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

    苏积成今天回教室没走后门,少年脚下生风,两条大长腿呼啦啦就来到自己的位置边,田典见状,忙抱着自己的小蛋糕站起身,颤颤巍巍道:“苏……苏积成,你千万别生气,我现在就给你让位置哈!”

    甄子健不以为然:“小田典你说啥呢,我们积积出名没脾气,你就坐下他的位置,他怎么会生气呢!”

    田典瞪他一眼:“健健你不懂……”

    苏积成坐下后,抿着唇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不过是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个话而已,没什么好介意的。

    窗帘还是刚才甄子健打开的宽度,有阳光透过窗户射在他的桌面,他知道乔枫晚喜欢阳光,可这天的温度……他抽出张纸巾擦掉脖子和额头的汗,又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最后,默默掏出一张纸巾,规规矩矩对折两次后,将小纸巾块放在乔枫晚桌面。

    放好纸巾后,苏积成翻开了自己的实验手册,准备回忆下刚才的实验,看了一小会儿,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少年感觉心头还残留着外面的燥热,有些心烦气躁的他眼珠右移,若无其事地瞟着窗外,可依目前窗帘打开的程度,有些人站着的位置,是真的不好偷窥啊!

    “呲啦”一声响……

    椅子因为某人的突然站起发出尖锐的声音,十五班的同学寻声望去,但见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学霸苏积成怒发冲冠凭栏处,长臂一挥,瞬间,窗帘被完全拉开。

    走廊上热气腾腾,背对着窗户的乔枫晚突然打了个冷颤,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

    因为盛时佳的到来,甄子健十分激动,见苏积成拉开了窗帘,他跑到乔枫晚的位置上坐下,朝着外面点了点下巴:“积积,瞧见没,要不是我以死相逼,咱们帮主还不愿意出去呢!”

    闻言,苏积成看向甄子健:“你以死相逼让她出去的?”

    甄子健自豪啊:“是啊!好不容易来个靠谱的,我可不得让帮主抓住机会嘛!”

    苏积成咬了咬后槽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马上就要高考的人,来给女生送情书,你管这叫靠谱?”

    甄子健一怔,要不是苏积成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清清淡淡的,他都觉得他是在生气!

    甄子健摆手:“你可能也被盛学长放荡不羁的外表给骗了,我们经常在一起打球,他人很不错的,对兄弟特别仗义,高考嘛,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要是读了个高四,到时候就能和咱们帮主一届了,积积,你快看,他俩站一起是不是特别般配?看起来像风云雄霸天下似的!”

    田典眼睁睁看着甄子健说一些不知死活的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站起身,给甄子健递水:“健健,你刚才不是说口渴吗?来,咱们喝点水吧!”

    “我……”甄子健刚想问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瓶口已经被怼到他嘴里了。

    苏积成见有人嘴被堵住了,那双抿到没什么血色的唇才松了松。

    他看向田典:“田典,我问你,我觉得你们家晚晚和盛时佳配吗?”

    “不配!一点都不配!”田典坚定不移走“大器晚成”路线!

    “那是他靠谱还是我靠谱?”

    “当然是你啦,他什么人啊!都要高考了,还有心思来送情书,不靠谱,不靠谱得很!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靠谱的男生!”

    苏积成的面色有所好转,看着甄子健微微一笑,露出很有礼貌的酒窝,长臂一抬,拍了拍甄子健的肩膀,语重心长:“健健,你幸好遇到了田典。”

    甄子健突然被灌了一肚子的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盛时佳怎么得罪你俩了?”

    苏积成放在甄子健肩膀上的手一点点用力:“健健,你现在还小,以后就知道了。”

    “……”

    *

    乔枫晚回到座位的时候,上课铃已经打响了,桌上放着苏积成为她准备好的书和笔记本还有纸巾,乔枫晚唇角勾起,一手拿起纸巾擦汗,一手轻轻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

    “最近实验压力是不是很大?你好像又瘦了?”看来今晚回去要叮嘱万山同志给苏苏猫加餐了。

    又瘦了的苏积成抬眸看她一眼,眸色如墨,看不出情绪:“聊完了?”

