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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落花

    二人偷偷摸摸来到了游园的一方小院子里,桃果儿害怕地扯了扯赵明宁的衣裙,小声说道:“公主,咱们可不能来这儿啊······”

    “闭嘴,今日你要是敢坏本公主好事,回去就打断你的腿,记住了吗?”赵明宁戳了戳桃果儿的脑门,威胁道。

    桃果儿蹙眉闭了嘴。

    赵明宁四周望了望,发现院子里的一个小角落里有一桶水,赵明宁双手掂量着,心想着:还有点重啊。但转念一想,如果能让陆槐那个猪头淋个透心凉,也不枉今日冒着违抗父皇的命令来此一趟。

    赵明宁下了狠心,对桃果儿说道:“你把这桶水提到那棵树下。”赵明宁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树,那棵树正好种在远门后,树干粗得刚好能遮住一个人。

    “公主,陆公子今日确定会来吗?”桃果儿不安地说道。

    “哼!他绝对会来!他不仅会来,他还会从那个门进来!”赵明宁又指了指园门,“这种聚会本公主又不是没参加过,他们一群臭读书的在前院待久了,要一起来这里论书的。当然陆槐胸无点墨,但他可得过来装一装不是?”

    桃果儿顺着小径看去,发现眼前便是观书堂,心中了然。

    “梦阑君,我们可要去观书堂好好辩论一番!”说话的人是王家公子。

    赵明宁听着几个人的脚步声渐近,知道陆槐那个猪头要来了,心里狂喜,捏着水桶把手的力道越发加紧。

    “还望梦阑君赐教!”说话可不就是陆槐那猪头吗!

    说话声就距离赵明宁咫尺,出手的时间到了!

    “啪!”赵明宁像一道幻影突然移至江尽玥等人身前,手中的水桶不长眼,控制它的人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一桶水便像无妄之灾降临在走在排头的那人身上。

    “梦阑君!”众人愣了半晌,缓过神来惊喊着。

    可怜的梦阑君被浇得透湿,头上甚至还挂着几根水草。而本应该是主角的陆槐却只受到了一点牵连——襟前溅了几滴水。

    “这可如何是好!”众人纷纷上去替梦阑君擦拭。

    赵明宁傻眼了,她本想教训一下陆槐,没想到江尽玥好巧不巧走在最前面,正好挡下这一“偷袭”。赵明宁泄了气,再不似刚刚那般猖狂。

    “梦阑君,我不是故意的!”赵明宁知道自己做错了,先道了歉。

    “公主殿下!陛下不是罚你禁闭吗?你怎么在这儿?还泼梦阑君一身水?”又是那嘴巴不讨好的陆槐。

    众人目光都聚焦在赵明宁的身上,赵明宁顿时只感面子挂不住,本来没理的事儿也变得有理了,特别是呵斥她的不是其他人,正是她最恼的陆槐。

    赵明宁趾高气扬,明知自己错了却还是要嘴硬:“本公主都先说不是故意的了,你还想怎样!还有,本公主被罚禁闭还不是因为你这猪头害的吗?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本公主会被父皇关起来吗?今天这桶水没泼你身上,感恩戴德吧!”

    赵明宁说得脸色通红,甚至不顾体面,指着陆槐的鼻子骂。陆槐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正无地自容,但又憋不出什么话回怼赵明宁,只能干着急:“你!你!莫要口无遮拦!”

    江尽玥掏出怀里已经湿透的帕子擦了擦脸,也不管此时自己有多狼狈,但他还是拨下赵明宁指人的手,温和地说道:“明宁公主,恶语伤人也伤己。还是不要生气为好。”

    赵明宁更是蹬鼻子上脸,转过头来对江尽玥说道:“你这时候装什么好人,巴不得大家都看本公主笑话呢?我告诉你们,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们都说不得我!”

