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高一下学期正式上课后,因为有新同学的加入,风哥稍微给大家调整了一下座位,所幸变动并不大,乔枫晚和苏积成还是同桌。

    让人没想到的是,甄子健竟然和高远成为了同桌!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俩人要每天上演世界大战的时候,他俩却相安无事的相处了一个多星期。

    甄子健知道,高远这人,视学习如命,他其实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嘴贱没情商,所以,对于风哥将两人安排为同桌这事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上课看黑板,下课找田典,偶尔回头跟苏积成和乔枫晚说话,他着实没空鸟其他人。

    对于高远来说,坐在哪里都是学习,他无所谓,而且,苏积成坐在他后面,两人偶尔还能讨论下题目,高远甚至觉得这是风哥安排的最理想的一次排座。

    *

    春寒料峭,万物萌芽。

    进入二月,乔枫晚这颗小芽芽也即将迎来她的十六岁生日。

    这学期,为了拉近班级同学之间的关系,活跃班级气氛,风哥和几个班干讨论了一下,商量出了一个“生日之星”的活动,由生活委员统计下班上同学的生日月份,然后在当月的某一天早读课,全班为在那个月过生日的同学庆祝。

    乔枫晚是二月生日,所以,她有幸成为了第一拨享受福利的寿星。

    统一过生日的时间定在了6号,乔枫晚和几个同学戴上了生日帽,风哥推着大蛋糕走了进来,全班同学一起为他们唱生日快乐歌。

    这个活动很简单,甚至有点傻,一起过生日的几个同学都有点不好意思,就乔枫晚脸皮比较厚,全程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听着大家唱歌,像只十分享受的小狐狸,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只有在侧头对上苏积成那双深邃眼眸的时候,小狐狸的脸上才被染上了一点绯红,羞赧的神情一闪而过。

    *

    2月10号,到了乔枫晚正式生日的那天。

    早读课下课后,田典捧着个小蛋糕,兴冲冲从后门走了进来,甄子健见她进来,自觉让出了自己的凳子,刚好高远去办公室了,他就移位到了隔壁。

    “晚晚,生日快乐!”田典坐下后,献宝一样把小蛋糕放到乔枫晚面前。

    乔枫晚看了一眼,纯白色纸盒,看不到任何商店的logo,她挑了挑秀眉,勾唇笑道:“你自己做的?”

    “对啊!”田典有些不好意思,“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乔枫晚打开蛋糕的纸盒子,用木勺子挖了一小块,送进嘴里,她闭上眼睛,细细品尝。

    田典紧张到握起双拳:“怎么样?怎么样?”

    乔枫晚睁眼,眨了眨她漂亮的桃花眼,伸手轻轻勾了勾田典的下巴:“好吃,跟我们家小田典一样甜!都已经是可以开店的水准了。”

    田典激动到小拳拳在胸前乱颤:“晚晚,你把我电死了!”

    乔枫晚失笑:“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晚晚,你最近都没照镜子吗?你露出额头以后,整个人更美了,像是画里走出的仙女,看一眼就能让人神魂颠倒,不信你自己看!”

    说罢,田典掏出口袋里的粉红小镜子,怼到乔枫晚的面前,乔枫晚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她乌发侧分,露出了白皙的额头,额头正中还有个小小的美人尖,双眉如远峰,鼻梁挺秀,唇不点朱而红,最要命的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勾人心魄。

    大概被自己的美色所迷惑了,不知不觉中,乔枫晚的唇角轻轻扬起。

    谁能想到,就在大半年前,她还是一个十足十的假小子,她从来不信什么“女为悦己者容”,可事实上,她确实在一点点为苏积成做着改变,她这个冬天,没有刻意去晒太阳,也没有去剪头发,有时候姜媛敷面膜的时候,她也会过去蹭一张。

    乔枫晚略微思忖了下,嗯,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了,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原来追赶苏积成的颜值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嘛,至少比追赶他的学习成绩要简单很多。

    乔枫晚心底升起一点点小骄傲,想起最近走在路上,确实多了些路人小声说着他俩看起来很般配的言论,像是一勺蜜糖倒进了温水里,甜蜜在心里一点点蔓延。

    田典见乔枫晚不说话,歪头凑近看她的女神:“怎么样,晚晚,是不是被自己美晕了?”

