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

    还在诧异的时候,许霖又打来视频,突如其来的铃声让她险些将手机扔出去,季听做了两个深呼吸,打算直面“恐惧”。

    刚点了接听,就看到许霖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似是没料到季听会接听,一向在乎形象的她在此刻女神的形象全部丧失,季听眼疾手快的截了一张图。

    许霖有点惊讶:“你怎么接听了?”边说边打招呼让另外的人过来,顺带还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季听笑了笑:“怎么不能接听啊?”。

    其余三人收到许霖的信号,立马走到屏幕前,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季听看着这滑稽的场面没忍住笑了:“你们干嘛啊?”。

    许霖看了看季听四周,是她家的阁楼:“你怎么睡阁楼了,是因为你长时间不回家,你的房间成杂物间了吗?”。

    季听不想多说什么:“才不是呢,我是懒得回家了。”。

    许衿问道:“那你明天什么时候到,我们去接你。”。

    季听如梦初醒,明天是国庆!是她们计划了半个月的共同旅行第一天!

    季听脸上挂出一个十分诚意的笑:“我能不能再多待一天,今天不小心睡着了,就没去看他。”。

    许意一把夺过手机:“什么?你说什么?我推了朋友来陪你,你竟要辜负我的一片心意!”,说完还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

    许意的戏越来越过分了……

    季听无奈的笑了笑,竟敢和影后飙戏:“都是朕的错,都怪朕太忙了,意妃等等朕,朕后天就回来了。”,季听一脸惋惜的看着他。

    许意正欲开口,许衿实在看不下去两人的苦情戏,一把夺过手机:“行了行了,那你还能买到票吗?”。

    季听:“应该可以吧,我这两天都买到票了,只不过贵了好多。放心,我就算走路我也要和你们汇合!你们先玩,根据我之前发的攻略玩。”。

    许霖笑着说:“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那我们来聊下一个话题吧。”

    好的,这通视频真正目的来了。

    许霖怀着意味不明的笑,问道:“付故是谁?”,此话一出,四张大脸齐刷刷占据了整个屏幕。

    毫不意外,也不用怀疑,如果她们没得到答案,她们一定会盯着这个问题不放,但已经做足准备的她,还是在听到“付故”二字的时候,心不由自主的剧烈跳动起来。

    季听佯装的一脸无所谓,其实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谁?”。

    陈宁:“付故”。

    季听装了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最终摇了摇头:“不认识,没听过。”。

    陈宁笑着问:“确定不认识?”。

    季听点了点头。

    陈宁:“那就奇怪了,他描述的那个人,和你一模一样啊,而且还有你的照片呢。”说完冲许霖使了个颜色。

    许霖接收到这个眼神后,立马故作吃惊的说:“啊!那如果小听听不认识他的话,那他是不是偷窥狂啊!!我们去收拾他一顿!”。

    陈宁:“就是!快,大姐你不是留了他电话吗?打他电话,把他约出来。”。

    许衿果真拿起手机翻了起来。

    季听看着她们拙劣的演技,一丝无奈爬上了眉头:“行了行了,别演了。”

    许衿:“想起来了吗?”。

    季听:“想起来了,我在阳朔碰到的人,阳朔结束了之后,就很少联系了,我觉得也没必要和你们说,不过你们怎么知道他的?”。

    许衿一脸不敢置信:“啊?他在你心里这么不重要啊?那他岂不是错付了。”。

    季听属实听不懂了,皱着眉头问:“你在说什么鸟语?”。

    许霖开口说道:“他来苏州找你了,但我们属实没在你嘴里听说过这个人,而且你老人家的电话实在打不通,所以我们还是保持警惕,没有跟他说你在哪。”。

    季听坐直了身子:“他……他来苏州了?”。

    四人齐刷刷点了点头。

    许意:“那哥们长得真帅啊,姐,我看你跟他好算了,你们以后生出来的娃,那颜值绝对是地球巅峰。”。

    许意说完这句话,就被许衿扯着耳朵拎走了:“脑袋里能装点事吗?说的什么鬼话啊!”。

    季听低下了头,重重叹了口气:“那他现在在哪?”。

    许霖:“不知道,他走了,不过我们看这人气色不好,看着病恹恹的,那黑眼圈,那眼袋,都快耷拉到地上去了,走起路来跟个飘在地上一样。”。

    许霖口中的付故,是季听从未见过的,在季听眼里,付故有用不完的精力,走起路来也是腰杆挺得笔直,精神百倍。

    季听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关于付故的事:“那算了,竟然走了就不会再找你们了,别管了。”,季听的脸色也很难看,她有点担心。

    许霖很会看人眼色,知道季听无心继续说这件事,便再也没有说这件事,四姐妹又聊了很久,最终是许霖哈欠连天,才结束了这个视频。

    季听想着许霖的话,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屏幕上是和付故的聊天框,季听想了许久,最终发了一条过去:你最近好吗?

