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积成的音量很低，只有乔枫晚一人听到。
像是有电流直击心脏，乔枫晚呼吸微微一滞。
所以，她刚才，是被撩了？
乔枫晚眉心微微一皱，她的纯情小奶猫在哪里学到这些有的没有？
不过，感觉倒是挺好的……
乔枫晚感觉有点口干，她舔了舔下嘴唇，用最快的速度找回理智，轻勾唇角，桃花眼未弯半点，像是只皮笑肉不笑的小狐狸：“你想上就上，不用告诉我，我对你想不想打篮球没什么兴趣。”
说完，她抬手摸了下鼻尖。
“……”
乔枫晚拉着田典，绕过苏积成这堵高墙，径直回到观众席。
“苏积成，比赛加油。”高远拍了拍苏积成的肩膀，跟在乔枫晚和田典后面走到观众席里，很自然地坐到了那个为苏积成留的空位上。
那边，甄子健抱着一套全新的球衣飞奔到苏积成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就往厕所跑。
跑了两步之后，甄子健忽然想起一件事：“积积，我好像还没问你愿不愿意上场呢！”
苏积成点点头：“可以，不过我很久没打了，也没跟你们配合过，你不要对我期望值太高。”
甄子健露出自信的小虎牙：“没事儿，就我俩这默契，等下肯定可以大杀四方。”
见甄子健如此自信，苏积成没再说什么，两条大长腿迈开，他快走几步超越了甄子健，结果，突然被甄子健拉住。
甄子健一脸疑惑：“积积，你刚才干什么了，下半场还没开始呢，你怎么耳根这么红？”
“……”
*
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
因为方达的被迫退出，新人苏积成的加入，高二十五班队员之间的默契度还未形成，高三三班在盛时佳的带领下，趁势连得8分。
比分很快来到38比48。
天边夕阳将落未落，太阳被明目张胆分成两半，一半释放着温柔的光，一半隐藏在神秘的黑暗之中，好像预示着这场比赛，注定是一场白昼与黑夜的对峙。
大概是因为队长盛时佳的缘故，整个高三三班球队走的都是霸道的球风，每个球员脸上的表情都是乖戾嚣张的，带着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仿佛篮球在他们手上，不是什么运动的工具，而是一件分分钟能要人命的武器。
与高三三班咄咄逼人的气势不同，整个高二十五班球队的节奏不紧不慢，在被接连夺分之后，大伙儿也都是依旧不急不躁，一群白衣少年，如风一般，穿梭在球场之上。
很快，苏积成找回了球感。
大概是性格使然，苏积成的球风也是温温和和的，在充满竞争的球场之上，他像是遗世独立的存在，他不喜欢抢风头，在拿到球之后，只要时机合适，他会将球传递给当下最能得分的那个队友。
尤其是甄子健，因为苏积成的成全，他简直成了全场当之无愧的得分王。
就如同下半场开场之前甄子健预测的一样，他们要开始大杀四方了。
双方的比分都在不断增长，且在一点点拉近。
*
观众席里，田典激动道不行：“晚晚，你幸福吗？”
乔枫晚目不转睛盯着球场，悠悠道：“点点，我姓乔。”
田典小拳拳放在胸口，眼里都是星星，“咱不开玩笑，直面自己的内心，有人为你出战，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闻言，乔枫晚长臂一捞，箍住了田典，修长的手指绕过田典的肩膀，停在她的面前，做出一个要弹人栗子的动作：“小鹿有没有乱撞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典典你的额头，可能是想撞我的手指头了。”
田典立刻服软，软糯糯道：“晚晚，你别凶典典，典典会哭哭的……”
“……”乔枫晚对软糯糯的田典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田典靠在乔枫晚的肩头，一脸磕糖的表情：“晚晚，苏积成这样子，有没有一种古代新科状元披上战袍浴血沙场的感觉！能文能武啊有没有！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男生把球衣套在校服外面的耶，不错不错，晚晚这个未来夫婿典典很满意，很守男德！！！”
田典正说到激动处，旁边冷不丁传出高远一本正经的声音：“食不言，寝不语，观赛者，不言不语。”
“……”
“……”
下一瞬，苏积成进了一个球。