    乔枫晚回过神,摸了摸鼻尖,语气悠悠然:“还行吧,从小到大看习惯了,没感觉。”

    田典竖起大拇指:“我就欣赏你这种美而不自知的精神!”

    田典抽回小镜子的时候,刚好瞥见从后门进来的苏积成,故意扬高声调,“晚晚,我们班好几个男生都跟我打听你的q·q号呢,还有人花重金跟我买,你知道吗,我每天在金钱和道德之间徘徊,很是烦闷哪!”

    闻言,苏积成抽椅子的动作一顿,粉唇轻抿,浅浅的酒窝里隐忍着不满,他坐下来之后,也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乔枫晚一眼。

    乔枫晚正在品尝田典的小蛋糕,没察觉到他的目光。

    田典却是看在眼里,啧啧啧,眼神杀!甜死了!

    田典暗暗磕糖磕的正爽,旁边,一直在看戏的甄子健开口了,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几个男生跟你说话吗?你们一共也不超过十个男生吧!这是都看上我们帮主了?你下次跟他们说,让他们回家照照镜子,一个个有积积一半帅吗?就敢打我们帮主的主意!”

    甄子健这话一说出口,眼前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苏积成收回眼神,极其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而后掏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挠着后脑勺佯装预习。

    乔枫晚淡定些,挖了一勺蛋糕入口,不知道是不是田典在蛋糕里加了酒,她的面颊染上了些许酡红。

    表情最惊讶的还要数田典了,她以为甄子健开窍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由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甄子健很是激动:“意思是,我们帮主有积积这样的校园男神做好兄弟,一般的杂草她能看上吗?你叫你们班那些个矮冬瓜别痴心妄想了!”甄子健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小田典,他们下次要是再找你,你直接来找我,我去跟他们说。”

    众人:“……”

    *

    田典大概也是习惯了甄子健的不解风情,无奈地摇了摇头,“健健,你给晚晚准备了什么礼物?”

    甄子健笑得神秘兮兮:“帮主,我这个礼物,你看了以后,肯定会感动到哭!”

    乔枫晚眼角一抽,一丝不太妙的预感爬上心头。

    甄子健说完,让小田典给他挪开了一点点位置,他伸手进抽屉,拉出了自己的书包,然后拉开拉链,把手塞进去摸,摸了好久都没摸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书包是个乾坤袋呢!

    听到甄子健要送礼物,苏积成放下了手中的笔,学着乔枫晚的模样,单手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在脸颊上轻点,点漆的瞳孔深邃如夜空,他的嘴角挂着若有所思的笑容,连带着两边的酒窝都沾了一点神秘,整个人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却有着别样的吸引力。

    明明是温暖如春风的模样,乔枫晚却觉得莫名心虚,感觉有点不好惹的样子。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甄子健终于掏出了他的礼物,是一个大大的原木色纸盒子,他把盒子抛到乔枫晚手里,乔枫晚伸手一接,还有点分量哦。

    “帮主,打开,快,我想看你哭!”甄子健语气很欠揍。

    乔枫晚也不跟他矫情,三两下打开了纸盒子,里面是个纯白色的马克杯。

    乔枫晚拧眉:“杯子?”

    “对啊!杯子!象征我俩一辈子的友谊!”

    “甄子健,你还能再有点创意吗?”

    “诶!你怎么这么聪明,我这就是个很有创意的杯子啊!”甄子健拿起苏积成的保温杯,“积积,借你的热水一用。”

    苏积成很乖巧地点了点头,像是猜测到了什么,他脸上的酒窝更深了。

    甄子健打开苏积成的保温杯,将热水一点点倒进杯子里,他为了吊大家胃口,还故意将保温杯越拿越高,水流被他越拉越长,像极了老茶馆里拿着长嘴壶表演倒茶的茶博士。

    由于甄子健夸张的表演,吸引来了四周同学的目光,就连刚回来的高远都没有打扰他,抱着数学试卷,静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耍宝。

    小半晌,乔枫晚的水杯被倒满了热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白色的水杯上,因为,水杯的表面,正在一点点变色。

    杯身画面一点点清晰,乔枫晚的呼吸也在一点点加重,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用五指顶住额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发作,透过手指的缝隙,她还能看到那幅画,准确来说,不是画,是她的一张照片,照片里,她刚刚军训完,整个人像个黑炭,估计拍照的人太欠揍了,照片里的乔枫晚正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前方,表情凶悍又狰狞。

    总而言之,要多丑有多丑。

    关键是,她照片里的手,正好指着苏积成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甄子健大笑:“帮主,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你的包青天光辉时刻,被永恒的印在了代表我俩友谊的杯子上!”

