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安城二中早就放了寒假，学校附近的店铺一个个都关门了，唯独对面的乔家面馆生意红火，因为乔枫晚的缘故，这里都快变成安城著名旅游景点了，时不时就会有她的粉丝来这里打卡。

    面馆依旧是普通大排档的风格，只不过以前干净的白墙现在贴满了乔枫晚的海报，前后两面大电视上正放着《恋恋大自然》第一期节目，乔万山煮面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电视里，苏积成和乔枫晚正在攀登瀑布，乔枫晚爬在前头，苏积成跟在后面小心翼翼护着他。

    姜媛正在跟一帮老顾客侃大山，余光瞥到自家老公的笑容，跟着他的目光看向电视，随即也露出笑容。

    文具梁坐在姜媛对面调侃：“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啊！老板、老板娘，我要不要给个镜子给你俩照照，你们这笑容，我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幸福啊！”

    姜媛轻笑：“你羡慕什么，你们家梁心不是要结婚了吗？说不定很快你就要做外公了！”

    文具梁听到这个，笑到眼角褶子都要开花了：“这我倒是不谦虚，他们小两口已经跟我说了，一结婚立刻就要孩子，你们家晚晚职业比较特别，所以在这方面，我赢定你俩了！”

    姜媛不服输，本想说“那可不一定”，但想到周围都是耳朵，还是忍住了。

    文具梁还在看电视，看着看着开始感慨上了：“我突然发现咱们的孩子都很长情呢，还真是有缘，他们还都是同一个学校的，对了，我女婿好像跟你们家晚晚还有苏积成是同一个班的！缘分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对了，要是我没记错，你们家晚晚和苏积成高中就在一起了吧！嚯！还真是长情啊！”

    文具梁还算有点眼力见儿，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

    姜媛难得没有怼他：“要说长情，你文具梁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文具梁被夸得很开心。

    口袋里手机响了一下，姜媛看了一眼，蹭一下站起身，脸上的苹果肌止不住上扬：“各位街坊，今天就营业到此，小店照顾不周，请大家多多包涵！”

    *

    大铁闸呼啦一下被拉下，乔枫晚像猴子一样蹿了出来，从后面抱住姜媛的腰：“我回来啦！！！”

    姜媛翻了个白眼：“都这么大人了，还咋咋呼呼的，学不到你母亲我的一点稳重。”

    乔万山在旁边看着他的两个大宝贝笑，笑容极其慈祥，余光瞥到站在后门的人，他抬眸看了过去。

    苏积成朝着乔万山走了过来，其实只有几步路，他却感觉双脚有千斤重，道路有万里长。

    “师父，”苏积成走到乔万山身边，又看向被乔枫晚抱到直不起来腰的姜媛，“阿姨，我回来了。”

    姜媛朝着他笑了笑，似乎没有以前对苏积成那么热情了。

    乔万山不同，他拉过苏积成上下一打量，一双大手拍到他的肩膀上：“回来好，回来了就好啊！”

    *

    姜媛拉着乔枫晚上楼的时候，那俩男人还在下面一边洗碗，一边叙旧。

    母女俩在沙发上坐下，姜媛直奔主题：“你俩怎么回事？”

    乔枫晚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姜媛拍她大腿：“别试图跟你精明的美女母亲装傻！”

    “哦！”乔枫晚扬唇，眼睛弯弯，像是装满了星星，“您不是都看到新闻了吗？而且我还用大号发了微博，不是吗？”

    姜媛靠回沙发上，母女俩同款抱手姿势：“当女明星的妈妈，我这点常识都没有吗？不是你当着面亲口告诉我的事情，我能相信吗？”

    见姜媛如此，乔枫晚突然坐直身子，举起右手，三根手指并拢作发誓状：“姜媛女士，我现在郑重通知您，我和苏积成在一起了，我要是说谎，就让您的眼尾多一条美丽的鱼尾纹。”

    闻言，姜媛连呸的三声，赶忙拿出小镜子照了又照。

    乔枫晚顺势倾倒，靠向她母亲的肩头，笑呵呵道：“不用照了，距离我上次见到您，一条都没多，美得hin！”

    姜媛放下她民国风的小镜子，白了她女儿一眼：“以后不准再发这种毒誓了，知道不？”

    乔枫晚轻飘飘“哦”了一声。

    姜媛看她：“你真不生积成的戏了？”

    “本来就没生气。”乔枫晚整个身子放平，泥鳅一样往下滑了滑，整个肌无力般竖躺在沙发上，“你知道的，他当年离开，也是为了我们。”

    姜媛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他那个姑姑……”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我怕你受第二次伤害。”

    乔枫晚挑眉：“你当初不是说受伤能让人成长吗？”

    姜媛拍了拍乔枫晚的大腿：“当初事情都发生了，我不这样安慰你，你想我怎么说，打电话把积成骂一顿吗？越洋电话贵的嘞！”

