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月公主

    皇家地牢都是关押犯错的皇室成员之地。除了守卫,常年不见一个囚犯,早就成为老鼠蟑螂等的欢乐场。如今,地牢的守卫换成楚家军,正中间最大的两间牢房挤满了不少衣着华贵的人。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一夜之间成为阶下囚,如何能适应?大家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团,时时还传出妇人哭泣的声音。

    右边一间,河月小皇帝双眼通红地盯着牢门口。他不甘心、不甘心!犹记得父皇临终前,曾对着父皇发誓一定要守好这河月江山,可没多久便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小皇帝转头看向隔壁牢房,河月太后—他的亲生母亲正在低声啼哭。父皇子嗣不多,能继承皇位的就他一个,余下的都是甘愿留下来的宫人和臣子。河月国何至于斯!小皇帝刚刚憋回去的泪水似乎又在眼眸里打转。如果当初能多信任皇叔,是不是结局就完全不同了?而皇叔,他又在哪里?

    只可惜,现在已经无人回答这位亡国皇帝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皆抬起头,露出害怕又希冀的眼神。当楚牧出现在地牢时,小皇帝猛地站起来死死握住围栏柱,用吃人的眼神看着楚牧。他大声喝道:“放了我们!”

    “来人,开门!”楚牧正有此意。昨晚事急从权,他将这些人暂时关进地牢,避免他们多生枝节。原本只需将所有人转移到某个宫殿严加看管,毕竟这些人的处决权在武陵帝手上。

    众人见牢房门大开,犹疑不定地相互看了看,吃不准楚牧要做什么。小皇帝率先出声:“你要做什么?”

    “放你们出去。”楚牧不欲与这些人解释太多,将剩下的事情交代给王副将,便转身走出地牢。

    在士兵们的催促下,河月人鱼贯而出。王副将冷哼一声,他们河月人太不知好歹。作为战俘,将军并未虐待他们,还寻了座宽敞明亮的宫殿,基本的吃穿用度一概不少。当初,河月抓到华魏子民时可全都当奴隶驱策。

    楚家军占据了皇宫的一小部分用于休养。楚牧请南宫轩将皇宫库房里所有的东西核对一遍。南宫轩一脸挑剔地数着库房里的珍宝,“河月国也不怎样嘛,堂堂皇室就这点家当。”

    卫风带着一帮士兵将东西一一摊开。他抹掉额头的汗水,“南宫郎君,您自然是看不上这些东西。”

    南宫轩识遍天下好货,据说自家库房里的某些珍品在武陵帝的私库里都找不到。

    “行了,这些、这些收起来给你家将军,那边几样我带走了,草药留着你们自己用,剩下的……充公吧!”

    这些珍品有几颗夜明珠和鸡血石以及名贵药材还算值钱,都留给楚牧。这家伙平时省吃俭用,没少把自己的东西往军营里贴补。南宫轩顺带挑了几件上好的兵器,也放在楚牧那边。他挑了一些比较具有河月特点的玉器和饰品,全当给媳妇的小玩意儿。

    卫风迅速按照南宫轩的指示将东西分门别类收拾好,将一个小木匣递给南宫轩。

    南宫轩接过来木匣,问道:“有酒吗?”据说河月国盛产烈酒,怎么库房里找不到?

    “兴许还有地窖,我再去别处找找。”

    南宫轩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去,“找到给我送来。”

    楚牧处理完事情已到下午,悄悄来到里间。邴宛宸还在睡觉。楚牧坐在床边,战事整整持续一个多月。行军途中,他不是没有想过各种可能性,最坏的打算就是战败后他或成为罪臣或战死沙场,而楚家成为背负骂名的罪臣一家。他曾与兄长通过书信,兄长已做好准备。可于人世间,唯独邴宛宸令他放心不下。

    楚牧拨开邴宛宸额间的碎发,如今尘埃落定,待此间事项了结,他便带邴宛宸返回楚家。

    感受到痒意,邴宛宸睁开眼睛,楚牧放大的俊脸映入眼帘。她像小猫一般蹭蹭楚牧的大手,明媚一笑,脸上瞬间灵动起来。

    楚牧满足地勾起嘴角,此情此景,便是最好的安慰。“胡军医可有来过?”

    “来过了,那个云莲……”邴宛宸在楚牧的帮助下半坐起来。方才她并未细问云莲的情况,但如果决定要把她留下来,有必要仔仔细细调查清楚。

    “已经去查了。”楚牧抱有同样的心思,早早安排下去将云莲的背景查清楚。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西关城?”