高远一把抢过乔枫晚手中的加油牌，拔地而起，声嘶力竭道：“苏积成！！！你是最棒的！！！”
众人：“……”
＊
很快，比赛进行到尾声。
像是上天注定一般，和上半场一样，两个班的分数又是相差2分，68比70。
依旧是高二十五班落后两分。
此时，距离整场比赛结束，还剩下十秒钟。
十秒钟，放在平时，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球场上，随时可能改变一场比赛的结局，暂时的领先者可能会变成输家，看似要输的那一方最后或许会成为胜利者。
大概是双方都意识到这一点，在被无限拉长的最后十秒里，参加球赛的双方都没有懈怠，就连观众席都陷入了沉默，像是一头扎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里，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现场氛围紧张到让人窒息。
十秒。
八秒。
五秒。
球被传到了甄子健手里。
这一球进了，进入加时。
这一球输了，比赛结束。
甄子健是有自信的，他但凡投了，这球一定能进。
现场的观众也以为，甄子健一定会投这一球，而且，以他的实力，如无意外，一定会进。
像是为了印证大家的想象，甄子健举手投球。
就在所有人盯着篮筐的时候，像是魔法一般，篮球朝着远离篮筐的那个方向飞去。
下一瞬，篮球落入站在三分线外的苏积成手中。
时间来到最后三秒。
像是事先商量好的策略，苏积成脸上透着惯有的从容淡定，他没有一刻的犹疑，少年一跃而起，颀长的身姿瞬间被拉到更长，他的双臂犹如猎鹰最有力的翅膀，金乌彻底落入西山的那一刻，篮球从少年手中飞出，似是带着烈火一般，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完美而闪耀的抛物线。
球进。
比赛结束。
现场炸裂出热烈的欢呼声。
*
比赛结束以后，还有个小型的颁奖仪式，届时会有校报小记者过来采访，苏积成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被推到领奖台上。
乔枫晚似乎对那个所谓的颁奖仪式无甚兴趣，牵着田典的手，逆着有些疯狂的人流往篮球场外走。
田典偷偷瞄着乔枫晚的脸色，小小声道：“晚晚，咱们不去看领奖吗？”
乔枫晚这才想到，刚才比赛一结束，她就拉着田典离开，都没有问对方愿不愿意走，她扶了扶额头：“你是不是想看？”乔枫晚瞅了一眼人流，担心田典会被撞坏，“你要是想看，我再给你送回去。”
田典摇头：“我没所谓的，反正校报的记者会拍照的，晚点看学校官网的图片更清晰。”
此时，两人已经出了篮球场，道路变得开阔，她们沿着篮球场外沿，慢悠悠朝着班级的方向走。
才走出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唐诗诗的声音：“乔枫晚！”
生平第一次，乔枫晚对一个人的声音产生厌恶感。
她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唐诗诗在身后锲而不舍地叫着：“乔枫晚，你给我站住！乔枫晚，乔枫晚，乔枫晚……”
田典翻了个白眼：“晚晚，这都快入冬了，怎么还有知了叫。”
乔枫晚停下步子，无语地望了望天，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唐诗诗：“唐大小姐，有何贵干？”
唐诗诗刚好追到乔枫晚面前，她比乔枫晚稍矮，目光微微仰视，眼里却满是不屑：“我就是想加你个□□，等下把苏积成以前打篮球的照片发给你。”
乔枫晚轻笑一声：“不用了，我没兴趣。”
她转身欲走，唐诗诗被一把拉住她，这回，她连装都不想装了：“乔枫晚，我前段时间之所以忍着你呢，是觉得苏积成和你的关系好，现在看来，你俩的关系也不过如此嘛！”
乔枫晚慢慢抽出自己被唐诗诗拉着的手臂，一对桃花眼睨着唐诗诗，语气不咸不淡：“唐诗诗，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
乔枫晚是典型的冷脸美人，她若是对着你笑，你会觉得这个女孩子美艳绝伦，但若是她敛了笑容，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会自然生出一种高傲的冷漠感，看上去极不容易靠近，而且有种让人得罪不起的感觉。