    乔枫晚轻哼：“所以在你心里，闺女还没有越洋电话费重要。”

    姜媛靠回沙发上：“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乔枫晚望着天花板上的灯：“他有分寸的，既然回来了，我相信他已经处理好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姜媛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我还是那句话，人生是你们自己的，要怎么过也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做父母的，会祝福你们，会希望你们好，但我们不会插手你们的人生，所以啊，只要你们自己不后悔，我和你爸都支持，你不知道，你爸知道你和他的好徒弟在一起之后，好几天晚上睡着睡着就笑醒了。”

    姜媛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乔万山狮子吼一般的大笑声，楼上两母女相互对视一眼，扑哧笑出了声，姜媛在地板上跺了一脚：“人哪，果然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开心。”

    乔枫晚笑着摇头：“你老公，简直一傻白甜。”

    *

    晚上，傻白甜乔万山和苏积成在厨房里忙活了好几个小时，终于做齐了一大桌子菜，其实四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但没办法，这是乔万山的仪式感。

    饭桌上，乔瓦山怎么都要和苏积成喝一杯，以前读书的时候，苏积成还会婉拒，现下没了挡箭牌，加上重逢的喜悦，他也没推辞，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爽快地陪着乔万山干。

    乔万山对酒没啥要求，唯一的喜好就是啤酒，喝了一辈子，啤酒对他来说不过是下饭废水而已，可对苏积成就不一样了，两罐下肚以后，他耳朵红了一圈。

    姜媛和乔枫晚自己吃自己的，没管那两个大老爷们儿，乔枫晚每次回来，都会给她母亲带回很多签名照片，全部都是娱乐圈的小鲜肉，姜媛每次拿到都爱不释手，两人一边吃饭一边欣赏照片，简直不亦乐乎！

    一个饭桌，四个人，两两一组，吃出了拼桌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枫晚正给姜媛看陈星哲的照片，姜媛似乎对陈星哲特别感兴趣，说他在节目里表现太可爱了，声音也好听，乔枫晚见她妈如此喜欢，大手一挥，掏出手机：“快过年了，满足你一个心愿。”

    乔枫晚按下了语音电话，对方几乎是秒接，乔枫晚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后，就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开着公放。

    电话那头，陈星哲清了清嗓子，甜甜地喊了一声：“美女姐姐好。”

    听到这个称呼，姜媛简直要笑晕了：“你好你好呀！你这样叫，差辈了呢，你应该叫我阿姨。”

    陈星哲嘴甜：“那可不行，枫晚姐刚才给我发了您的照片，我做人有原则的，对待大美女，我只能叫姐姐！”

    姜媛笑到合不拢嘴，正欲再客气几句，突然一只大手探了过来，抢走了手机，只见乔枫晚粗声粗气对着电话喊：“好外孙，叫外婆叫美女姐姐，目无尊长啊！”

    空气安静了一瞬，事情发生太突然，陈星哲在那头石化了，乔枫晚忙解释：“我爸喝多了，你别介意。”

    乔万山不服：“谁喝多了，积成都告诉我了，这小子叫你妈，叫他爸，他是你们的好大儿，那不就是我的好外孙吗？”

    陈星哲在对面笑，很容易就接受了身份设定：“我外公好酒量，新年要到了，外公有红包吗？”

    乔万山撸了撸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有，你给我等着！”

    怕她爸一拳头捶烂自己的手机，乔枫晚赶忙拿起，和陈星哲说了几句，果断挂了电话，她看向罪魁祸首苏积成，后者正软绵绵趴在桌子上，闭着双眼，脸上泛着红晕，像只安睡的猫咪。

    呵，你倒睡得快活。

    乔万山还拉着苏积成要继续喝，无奈，乔枫晚对视一眼，一人负责一个，两人抬起各自爱人的时候，才发现满地的啤酒瓶。

    我去，这是喝了多少啊！

    “晚晚，楼上你对面那间我收拾好了，想睡哪间你自己看着办。”

    姜媛撂下一句话之后，扶着她老公回了房。

    *

    乔枫晚最后还是把苏积成扶进了客房，窗外是寒夜，乔枫晚却出了一身的汗，扶一个快一米九还是个喝醉的男人上楼，真的是锻炼身体的极佳方式！

    把苏积成安置在床上以后，乔枫晚又拿热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最后把被子的四个角都掖好，她才转身准备回房间，谁知，有些刚刚还在沉睡中的公仔突然有了动静，乔枫晚低头一看，手被人拽住了。

    她看向乔枫晚还闭着眼的家伙，有点哭笑不得：“苏苏猫，你装醉？”

    苏积成手指用力，把乔枫晚往下拉：“是真醉！”他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你看，脸都红了。”

    乔枫晚俯身，苏积成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两只耳朵也红红的，可爱极了，她没忍住捏了捏他的下巴：“可你意识还清醒着，还知道说别人小话。”