    付故根本没有找到一家能入住的宾馆,只好在车里睡,许是前面太过劳累了,付故这一觉睡得很死,也很久。

    付故活动了一下已经麻木的身子,懒懒散散的拿起手机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了,而比时间更吓人的,竟是季听发来了信息!!

    付故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立马点开了季听的信息:你最近好吗?

    这条信息是凌晨三点多发来的,付故赶快回了一条:我很好,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你在哪?我能来找你吗?

    季听收到这条回复的时候,正在看付故的照片,看到信息提示,心颤了一下,竟有一丝愉悦爬上心头……

    付故紧张的看着手机屏幕,期待着季听的回复。

    季听看着付故的信息,心绪回到了昨晚……

    昨晚季听脑海里一直想着付故,或许付故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怀,所以赖着自己身边。又或许是出于对一位将死之人的同情,所以想照顾照顾她。可她在此之前和他无任何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令人费解的行为,着实让季听一头雾水,或许直接问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季听并不想问。

    季听也并不是不愿看到付故,只是难逃自己的心思,若是能早点遇到他,那就好了,又或者……没病。

    感觉自己想要的生活才开始,却要戛然而止了。

    有点无能为力……

    这对季听而言着实不公平,嘴里挂了半辈子的听天由命,现在才发现很想逆天而行,可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世界,不是电视里放的仙侠世界,可以通过某种宝物、某种法力来延续自己不该有的生命。

    其实在无数个惬意的夜晚里,季听幻想过自己的未来——

    五十岁的时候,要和自己的另一半到处旅游,不会待在儿女身边,给大家都省了许多麻烦。那个时候或许自己还是一个小众摄影师,不出名,但玩摄影本就是一件很酷的事,将热爱坚持到底更是一件很酷的事,到时候自己就是一个酷酷的阿姨,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能担当起“老法师”这个称号了,想想就很酷。

    七十岁的时候,要和自己的老伴回老家,这个年纪了不会再想着攀爬高山,所以家就建在半山腰,再养两条土狗,养一群鸡、鸭、猪……等等,猪还是不喂了,家里有她一头猪就可以了。不用再想城市的车水马龙,也不想世俗的柴米油盐,和老伴一起种地,不用太大,三四块小田就好,够他们老两口吃了。

    这个年纪应该不想做酷阿姨了,会乖乖待在家等着儿女回来,一年之中或许只有过节才会热闹了,不过没关系,住在山上就是图个清静,吵吵嚷嚷了大半生,谁不想晚年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阳光下,听鸟声闻花香感轻风。

    是美的,这是一个很美的未来……

    即便心事重重,但依旧挡不住困意,季听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一场梦,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奔跑在老家的田野里,而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位男孩,男孩比她高了半个身子,两人在田里你追我赶,男孩明显让着季听,不然就小季听这小小身躯,早就被男孩抓住了。

    玩了一会儿,小季听突然停下了脚步,男孩不知道小季听会突然停下,没能刹住,将小季听撞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季听没有哭,而是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害怕充斥着全身,嘴里不停的说:“蛇,蛇……小故哥哥,这里有条蛇!”。

    小故哥哥爬起来,冲着小季听指的地方看过去,那是一个小小的黑洞,而洞口能清晰看到一个蛇头,这条蛇正看着他们。

    小故哥哥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迅速的将小季听从地上抱了起来:“跑啊!快跑!”。

    小季听被这大场面吓傻了,早已丢了魂,没跑两步就左脚踩右脚,倒在地上,小季听害怕极了,放声大哭。

    小故哥哥也被小季听绊倒了,而他立马爬了起来,将只会哭的小季听背在背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了家。

    画面一转,小故哥哥推着辆小单车来找小季听玩,他一脸骄傲的在季听面前炫耀自己的车技,还说要载着她玩,从来没有坐过单车的季听很是开心,义无反顾的坐上了小故哥哥的后座,他说要她抓紧他的衣服,小季听照做了。

    这是小季听第一次坐单车,呼啸而过的风,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抓,两只手高举到头顶,嘴里啊啊啊的乱叫:“小故哥哥,好好玩啊!能不能再快一点!”。

    “那你坐稳了,抓紧我!”

    小季听收回双手,紧紧环在小故哥哥的腰上,刚刚还缓慢的单车,一瞬间速度快了许多,小季听的笑声消散在狂风里——嘭!