大概是被乔枫晚身上散发的攻击性吓到了，唐诗诗往后退了两步，而后又觉得自己不能怂，她插着腰，扬起下巴：“乔枫晚，你才是最幼稚的那个！我成绩比你好，家里比你有钱，将来考的学校也肯定比你好，苏积成他现在想不通，将来一定会明白的，只有我这样的女孩子，才能帮助到他，我和他，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唐诗诗将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乔枫晚不说话。
唐诗诗见状，来了劲头：“你看看你，除了长得比我漂亮，你哪点能跟我比，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像条被晒干的咸鱼一样，一点奋斗精神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和苏积成在一起，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将来也就只能做个无用的花瓶了。”
“你……”田典忍不住了，她刚想还击，就被乔枫晚拦住，乔枫晚俯身，对着她微微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安抚，“典典，没事儿。”
而后，乔枫晚的视线回到唐诗诗身上，她悠悠往前迈了两步，强大的气场吓到唐诗诗又往后退：“你，你要干嘛？要对我校园暴力吗？我告诉你，我爸和校长关系可好了……”
乔枫晚直接打断她，居高临下睨着唐诗诗，语气里带着笑意，“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还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
见唐诗诗终于闭了嘴，乔枫晚懒得再跟她废话，她转身欲离开，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乔枫晚余光瞥到不远处半空中的黑影朝着唐诗诗砸来，乔枫晚太阳穴一跳，下一瞬，她猛地拉住唐诗诗的手臂，将其扯到自己身侧，与此同时，她长臂抬起，精准挡住了那颗本来要砸中唐诗诗脑袋的篮球。
“你没事儿吧？”乔枫晚看向唐诗诗，语气平平，不是关心，只是礼貌性问了一下。
“没……没事儿。”唐诗诗的卡姿兰大眼睛放大了好几倍，整个人惊魂未定的模样。
看到唐诗诗被吓坏了的模样，乔枫晚突然来了兴致，想对她做点什么，于是，她往地上拍了拍篮球，然后，她脚尖离地，轻轻跃起，像一只轻盈无比的燕子，以极其标准的投篮姿势，将篮球抛了出去。
半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顷刻，篮球越过高高的护栏，精准地进入篮球场内的篮筐。
篮球场内，险些砸到人的男同学本来是要道歉的，结果看到这个场景，道歉和赞美的话语在嘴里打架，谁也不让谁，最后，男同学瞠目结舌，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乔枫晚收回视线，悠悠拍了下手心，漫不经心道：“唐诗诗，你要是再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她转头，视线缓缓落到唐诗诗脸上，语气里的漫不经心被瞬间冰冻，只剩下让人战栗的攻击性，“我保证，下次砸到你身上的，可就不是篮球了。”
“……”
说完，乔枫晚转身牵着田典离开了。
唐诗诗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忽然，“嘭”的一声，旁边护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唐诗诗被吓到一跳三丈高，落地后，她看向篮球场，竟然又是刚才那个男同学，唐诗诗没忍住骂道：“你不会打球就别打了！！！”
说完，她哼了一声，气冲冲往前走，眼见着就要追上乔枫晚和田典了，她似是想到什么，狠狠咬着下嘴唇，放缓了步子。
前方，田典嘴角憋着笑意：“晚晚，你知道你刚才往地上拍篮球的时候，我想象了什么画面吗？”
“什么？”
“我想象着啊，你拍是唐诗诗的脑袋。”
