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剪掉一些就好了吧？”
“嗯，看着不错。”卡芙卡挑起墨镜，微仰头看着边上沉默站着的青年。
从雨夜里捞回来后经过一个早上的打理，对方终于从那种半死不活的状态看得精神了不少。
于是这一个上午，从小镇的一头到另一头，他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逛遍了旅行商店，手上提的袋子也越来越多。
“阿刃，低一下头。”女人非常自在地使唤起他，语气熟稔。
她又拿着那种习惯性的微笑看着他，无光的粉紫色瞳孔与眼尾晕开的眼影把这个微笑修饰得更妩媚漂亮，却有距离感。
他略俯下身，任她把同款墨镜给他戴上。
“看起来很合适呢。要不要再给你挑一顶草帽什么的？我想想看…”
“…不必了，卡芙卡。”
他难得觉得有点无奈。
“呵呵，好吧。不过还有一件事情要做，还麻烦阿刃陪同一下了。”
她勾起指尖甩了甩车钥匙，打开车门后抱出一大捧花。
色彩斑斓的捧花几乎要把她的视线淹没，卡芙卡从花后面探出头，酒红色的发丝上沾了点花瓣，“载着一车花去旅行好像实现不了了，拜托帮我一起把花送出去吧。”
……
粉色的轿车是改装过的，现在容量巨大的后备箱终于有了足够的空间装他们新购置的行李。
卡芙卡倚靠着车呼出一口气，伸手把钥匙递给边上的人。
“会开车吧？”
……
车子驶出小镇的时候，整个镇子上的游客手里、居民家里与店铺里都是鲜花。
……
寰宇公路。
车里那股过于浓郁的花香还没散完，车子开着窗在一侧沿海的公路上驰骋。
卡芙卡一只手搭在窗沿上，看着夕阳把海面染得一片橙黄，任由温热的海风吹进车厢。
几片落在车里的花瓣被卷了起来。
城镇的缩影飞速地后退，公路上偶尔有车擦肩而过，更多的却是滩涂边纷飞的海鸟。
沉下的日光照得人有点微醺。
“卡芙卡，下一站要去哪？”
难得的，是刃先开启了话题。
卡芙卡看着后视镜里，远远坠在他们后头的黑色汽车，“沿路下去大概是罗浮。”
察觉到对方的又一次沉默，她转过身，当然大半个身子都无所谓地从车窗探出窗外，以一种放飞自我的方式摊摊手道，
“哦，你在罗浮有仇人？或者说被那边的塔通缉了？”
“差不多。”
“很可惜，不经过罗浮的话下一站就得去荒原流浪了。我还想去联盟的海边度假呢。”
“…那就去罗浮。”
她好好坐回到位置上，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抱歉，好像没有顾及你的想法。”
“无需道歉，只是我怕拖累你。”
对方竟然当真解释了一句。
说是这么说着，她倒只是懒懒地随口抱歉了一句，“我有个朋友也来罗浮处理点事情，没什么拖累的。把事情一起处理完，再一身轻地出发，不好吗？”
“你就当是故地重游吧，阿刃，”她勾起嘴角，指尖挑起对方披散在身后的墨青色发丝玩似的转了两圈，新奇地发现末端还有深红色的渐变，“你精神力的问题，我可以帮你。”
“谢谢…但是请让我认真开车，卡芙卡。”
“嗯，嗯，好，可以。”
“……”
…
离罗浮还有不少距离。事实上，从新巴比伦到罗浮，最近的路线应该是走水上交通，可以直达星槎海中枢。
他们停靠在了公路隔一段便有设置的休息区，度过这个夜晚。
休息区不大，但还是有不少车辆停靠，大多是货运司机，他们多数选择在自己的车上度过一晚。
荒原与海岸的夜并非有多浪漫，卡芙卡想。
这里离市区很远，可以清晰地看见未经灯光掩盖的星空。她打开车门下了车，见青年还是沉默地抱着他的剑坐在车里便问道，
“啊，不下来走走吗？”
“…我看着车。”
“何必那么麻烦？”
女人略狡黠地朝他笑笑，转而转身朝着旁边围聚的人走去，裙摆掀起的弧度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不知道她的红唇开合间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她说问题已经解决。
“只是让他们听我说说话，顺带帮忙看个车子而已呀。走吧。”
拗不过她。他也没什么抵抗的心思。
荒原与海岸的夜风带着点寒气，她顺手递给他一条白色的针织围巾，自己挑了一条黑色的围好。
围巾上浸着很浓的她的信息素的味道，也许是她刻意，也许是她曾经喜欢围的那条。
有好多个也许，但是没有谁在乎这些原因。
海浪拍打崖壁的声音。
风卷过荒原的轻啸。
苍茫的景色或许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就好像是自己早已经在某个昨天平静地死去。一直活在一个与他人游离交错的时间线里，灵魂就像守在是原野上孤独篝火边的旅人。
没有谁主动打破这份宁静，不期而遇的旅人静默地围在篝火旁取暖。他们是同一类人，在视线对上的第一眼中就能确定彼此的身份。
…这一次是他主动上前了一步。
他沉默地走到她身侧，俯身帮她将风衣拢好。
夜里的温度又降下去了。荒原上的风很大。
别在胸口那枚残缺的蝴蝶胸针在微微反着光，卡芙卡轻轻说了声谢谢。
……
车子继续在公路上驰骋。
罗浮林立的建筑已经进入视线，极远的就能看到那颗巨大的建木——世界闻名的科技造物。
罗浮的塔就位于建木根系附近，他曾在那里度过了很多的时间。
痛苦的回忆如沸水翻腾，又被女人随意搭上肩膀的手打断。他放任对方信息素的侵入，如同细密的蛛网将他的感官缠绕…
于是卡芙卡不得不俯身凑过去猛打了一把方向盘，小轿车在无人的公路上生生打出一个S形的轨迹，她眨眨眼，语气平静，
“哎呀，好可惜，差点就能冲进海里了。”
车子缓慢停在路旁。女人精致柔和的面孔不得已而靠得很近，芳香浓烈到令他几乎感到一丝眩晕，他听见自己缓缓平复下来的剧烈心跳，如此鲜明。
“…抱歉。”
他听见自己哑声道。
卡芙卡微凉的手背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对方稍平复的躁动精神力。看来在罗浮留下的回忆对于他来说是过分的刺激，她有些过分地平静想到。
“唉，还是我来开吧。”
方向盘交接到她手里，她又接了一句，“对了，你害怕蜘蛛吗？”
刃摇摇头。
“那我的小可爱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喽。”她笑笑。
出于拟态的习性，她的精神体平日里并不喜欢在暴露在日光亦或是旁人的视线里。于是一只毛绒绒的黑色大型漫游蛛安静地趴在他的肩头，躲在他长发的阴影里。
即使大部分时间是捕猎者与恐惧的象征…但的确还挺可爱的，他莫名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