    典型的答非所问。

    乔枫晚点头,眉眼弯弯:“对啊,学长是这个星期第一个敢跟我当面说话的男生,也算是真的勇士了。”

    苏积成嘴角一抽,能跟她当面说话就算是勇士了?他又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乔枫晚:“所以聊到满头大汗才舍得进来?”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要打铃了,这节课风哥的,我得给他一个面子。”

    苏积成伸手拿过乔枫晚擦完汗的纸巾,转身直接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他光找你聊天?没有实质性表达?”

    “实质性表达?”乔枫晚拧眉,“收礼不好的……”

    苏积成抿唇,指了下抽屉:“我说的是信。”

    “哦……”乔枫晚偷笑,伸手进口袋,掏出一个纯黑色的信封,信封正面没写任何字,不过反面用金色的火漆封了口,上面有个玫瑰花的图案。

    “不放进去吗?”

    “放哪里?”乔枫晚注意到苏积成的眼神,“哦,放呀……”

    见到黑色的信封躺进抽屉的那一刻,苏积成的神情才略有放松。

    有人放松了,有人却来了兴致。

    乔枫晚把椅子往苏积成那边移了一点,脑袋一歪,压低声音道:“苏苏猫,你今天问题有点多哦!”

    苏积成不说话。

    乔枫晚小心翼翼试探:“你吃醋了?”

    “嗯。”

    嚯!承认得如此爽快?

    苏积成转头看乔枫晚,他抿着唇,酒窝深深,圆眸上的双眉微微拧着,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猫咪。

    乔枫晚被他一副表情噎住了,平时一本正经的人卖起萌来还真要人命啊!

    乔枫晚挑了挑眉,语气悠悠的:“你现在这么没自信?他这号人物也值得你吃醋?”

    是啊!他为什么会因为盛时佳这号人物吃醋呢?这些天那么多人来给乔枫晚送情书,他都没什么感觉,甚至还大方帮她收情书,怎么到了盛时佳这里,他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呢?是因为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信给他?还是因为他觉得乔枫晚真的会喜欢上他?亦或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比不上盛时佳?

    一向头脑清晰的苏积成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上次篮球赛,他看到盛时佳看乔枫晚的眼神,他的心里就有控制不住的不安,带着隐隐的威胁感,在那之后,他其实一直有隐隐的担心,担心他会来骚扰乔枫晚,可盛时佳一直没有动作,就在苏积成以为只是自己想太多的时候,对方却带着情书来了……

    苏积成不说话,乔枫晚也不催,歪头撑着下巴盯着他,少女的目光炽热,盯到有人不太自在,随手抓了一支笔,在实验手册上画了两下,像是在自言自语:“田典说……”

    他欲言又止。

    “不要跟我玩欲言又止。”

    “你喜欢吃草,我听说,他也是。”

    乔枫晚这下是真乐了:“我这个人呢,口味比较单一,就算是草,”乔枫晚偷偷捏了下苏积成的虎口,用口型无声道,“我也只喜欢吃一种。”

    彼时,上课铃声已经打响,风哥一时兴起,决定走后门进来上课,甫一进门,恰好看到这一幕,他眉心一皱,停在乔枫晚旁边,低声道:“乔枫晚,不要欺负你同桌!”

    乔枫晚心下一惊,脸上却很淡定:“我哪有?”

    “还狡辩,我看到你掐他了,你看,疼的他耳根子都红了。”

    “……”乔枫晚瞥了一眼,还真是!

    “……”某人的耳根子更红了。

    *

    星期五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打响,四天小长假正式开始,任课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风哥就钻了进来,就在众人准备来个哀嚎大合唱的时候,风哥抬手打住:“不是来加试卷的,不过,我这个矿泉水瓶子有人收不?”

    众人欢呼:“风哥威武!!!”

    “四天小长假,在家不要懈怠,回来以后,要是有任课老师跟我说你们谁没做完他们布置的任务,我就要邀请你看星星看月亮了,知道吗?”

    大家齐齐拖腔带调:“知道……”

    “好了,东西都收拾干净,班长,喊几个男生,帮忙布置下考场。”

    方达答应得响亮:“好!”