“这么恐怖的吗？”
“恐怖吗？我觉得很解气啊！”
“你觉得解气就行，那今天你和甄子健还有苏积成一起来我家吃饭吧，吃完我们一起看恐怖片，能拧断人脑袋当球拍的那种！”
“好啊！我最喜欢看恐怖片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唐诗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莫名觉得后脖颈凉风嗖嗖的。
*
篮球场另外一头，正站在冠军高台上领奖的苏积成和甄子健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甄子健啧啧两声：“咱们帮主又在散发魅力了，积积，你有空劝劝她，剪掉她的长发，做回男人吧！”
金乌已落西山，苏积成抿着唇没说话，表情像是黑夜来临前的天空，带着些许忧郁。
亚军位置上，盛时佳目光悠长，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身旁，小胖子李非特撞了下盛时佳的肩膀，扬了扬他的双下巴：“佳哥！佳哥！那不是刚才说要上场的学妹吗？原来她不是开玩笑的啊，技术还真不错，隔着那么高的护栏，还那么远的距离，我目测至少有十五米了吧，一下子就投进了，我估计搁你都不能保证一次性投进吧！”
“咔嚓”一声，盛时佳咬碎了舌尖上的薄荷糖，一对丹凤眼睨着小胖子，表情十足十的不耐：“闭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的人肯定是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苏积成转头看了盛时佳一眼，刚才打球的时候，他就留意到这位学长，球风暴戾霸道，但却不走偏门。
大概是感受到苏积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盛时佳转头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意味深长，他朝着乔枫晚离去的方向点了点下巴：“你的妞？”
此时，校报的小记者在前面喊了句：“来来来！大家都看镜头啊！”
苏积成看着镜头，面色温和，没有给盛时佳一个眼神，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生气：“你说话注意点。”
他的晚晚，不容许被任何人轻视，即使是言语，亦不可。
闻言，盛时佳敛了敛神色，正正经经看了一眼苏积成，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乖巧软糯的学弟会如此直接回怼他。
原来只要触到命门，猫咪也可以变成老虎。
盛时佳又遥遥望了一眼，刚才投篮的女学妹已经转弯进了楼梯口，他半勾起唇角，晚风拂过她高高的马尾，模样甚是酷拽散漫。
呵，有点意思。
*
拍照完毕以后，校报记者采访了两位队长。
苏积成和其他几位队友站在一旁，静静做着最抢眼的背景板，苏背景板的心里有些忐忑，从上场比赛到现在，他还没机会和乔枫晚说过话，不知道她的气消了没有。
甄子健接受完采访，苏积成见流程差不多走完，抬脚要回教室，甄子健一把过来勾住他：“积积，刚才田典打电话给我，说帮我们拿了书包，等下直接去帮主家吃晚饭吧！”
“好。”叫我去吃饭，那应该……不生气吧！
眼见着就要散场，负责拍照的同学不想错失三年难得一遇的良机，咧着嘴笑道：“来，两位校草，你俩一起拍一张吧！”
本以为会被直接无情拒绝，没想到一向冷酷的盛时佳爽快道：“好。”
苏积成还没说话，就被甄子健推了过去，简直像是校报的卧底：“我有预感，明天的贴吧要爆！”
“好！来！看镜头！一！二！三！茄子！”
照片里，盛时佳双手插兜，微扬着下巴，表扬酷拽，而在他旁边，苏积成站姿笔直，像是一棵挺拔的小白杨，脸上表情温温和和，让人只看上一眼，就有如沐春风的欢愉。
像是来自两个不同星球的人，被人强行安排在一张照片里。
看起来毫无干系，却又莫名的和谐。
拍照完毕，大伙儿将摄影师围了个水泄不通，争相要先睹为快。
当事人之一的苏积成无甚兴趣，就在他准备抬脚离开的时候，耳畔突然响起某人吊儿郎当的语气：“那样的，可得看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