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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玩偶(二)

    “卉卉啊,咱走吧。”王芳拉着她说。

    被带着走出几步后,徐知卉忽然发疯似的跑向马路中心,这一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最先跑过去拦住她的还是那名身穿蓝衬衫的人民警察。

    “放开我,放开我!”徐知卉拼命挣扎。

    下一秒,一记耳光甩到她脸上,她怔愣的看着王芳,从小到大,这是王芳第一次打她。

    “徐知卉!你为了一个男人疯够了没有!”王芳哭着骂她。

    许是还处于被打懵的状态,徐知卉竟离奇的安静下来了。

    “你们先跟我回警局做笔录吧。”警察把徐知卉塞上车。

    去警局的路上,徐知卉一直沉默不语。

    这时,王芳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

    “女儿呢?找到了吗?”徐富着急的问。

    “女儿,你还知道你有女儿啊!徐富,你跟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过得挺好吧,你还记得我跟卉卉吗!”王芳大声嚷嚷道。

    徐富受不了她了,他捏着脑门儿,耐着性子说:“王芳,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让女儿接电话。”

    “女儿,我呸,你现在想起你有女儿了,当年你抛弃我们母女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女儿啊。”王芳越说越觉得自己憋屈。

    “诶诶诶,开车呢,你打电话小点声。”警察透过后视镜看了王芳一眼。

    看了眼驾驶座上警察,王芳压低了声音,“总之,我不会让你见女儿的,你就跟你身边那只狐狸精鬼混去吧。”说完,她挂断电话,然后看着窗外擦了把眼泪。

    徐知卉无动于衷的看着沿途昏黄的路灯。

    少顷,王芳的电话又响了,“喂!别再给我……”她刚说几个字,徐知卉就抢下她的手机从窗口扔出去。

    “卉卉!你干什么!”王芳难以理解的看着她。

    “吵吵吵!从小到大,你就知道跟他吵!你为什么要把我生到这个世界上!”她嘶吼完,王芳迎面甩给她一巴掌。

    脸歪向一侧,徐知卉冷静了,她保持着被打的姿势,低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非周朝麟不可吗,我告诉你。”她转头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王芳。

    ———————————回忆———————————

    十三年前,怀港家属大院

    “徐富,你这个杀千刀的,你对不起我,我要杀了你!”王芳举起一旁的花瓶就要砸向徐富。

    徐富夺下花瓶砸到地上,而后指着王芳怒喊:“王芳!你别疯了!我早受够你了。”

    “受够了,呵呵,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受够我了,现在碰着一个骚狐狸精,你就要抛弃我了?”她失控的走到徐知卉面前,将她拉到徐富面前,问,“孩子呢!我问你孩子怎么办!”

    徐富不忍的看了眼正瞧着他的徐知卉,“孩子归你,我每月支付你们抚养费。”他无力的说。

    松开徐知卉,王芳冷笑出声,“为了那只骚狐狸精,你连女儿都不要了是吧,行,那我也不要了。”她撩开门,把徐知卉推到门外,任徐知卉如何哭喊,她都无动于衷。

    “王芳,你疯了!”骂完,徐富开门离开。

    “爸爸,爸爸……”徐知卉一路追着徐富跑出几米,但徐富头也不回的骑着自行车离开。

    “啧啧啧~这徐富家,怎么又吵起来了,一天能吵三四回,可怜他们的孩子啊。”

    “谁说不是呢。”说着,邻居们上前把徐知卉从地上扶起来。

    “卉卉啊,去阿姨家玩啊。”

    “我不要!”徐知卉推开她跑走。

    跑了一会,徐知卉逐渐失去方向感,这里虽然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但是她平时一般不出来玩,所以这里对她而言就像一座摸不清方向的迷宫,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看了眼路边的垃圾桶,徐知卉走过去靠在垃圾桶后,她幼稚的想,如果她的爸爸妈妈都不想要她了,那她被垃圾车带走掩埋是不是正好符合垃圾分类处理的法则呢。

    “爸爸,妈妈……”她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宠,无助可怜的躲在垃圾桶后哭泣。

    “妹妹,你是被爸妈混合双打了吗?”十一岁的周朝麟蹲到她面前问。

    闻言,徐知卉扯着嗓子开始大哭。

    “你别哭了,我爸爸说男孩子不可以掉金豆豆。”

    “可我是女孩子。”徐知卉哭着说。

    “哦,那你哭吧。”周朝麟坐到地上。

    过了一会,徐知卉渐渐止住眼泪,她眼睫带着泪珠看向周朝麟。

    “不哭了?”周朝麟问。

    徐知卉抬手抹了把眼泪。

    看了眼手里破破烂烂的兔子玩偶,周朝麟把它递给徐知卉,“呐,这个给你,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你看这只兔子,他身上的布虽然破了,但它依旧在微笑,所以,你应该向它学习,笑着面对一切。”

    徐知卉犹豫一下,伸手接过那只玩偶,然后珍贵的抱在怀里。

    “可是,妈妈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她吸着鼻子纠结的说。

    听言,周朝麟正中下怀的狡黠一笑,他指着徐知卉头上的蝴蝶发夹说:“那你把你的发夹送给我吧,这样,你就不算白拿我的东西了。”