    “需等圣人做最后决断。”楚家军需要休整,而且重建河月不是小事,郡县长的选择、百姓的安抚、教化、民生建设等各方面,又会在朝堂上掀起不小的风波。在这之前,楚牧必须一直待在这里稳定局面。“你只需把伤养好。”

    晚饭时间,一个小兵前来汇报。原来,云莲实际并非宫女,而是河月公主!河月小皇帝的妹妹!因其年幼鲜少出现在人前,亦无人知云莲是她的闺名,因此很少人察觉她的真实身份。

    “河月公主年纪小小便有如此心思。”楚牧沉思起来,如此改头换面不过求一线生机,可她的身份毕竟敏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该怎么办?”邴宛宸扒拉着白粥,堂堂一国公主竟然跑到她这里当丫鬟,着实匪夷所思。

    “我们且试她一试。”楚牧心上一计,勾勾手让邴宛宸附耳过来。

    翌日,云莲早早端着热水来到房间外等待传唤。云莲的房间暂时安排到御书房偏殿的一间耳房,方便随时传唤。

    “进来吧!”

    楚牧低沉的声音从内室传来,云莲才推门进入。楚牧已穿戴整齐,云莲立刻将热水倒入水盆,欲伺候他洗漱。楚牧摆摆手,“去照顾阿宸吧。”

    云莲福了福身,来到床边。邴宛宸坐在床上仅着中衣。云莲立刻拿衣服帮她穿好。虽说现在时节刚入秋,早晨却已透着阵阵寒意。趁云莲拿布巾的功夫,邴宛宸突然开口道:“将军,您说河月战俘要怎么处置?”

    云莲手上一顿,两只耳朵支愣起来,生怕漏掉关键消息。

    “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楚牧冷哼一声,语气顿时变差。

    “毕竟斩草要除根!云莲—云莲,布巾好了吗?”

    云莲一听到自己的亲人将性命不保,顿时大脑一片空白,直愣愣地站在水盆前,直到邴宛宸喊她,才慌里慌张地将布巾递过去。

    “我去外间了。”楚牧假装没有注意到云莲的异样,撩开门帘走出去。

    云莲扶着邴宛宸坐到梳妆台前,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邴宛宸拨弄着一根一根的梳齿,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突然,邴宛宸开口道:“河月的小公主。”

    云莲瞪大眼睛看向她,一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莲咬紧嘴唇,沉默一会儿,突然高声道:“怎样,想把我和哥哥他们一起杀了吗?”

    邴宛宸透过铜镜看到云莲强装强硬的样子,瞬间眯起眼睛,屋里的气氛徒然一变,竟有些冷。她道:“如果我真要这么做,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

    云莲没有答话,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拿捏不准邴宛宸的想法。

    邴宛宸不重不轻将梳子拍在桌子上,响起的声音令云莲浑身一震。她眼底迸发出一道精光,盯着云莲,气势逼人,“现在屋里只有你我二人,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到你亲人身边,继续做你的亡国公主;二是永远以云莲的身份留在我这里,但与你的亲人此生不得再见。”

    云莲紧紧咬着嘴唇,面露挣扎之色,手不自觉地攥得更紧,连指甲掐进肉里也不自知。原以为改头换面可以令她安全无虞地待在敌国里,时间久了再徐徐图之,可才几日功夫就被人识破。虽然她不是河月皇帝的嫡亲妹妹,但毕竟是河月公主,所作所为永远以河月为重,她无法与河月人永远割裂,这是身为一国公主的原则。

    “不必着急回答我,容你仔细想想。”邴宛宸拿起梳子开始梳头,看似轻松,实则还在仔细观察着云莲。

    “给你三日时间。”楚牧撩开门帘走进来,手里端着早饭,放在桌子上,继续道:“河月人关在流月宫,许你去看望他们。”

    云莲吃惊地看着楚牧,这个杀人如麻的将军会这么仁慈。

    楚牧转头温柔地对邴宛宸道:“来吃早饭吧。”

    邴宛宸也莞尔一笑,仿佛刚才如此犀利的人不是她。而云莲匆匆朝流月宫走去。

    “你的方法还挺有效,她有点不经吓。”邴宛宸笑眯眯地喝着白粥。昨晚楚牧提出必须施压逼云莲做出决断。“不过,为何是三日时间?”

    “圣人的手谕到了,三日后将河月战俘押送回王都。”

    “他们被送入王都会如何?”邴宛宸记得历朝历代对战俘并不友好。

    “最好的结果是进入永泉寺。”王都的永泉寺历来是看押非常之犯人的地方。进入永泉寺的人可保性命无虞,却永无出寺之日,也许是这些河月皇室最好的归宿。

    邴宛宸心下了然地点点头,“你说云莲最终会如何选择?”

    “应该会回到那边吧,毕竟一国公主的自尊都摆在那里。”楚牧说话间解决掉自己的早饭。

    邴宛宸只好加快吃饭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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