    小季听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是来自身上各处的疼痛,等小季听再次看清这个世界,只看到了深蓝的苍穹,还有小故哥哥的脸。

    他的眉眼和付故有点像,右眼眼角有一颗小痣。

    “季听你没事吧?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到前面有个坑。”

    小季听疼的哇哇直哭,小故哥哥一直在边上安慰她。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付故!你又欺负我妹妹!!”。

    小季听朝着声音看过去——是季闻,小季听不顾身上的疼痛,跌跌撞撞的朝着小季闻跑去,边跑边哭:“哥!疼!”。

    小季闻也跑了起来,将小季听抱在怀里,小付故一瘸一拐的慢慢走了过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前面有个坑。”。

    小季闻瞪了他一眼:“你看把我妹妹摔成什么样了,跟着你就没好事!”,说完就抱起小季听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季听看着在原地委屈到要哭的小付故,擦了擦眼泪,笑着冲他摇手告别:“小故哥哥,等我好了我们再玩。”。

    小付故抬头看向季听,笑中带泪:“好!哥哥待会儿就去看你。”。

    ——

    季听醒来了,枕头也湿了一半,季听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坐在床上回忆这场格外清晰的梦,或许这不是梦……

    付故说过桦城是他的故乡,也是她的故乡,而她小时候大半时光都是在桦城度过的。

    季听怀着不安的情绪,赶忙打电话给季闻,季闻还在睡梦里,睡眼惺忪看到季听两个大字,瞬间清醒了不少。

    季闻摁下接听:“怎么了?”

    季听问道:“你认识一个叫付故的人吗?”

    季闻想了想,糟糕又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认识,就奶奶家旁边那个房子里头的小子,小时候还经常带着你玩呢,虽然每次都没啥好事。”

    还真是他。

    季听:“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季闻不屑的说:“他有什么好说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提他干嘛?咦?你怎么突然提他啊?”

    季听很开心,是因为他们早已认识,早已在不知的年纪里,陪伴了彼此好几年。

    季听:“好吧,就是突然想起了点以前的事儿,所以问问你。”

    季闻:“那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季听:“他是不是带着我骑过单车啊?”

    季闻想到这就来气:“对,第一次你俩一起摔了个狗吃屎,后面你还不长记性,要跟着他学单车,结果倒好,第二次你自己摔沟里了,那可是咱们村出了名的臭水沟啊,你掉进去后,付故又把你捞出来了,我天呐,我给你洗澡洗的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为什么要说这件事?虽然过了这么久,但我还是忍不住发火。”。

    季听噗嗤一笑。

    季闻听到了笑声:“你为什么笑呢?很好笑吗?”

    季听:“不好笑,我哥辛苦。”

    季闻:“命苦呗,上辈子我是欠你什么了?这辈子要这么还你???”

    季听:“那还有别的事吗?我还想听,我都想不起来了。”

    季闻实在不想将往日愚蠢的事再复述一遍给当事人:“那你先来我们家吧。”

    季听有点疑惑:“嗯?来你们家?超市没开门吗?”

    季闻伸了个懒腰:“对,今天放假,你嫂子正在做饭,我也要起床帮帮她了。”

    季听:“啊?那爸妈知道吗?”

    季闻翻了个白眼:“我自己的超市,我想关门就关门,不用跟他们说。”

    季听:“啊?那他们送饭来咋办?岂不是白跑一趟。”

    季闻:“放心吧,他们今天不会给我们做饭的。”

    季听:“为什么啊?昨天我和他们骂架,连累到你不能吃饭了吗?”。

    季闻:“是的,所以你要听话点,不然你哥没饭吃。”

    季听:“哼,我才不信,爸妈最疼的就是你了,从小到大,什么好吃的都先给你。”

    季闻:“嗯?爸妈是给我了,最后进谁的嘴了?”

    季听嘿嘿笑了两声:“进我嘴里了,哈哈哈哈。所以今天是放假了吗?”

    季闻抿嘴笑了笑:“对,别废话了,快来我们家,吃完就去游乐园玩。”

    季听有点吃惊,季闻竟然要放假了????

    季听:“不是吧,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放假两个字。”

    季闻:“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

    季听笑着说:“好,那就陪哥散散心。”

    季听挂断电话,又打开付故的聊天框,看着他发来的那条信息,季听思索了许久,才回道: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位小男孩,我喊他小故哥哥。

    小故哥哥看着信息抿着嘴笑了很久,回道:终于想起小故哥哥了?我们好久之前就认识了。

    季听看着这条信息,心里美滋滋的,哼着小曲飞快的洗漱完,走出了超市。

    季听刚把超市的门关上,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盘坐在地上,头发乱糟糟的,衣衫褴褛——三百块?

    季听欣喜若狂:“嗨!我们终于见面了。”季听笑着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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