    众人瞠目结舌,这明宁公主也太无理取闹了吧!陆槐的头上甚至在蒸馒头,怒气不断。

    赵明宁居高临下将在场的公子都冷眼扫了一遍才善罢甘休,拉着侍女,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这······这明宁公主也太跋扈了吧!来日我要告去陛下那儿,有损皇室威严!”陆槐第一个怒道。

    江尽玥的衣服上还滴着水,但他丝毫不见愠怒,反倒和气地安慰着陆槐,说道:“少女心性难免傲慢,明宁公主虽任性,但心性不坏。何况,三殿下回宫,此事对她多多少少有些影响,各位还是担待一下吧。”

    一听“三殿下回宫”,众人皆沉默不语,陆槐也悻悻闭了嘴。

    赵明宁本是蕙贵妃亲出,跟三皇子是亲兄妹,但蕙贵妃走后,赵明宁寄养在皇后膝下,视如己出。宫里人甚至都潜移默化地认为赵明宁是皇后所出,是大昭唯一的嫡公主。可是等到三皇子回宫,众人幡然醒悟,赵明宁哪儿是什么尊贵的嫡公主,她只不过是失去母妃,又有一个出家多年的哥哥的可怜公主。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不要宣扬出去。”江尽玥对在场的人做了一个揖,众人才陆陆续续地弯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赵明宁气呼呼地走在回宫的小道上,嘴里依然不饶人,说道:“都不是什么好人!哼!哪天我要把他们都告到父皇面前,狠狠地打他们一顿才解气呢!”

    赵明宁脚下生风,好似下一刻就要御风而行了。

    突然,一阵呼喊声让赵明宁停住了脚步。

    “是明宁吗?”这声呼唤,让赵明宁有种熟悉却又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记忆深处已经落灰了的一块碎片突然出现。

    赵明宁缓缓转过身,发现赵容靖一身袈裟正对他亲昵一笑。

    “明宁!”赵容靖难掩激动之情,“那日佛寺一见没能跟你说几句话,实在可惜。”

    赵明宁浑身开始发抖,她仔细看着赵容靖的面容,跟自己相似的轮廓,常人都难以发现的习惯性的小表情。赵明宁倒退半步,带着颤音说道:“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赵容靖面露难色,连忙解释道:“明宁,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三哥,你还记得母妃吗?”

    “不······我不认识你!”赵明宁慌忙否认着。

    “那日我是玄德法师,可是现在我是你三哥。”赵容靖见赵明宁记不得自己了,又连忙摆出蕙贵妃,想要刺激起赵明宁的记忆。

    “你不记得我,你总记得母妃吧?从前我们住在茗秀宫,你忘记了吗?”赵容靖问道,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你在说什么?我只有一个母后,皇后才是我的母亲!”赵明宁决意不跟赵容靖纠缠,急匆匆地继续赶路。

    “什么啊······你只有蕙贵妃这一个母妃啊······”

    赵明宁的话就如同一根刺深深扎入赵容靖的心中。

    “皇后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我们的母妃都不认了。”赵容靖神色淡淡地看着赵明宁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肌肉不自控地抽了抽。

    “都疯了!什么母妃!我只有母后啊!”赵明宁害怕赵容靖追上来,特意选了另一条路回寝宫。

    赵明宁看了一眼桃果儿,反问她道:“我有母妃这事你知道吗?”

    桃果儿摇了摇头,说道:“公主,奴是您四岁时,皇后娘娘亲赐给您的。不过······”

    桃果儿说到此却不继续往下说了,赵明宁急了,摇着桃果儿也要她说下去:“不过什么!”

    桃果儿被赵明宁摇的害怕,缩着身子,说道:“但奴听宫里的小太监说,公主您原本是蕙贵妃所出,蕙贵妃薨逝后,才被接去皇后娘娘宫中的,刚刚那位穿袈裟的人好像就是最近才回宫的三殿下,是您的亲哥哥。”

    赵明宁有些绝望,说话都有些脱力,“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子哥哥、瑞王哥哥都不是我的亲哥,那个和尚是我的亲哥?”