    点了下头,徐知卉把头上的发夹取下送给他。

    “后来,朝麟哥哥就送我回家了,从那以后,你跟徐富吵不吵架都跟我无关,我只要有朝麟哥哥和兔子玩偶就行了,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的世界充满了争吵和埋怨,她幸运的是能遇见周朝麟,但不幸也是因周朝麟而起,但不管怎么样,以后都没有周朝麟来拯救她了。

    王芳哭得很懊悔,她哪知自己年轻时候的冲动之举会对自己的女儿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啊。

    “不,卉卉,你还有妈妈,你还有妈妈啊,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王芳渴望的将徐知卉抱进怀里。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母女,警察默不作声的开好自己的车。

    闹剧过后,周朝麟和张珒瑶蹲在地上默默打量那只破烂不堪的兔子玩偶,从布料的保存程度来看,其主人应该将它保护的很好。

    “这是你俩的定情信物?”张珒瑶捏着自己的下巴随口问了一句。

    周朝麟立马跳脚了,“怎么可能!什么定情信物,我三好男人,怎么可能随便跟人定情。”

    张珒瑶笑了一下,然后揪着兔子耳朵提起来,“那这是什么?”

    “没印象了。”周朝麟摇头道。

    出于失物归还失主的目的,两人带着这只兔子回了家。

    “回来啦,听说卉卉找到了?”余钰赶过来问。

    周朝麟点了下头,换下鞋来说:“她已经被王姨带走了。”

    余钰点了下头,徐知卉到底是她看着长大的,要是叫她不管不顾,她做不到。蓦地,她的目光瞟向了张珒瑶手里的兔子。

    “这不是我们厂里的兔子么,都好多年没见了,”她接过兔子,仔细扒看了一眼上面的标签,“呦,还是一一年生产的,真的挺长时间了。”

    “妈,你知道这兔子?”周朝麟问。

    “废话,我还记得你十一岁那年把我带回家的兔子玩偶样品给拆了,然后我和你爸给你来了顿混合教育,喏,拆线的口还在这呢。”余钰把屁股处露出棉絮的地方给周朝麟看。

    余钰这么一说,周朝麟似乎有了些记忆,他打了下响指,而后看向张珒瑶。

    “想起来了?“张珒瑶问。

    他点了下头,拉着张珒瑶坐到沙发上,“我慢慢跟你说。”

    听他们应该是有故事要讲,余钰赶紧围过去。

    ———————————回忆———————————

    下课铃声响起,中学生们背起书包蜂涌出教室。

    “诶,周朝麟,你那个手工作业完成了吗?”李国亮问。

    “没呢,我还缺些棉絮,要是再找不到,我就该把我家的棉被拆了。”周朝麟背着书包说。

    骑着自行车拐了两个弯,周朝麟回到大院。

    “妈,我回来了。”他随意的把书包扔到沙发上。

    “先写作业,一会就吃饭了。”余钰在厨房里说。

    “哦。”拿书包时,他无意中瞥见了余钰带回来的兔子玩偶,于是年少无知的他便将玩偶偷偷顺回了房间。

    做好晚饭,余钰习惯性的出来收拾桌子。

    “我带回来的玩偶呢?”她四下寻找。

    “找什么呢?”周扬拿着报纸出屋。

    “找我带回来的兔子玩偶啊,你看见了吗?”她低头去找桌子底下。

    “没有。”周扬坐到椅子上。

    “完了,那可是我们厂里的样品,要是没了,我就完了。”

    看着快急疯的余钰,周朝麟上前把藏在身后的玩偶递到她面前,“妈,你在找这个这个吗?”

    “是是是。”等她大喜的接过玩偶后,才发现这玩偶屁股处破了个洞。

    “周朝麟!”余钰大声吼道。

    周朝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是,妈,我错了。”

    “错了,你错哪了?”

    “就是错了嘛。”他忐忑不安的看着余钰。

    “你你你,周扬,你管不管他!”余钰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扶着余钰坐下,周扬拍下报纸,疾言厉色的道:“周朝麟,你给我过来。”

    “爸~”周朝麟害怕的叫了一声。

    “我问你,你拿这兔子玩偶干什么去了?”周扬问。

    “我有手工作业需要棉絮,所以我就拿它做作业去了。”

    瞟了眼余钰,周扬继续教育道:“你知道你错哪了吗?”

    周朝麟摇头。

    “第一,你没经妈妈同意,私拿妈妈的东西就是错;第二,你为了自己的作业,损害了妈妈的利益,这也是错,你现在知道自己错哪了吗?”说完,他暗中做了做手势,示意周朝麟赶紧跟余钰道歉。

    收到指令后,周朝麟态度虔诚的跟余钰道了歉。

    “不行,我还是气不过,这兔子好歹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价值也在那摆着呢,周朝麟,你今晚就把这只兔子卖出去,卖不出去不准吃饭。”她把兔子递给周朝麟。

    拿着破破烂烂的兔子,周朝麟顿时石化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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