    “……”乔枫晚压制住内心的火气,默默将杯子上的手转向自己,而后,慢慢抬头看甄子健,眼神森森,一字一顿道:“你,给,我,滚!”

    甄子健愣了三秒:“得嘞!!!”

    *

    晚上第三节自习课后,乔枫晚去实验楼找苏积成,苏积成今天动作很快,乔枫晚到实验楼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站在实验楼外的小广场上等她了。

    少年长身鹤立,背着黑色的书包,穿着黑色的羽绒校服,除了一张雪白的脸,他整个人都是深色的,白日里昂首的小白杨此刻双手插在兜里,垂首盯着脚尖前的白色鹅卵石,感觉在思考着实验难题,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座比例完美的雕像,与这神秘的黑夜融为了一体。

    乔枫晚看到苏积成以后,不自觉加快了步子,一路小跑到他面前。

    苏积成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酒窝渐深,他转过头的同时,乔枫晚刚好到他的身前。

    乔枫晚的书包鼓鼓的,怀里还抱着一大摞礼物,她伸长脖子,下巴抵在最上边的盒子上,说话的时候嘴巴不敢张太开,像是一只说腹语的长颈鹿:“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苏积成有些不自然的转了转眼眸:“今天的实验比较简单。”他的视线落到礼物上,想到她刚才那急促的步伐,俊眉拧起,“我来拿吧。”

    “好啊,一人一半。”

    *

    晚上十点多,校园里行人稀少,很罕见,乔枫晚没怎么开口说话。

    她瞥了眼苏积成抱着的一摞,又垂眸看了一下自己胸前的,长而翘的睫毛低垂着,像是染上了一层月亮的银辉,透着淡淡的忧伤,也遮挡了眼里的光。

    哎。

    生日礼物很多。

    唯独没有他的那一份。

    乔枫晚感觉自己越来越矫情了,她以前可是连自己生日都会忘记的人,收没收到礼物,礼物的多少她都不关心,如今,却因为没有收到苏积成送她的那份,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

    她回想了一下,苏积成今天一天都安安静静的,跟平常差不多,只是晚自习之前出去了一下,虽然出去了有一段时间,但最后是空着手回来的。

    算了,没有礼物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平时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乔枫晚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为了平复心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好像控制不住一样,又将刚才吸的那口气重重叹了出来。

    黑夜寂静,乔枫晚的这声“狮子吼”叹气成功吓着了苏积成,少年转头看她,满脸诧异:“怎么了?”

    因为没手摸鼻尖,乔枫晚耸了耸鼻头:“没事儿,学习太累了。”

    苏积成笑得宠溺:“嗯,睡了一天,是挺累的。”

    “……”什么鬼。

    走了几步,乔枫晚似是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苏苏猫,现在几点啦?”

    苏积成没法看手表,只能大概推测下:“刚下自习没一会儿,应该还没到十点四十吧。”

    “哦……”乔枫晚语气淡淡,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不着急,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

    *

    从学校走到乔枫晚家后门口,两人就算再磨蹭,十五分钟也到了。

    到后门口的时候,苏积成让乔枫晚把所有的礼物放到他怀里,乔枫晚照做,开了门以后,转身想要接过礼物。

    苏积成没给她:“我帮你搬上去吧。”

    乔枫晚没想太多:“也可以。”

    乔万山和姜媛已经在梦乡里了,两人蹑手蹑脚上了三楼,将所有的礼物放到了乔枫晚的书桌上,书桌上没几本书,此刻全部给礼物霸占了。

    乔枫晚看着那些礼物,愣了一会儿,自己抬手看了下手表,对着手表低低叹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去吧。”

    苏积成迟疑了一下:“好。”

    两个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苏积成突然停了,与此同时,他伸手关上了乔枫晚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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