方,完全交给你了。”

    乔枫晚:“……”

    *

    节目组不提供任何照明设备,山洞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苏积成打头阵,他半弓着身子,顺着墙根,故意放缓脚步,乔枫晚跟在他身后,偶尔踩到一些干枯树枝,空气发出一声突兀的“嘎嘣”声,她会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然后用手拍拍胸口,小声地自我安慰:“树枝,树枝而已……”

    苏积成不说话,默默走在前面,走着走着,他感觉有点不对劲,后面怎么没了脚步声。

    他回头,眼前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乔枫晚?”山洞里荡起回音,“乔枫晚?”

    隔了好一会儿,不远处响起一道压抑了很久的声音,貌似还有点抖:“我在这里。”

    苏积成寻着声音,很快找到乔枫晚,黑暗中,他拉起乔枫晚的手臂:“没事儿吧?摔着了吗?”

    “没,我刚才踩到一个很软的东西,像是老鼠……”乔枫晚说这话的时候,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苏积成将乔枫晚往身侧拉了拉,探出脚尖,呈扇形搜索了一下,很快,他就发现了乔枫晚踩到的东西:“应该已经死了,没事儿的。”

    他拉着乔枫晚的手臂往下轻轻拽了拽:“怕的话,就抓住我的衣服。”

    黑暗中,乔枫晚努了努嘴:“我有什么好……”

    “怕”字还未说出口,山洞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一阵阴风吹过,有东西快速从脚边蹿过,“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苏积成觉得不能呼吸,原来有人死死拉住了他的衣服,连带着衣领被扯住,卡住了喉咙。

    苏积成低低咳嗽了两声,语气中含着笑:“这山洞确实挺可怕的,你抓紧我,不然,我会害怕的。”

    “……”有人还真是……脸皮见长。

    乔枫晚从小怕黑,向来细心的苏积成不会不知道,所以乔枫晚知道他是在揶揄她,从刚才知道要摸黑进山洞开始,他就在阴阳怪气地取笑自己,如果换做是平时,她怎么都要用更激烈的言语去怼他,可今天,她忍住了。

    在黑暗面前,她学会了能屈能伸。

    能屈能伸的乔枫晚紧紧拽着苏积成的衣角,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眼看着就要到洞口了,乔枫晚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垂直向前。

    死去的记忆再次复活,仿佛历史重演,“嘭”的一声,有物体相互碰撞的声音,同时,某人的牙齿精准磕到另一个人的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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