    苏积成和甄子健最后都留下布置考场,今晚大家约好了去乔家吃饭,乔枫晚留下来等他们,也自愿加入了布置考场的队伍。

    乔枫晚本来要去搬桌子的,结果苏积成不让,她也不跟他争论,笑嘻嘻领了个看似很轻松的任务:检查抽屉里是否有遗漏物品。

    黄珊作为非常有责任心的文艺委员,也主动留了下来,方达给她派了块橡皮,擦那些写在桌子上和抽屉里的各种人类高质量语言。

    自从一起表演了仲夏夜晚会之后,黄珊越来越喜欢乔枫晚了,下课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总喜欢唠上两句,乔枫晚话不多,却总有回应,不过对话痨黄珊来说,跟她聊天,根本不需要回应,她要是喜欢你,你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木头,她也会对着你叨叨很久。

    本来以为检查不出什么的,结果还真有不少大头虾落下东西,乔枫晚把东西装进袋子里,贴上便利贴,放进篮子里,身后黄珊一边擦一边读,情绪比早读课还要高涨。

    第一组检查完毕后,乔枫晚转身,一眼就看到了唐诗诗那堆满书本的课桌,几乎同一时间,黄珊也看到了。

    “呀!唐诗诗人呢?她怎么还没收拾啊!不会还等着我们帮她收拾吧!她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呢!乔枫晚你有她电话吗?要不要打电话叫她回来收拾,别耽误咱们布置考场。”

    乔枫晚没有唐诗诗电话,只有她的Q·Q,就算是有,她也懒得打:“不用打了,桌子本来就是多的,把她的桌子抬到后面,等她自己回来收拾。”

    “好。”

    男生们各有个的忙,两个女孩都不娇气,一左一右分立两边,黄珊的手刚碰到桌角,门外就传来唐诗诗的声音:“住手!别碰我东西!”

    跟着,有几道高大的黑影压了过来。

    “除了相机,其他的都给我搬走。”

    “是,唐小姐。”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子眨眼就解决了唐诗诗所有的书,又一眨眼人影都没了一个。

    黄珊微微垫脚,十分不见外地把头歪在乔枫晚的肩膀上,用手虚遮着嘴,声音却丝毫没有减小:“搬个书而已,搞这么大阵仗,还叫上了黑衣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搬家呢!”

    乔枫晚笑笑,不甚在意:“挺好,不用咱们动手,走,继续吧!”

    “好!”

    乔枫晚弯下身子扫了一眼,黑衣人手脚利落,唐诗诗的抽屉干干净净,她直起身子,眼前的路却被人拦住,唐诗诗拿着个信封,递到乔枫晚面前。

    大概是最近收情书收多了,乔枫晚挑了挑眉,怎么,如今女生也要跟她表白?那她这算不算是在跟苏苏猫抢市场?

    唐诗诗自然不知道乔枫晚在想什么,只是见她不接自己的东西,仰着下巴开口道:“你别多想啊,风哥让我负责仲夏夜晚会的拍照工作,你有参加节目,里面都是你的照片,我的拍照技术这么好,你没吃亏!”

    说完,唐诗诗直接拽过乔枫晚的手,把照片塞进乔枫晚的手里,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彼时,田典刚好来找乔枫晚,她与唐诗诗擦肩而过,直奔乔枫晚:“晚晚,她给你什么了?”

    乔枫晚晃晃手:“仲夏夜晚会的照片。”

    田典立马兴奋:“真的吗?快打开看看!好期待!”

    乔枫晚打开信封,第一张就是她在跳舞的照片,照片里的她正做着可爱的舞蹈动作,脸上洋溢着甜美羞涩的笑容,舞台的灯光聚焦在她身上,她像是夏夜里最美的花,只是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黄珊凑过来:“我去!真的好美啊!我要是不认识你,肯定以为是哪个韩国女团成员呢!!!”赞叹之余,黄珊突然想起了什么,高举着橡皮追了出去,“不是啊!唐诗诗,我也有参加表演啊,我的照片呢!”

    “……”

    照片一张张被翻过,直到剩下最后一张,乔枫晚的手指顿住了,目光也瞬间被黏住。

    照片里,舞台上,如夏花般灿烂的少女抱着蓝色的满天星,俊朗如风的少年穿越星海,轻轻拥抱着她,明明看不到天空,却让人觉得,两人拥抱的那个夜晚,定是月夜如画,星空似海,旖旎浪漫。

    不是景浪漫了人,而是人浪漫了景!

    身旁,田典小拳拳抱在胸口,两眼放着星光:“好浪漫啊!”

    乔枫晚望着照片出神,耳旁似乎又响起少年低沉温柔的声音:“晚晚,满目星河,皆是你的身影,你是我心里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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