    桃果儿害怕地点了点头。

    “那——那这事宫里人都知道吗?”赵明宁问道。

    “都,都知道。不过从前三殿下不在宫里,宫里都默认您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女儿。”

    “可是三皇子现在回宫了!”

    “这······”

    “大家都会想起来我不是母后的女儿!”赵明宁带着哭腔。

    桃果儿也看出她的主子伤了心,连忙说道:“这些都不影响公主殿下是陛下和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公主,没有人敢不喜欢公主的!”

    赵明宁沉默不语,过了许久,赵明宁怅然若失地说道:

    “桃果儿,我猜现在他们都看我像条可怜虫。”

    “梦阑君,您认为,人生是苦多,还是乐多?”

    托江霓裳的福,祝千龄如愿见到了梦阑君。

    梦阑君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听到自家妹妹跑到观书堂找他,其后才知道,是祝世子拜托江霓裳引荐一下自己,便欣然接受。

    祝千龄对梦阑君十分好奇,上次听高元奇说他们这种士大夫喜爱谈情怀,祝千龄便想着“谈什么样的情怀呢?”对于自己来说,看花是花,看木是木,可对于他们,眼中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看花成精,看木化妖?这也难怪戏本子都是那些读书人所写。

    祝千龄一上来便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二人站在屋檐下,祝千龄期待梦阑君会说什么,梦阑君站着沉思了一会儿。

    “苦多。”

    “为何?”祝千龄不解梦阑君给出的答案,“人生若是苦多,人活着就不会快乐。”

    “祝世子,你看那片落花,有什么感觉?”梦阑君指了指不远处一地白色的落花。

    祝千龄顺着望去,凝视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那片落花,很美。”

    梦阑君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很直白。”祝千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还请梦阑君多担当。”

    “无妨,我继续问世子,此刻世子可想想曾经的大喜事,然后再去看那片落花,又有什么感觉?”梦阑君说道。

    祝千龄仔细想了想,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些好像都没有,但祝千龄又想了想,记起之前在青州求了母亲好久才被允许学剑,当时喜悦之情至今犹记,再想了想,前不久在扬州,赵容疏送给自己一只瓷兔子,让她恍惚回到还在青州时的快活日子,那时也是极开心的。

    “落花还是很美,但是我想起喜事再看它却觉得,远不及我心中所想来的美。”

    梦阑君似春风拂面,和煦暖阳,继续问道:“这时,世子可想想悲事,再看看那落花可有别的感受?”

    祝千龄又仔细想了想,悲事倒是能掰上指头数起来。但要说最悲事还数母亲死在父亲与别的女人抱子的雪夜里,身为女儿的自己却无能为力。

    祝千龄盯着那片落花,却发现它白得像那一夜雪,瞬间心中的愧疚、憎恨、无助、悲恸之情全涌上心头,那件事过去许久,但任何时候想起她都会比当时更加难受。

    “那片落花再也美不起来了,我讨厌它。”祝千龄语气冷冷地。

    梦阑君转过身,对祝千龄说道:“喜事所感之喜只有当时最喜,而悲事所感之悲却是之后更悲。我说人生苦多,不是说人生经历的苦事比喜事多,而是我们受困的牢笼却有苦的那一个更加牢固,我们逃不出,终生受其影响和困锁。”

    祝千龄反问道:“那梦阑君之后若是遇到了苦事,你会释怀吗?”

    梦阑君神色却还似刚刚那般,说道:“不知。”

    祝千龄叹了一口气,说道:“世事无常,我们又怎能预料之后是苦是乐呢?现在要求你释怀之后预料不到的事情,难免不仁德。”

    “佛家说‘人生八苦’,作为俗人却要学会自渡,若是没办法自渡,便也像这落花一般,落在泥土上化作春泥更护花,落在溪水上便也逐水飘零也有情。不求没有结局。”

    祝千龄对梦阑君作揖,恭敬地说道:“今日得梦阑君点播,感激不尽,也望梦阑君求得内心,莫要只得落花伤感之情。”

    梦阑君笑了笑,回应道:“世子也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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