    苏积成眯了眯双眼，醉了的他，表情格外丰富，笑容里藏着狡黠，他抬手掀开被子，示意乔枫晚躺进来，乔枫晚转身看了门外，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躺了下去。

    被子被重新盖上，温暖从四面八方将乔枫晚包围，苏积成搂她搂得很近，还鼻尖对着鼻尖，晃晃脑袋道：“不是小话，是实话，陈星哲就是我的好大儿，他还收了我的红包，你当我钱白花的吗？”

    “你这话说的，我以为你花了多少巨款，我记得某人好像只花了九块八毛八啊！”

    “对啊，988，叫爸爸。”

    乔枫晚亲了他一口：“幼稚。”

    淡淡的麦芽香沁人心脾，这一夜，乔枫晚最终还是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两人睡到自然醒，楼下早就没人了，乔万山和姜媛出去置办年货了，乔枫晚和苏积成梳洗完毕，吃了个早午饭之后，决定出去溜达一圈。

    安二一放假，这一片就没了什么人气，乔枫晚没戴口罩，披散着头发，直接扣了个黑色的棒球帽就出去了。

    冬日暖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乔枫晚抱着苏积成的手臂，像个挂件一样和他紧紧黏在一起，走了几步后才想起来问他：“咱们去哪里？”

    苏积成想了想：“不知道，在附近逛逛。”

    “好啊。”

    说是随便逛逛，但两人脚步却出奇的一致，一致走到了马路对面。

    马上就要新年了，安城二中的自动闸门紧闭，地上零星散着黄叶，没有了学生的学校门口，多了几分秋冬的萧瑟。

    估计是太无聊了，保安大叔站在保安亭里发呆，他穿着安二的黑色大羽绒，手上揣着充电暖手宝，正眺望着远方发呆，突然，他双眼一亮！

    “呀！我们的大明星乔坚强同学回来啦！”大叔白头发多了不少，精神头倒是十足，他又看向苏积成，“哟！苏同学，你俩还在一起啊！真好真好！”

    乔枫晚和苏积成相视一笑，是啊，真好。

    这个时候学校一般不对外开放，但通常遇到以前安二的学生想回来看一看，保安大叔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两人手牵着手在校园里闲逛，公告栏上万年不变贴着红色的排名表，乔枫晚背着手欣赏了一下，笑着摇头：“嗯，还是我们家苏苏猫最帅，安二有史以来最帅的第一名。”

    苏积成摸了摸乔枫晚的帽子：“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乔枫晚拉着他继续往里走：“才不是，我这是说出群众呼声。”

    苏积成看着自己被拉着手，脸颊上的酒窝渐深，主干道的香樟树好像又粗壮了些，跨进操场的那一刻，乔枫晚惊叫了一声：“呀？”

    苏积成有点紧张：“怎么了？”

    乔枫晚指着远方：“断墙被拆了！”

    苏积成失笑：“你叫的这么凄惨，我还以为你哪里不舒服。”

    影后瘪着嘴，揉着胸口，戏瘾上来了：“嗯，确实不太舒服。”

    苏积成挑了挑眉：“那我帮你揉一下？”

    乔枫晚靠近一步，踮起脚，咧着嘴笑：“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她抓住某人的手往上。

    苏积成拧眉，算了，在这方面，他实在不是她的对手，他努力学习的那些招数，早在回国初期用完了。

    乔枫晚知道苏积成在外面的一本正经，快到达目的地的手被她转了个弯，直接指向断墙的方向：“断墙被拆了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当年在那面墙边可拒绝了不少女孩子呢！”

    苏积成认真思索了下：“从学校的整体规划来说，那面墙确实应该拆了，而且它阻挡了厕所的空气流通，对学生的身心健康不太好……”见乔枫晚的眉头越拧越深，苏积成及时止损，“最关键的是，我觉得你在无中生有。”

    “无中生有？”

    “嗯，我没有在断墙边拒绝过很多女孩子。”

    “怎么会！”女生在这种时候都特别喜欢“斤斤计较”，乔枫晚抽回自己的手，十指张开，作势要细数，“一班班花安婷婷，你的前同桌唐诗诗，还有，还有……”

    苏积成歪头盯着乔枫晚，脸上似乎写着“然后呢？

    果然，下一秒，他开口：“嗯，然后呢？”

    乔枫晚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最后气呼呼道：“反正我说有就有！”

    苏积成看着眼前气呼呼的小狐狸，笑着抱住她，把她的帽檐往上拨了拨，注视着她那双暖如冬阳的眼睛：“那你说，我不会拒绝谁？”

    乔枫晚没听懂：“啊？”

    他的笑意荡漾在乔枫晚的头顶：“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你啊，我的晚晚。”

    两人绕着绿茵场走了几圈，乔枫晚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电话，整个人一秒变亢奋，拉着苏积成往外跑。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苏积成一边迈开步子，一边问道：“怎么了？”

    乔枫晚还拿着电话，回头笑道：“典典和健健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