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

    小陶被那声叹息吓得跌回人形,急忙查看自己画的阵法。奈何大量的树根交错缠绕,本就不大的天台早已被占据得满满当当,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骰自始至终视线都没离开过小桐,眼睁睁地看着原本躺着胡乱挣扎的李桐在树根蔓延过来之后变得安静乖巧。

    不知是否巧合,那些急速而过的树根绕开了怪鯴和李桐。在众人手忙脚乱地给树根让出位置的时候,碧水中央最深处一道浮影缓缓显形。

    它轻嗅着早已被水流冲散的腥臭气味,抬起的手几近透明,稍微不注意就和水流融为一体。缓缓地环绕四周,自从自己被委任守在此处,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大的纰漏。

    浮影在一处石头上随意坐下,低头掐算着什么。许久过后,“这一劫……怕是躲不过。”幽幽的声音带着古老沉重的气息。

    它有些愣怔地坐着,自己连这方寸之间都无法离开,又何谈出去传递讯息。看着眼前突兀存在的一个黑黝的洞口,阴寒的气息时不时透出,思绪不禁远去。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它想起那只怪声怪气的小鸟,总是贪玩好耍,也不知道之前教的有没有好好学。

    小陶连额间的汗都没来得及擦,就被李骰一把扯住了,压抑着的焦急近在耳畔,“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才抬起头,在昏暗的树叶底下,借着一点天光看到李桐被无形的力量托起,正缓缓上升。

    “还有这个……也是正常的吗?”谈萤离那怪鯴更近些,在李桐出现异状的时候,怪鯴也逐渐被什么东西吸取血肉似的,缓缓地干瘪下去。

    一边是迅速失去血肉的怪鯴,另一边李桐的脸色确实越加红润。这样显然的对比让李骰放下心,仍旧以为治疗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向川泽倒是有些奇异地看了眼小陶,这和墨谭的方法不太一样。许是不同水域的仪式不尽相同吧,他有些牵强地说服自己。

    其余人也同李骰一样,都把这当成好的兆头。小陶搓了搓手心的汗,那声喟叹犹如响雷般炸醒曾经的回忆。它盯着悬浮在半空的李桐,失败还是成功,很快就知道了。

    谈萤想着这还得等一会,于是把李骰支下去看看方仲山和牧牧妈妈。李骰虽是不舍,但还是拎得清现在的状况,急匆匆地下楼。

    远在茶厂的众人都听见了那声喟叹,许多人被惊醒,纷纷爬了起来。点着蜡烛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宗祠待着的房间去,生怕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张林生打着手电筒从对门的老赵眼里看出同样的惊慌,两人并肩同行,没敢胡乱猜测,一路沉寂地走到会议室。

    实在是太多人来问这是什么了,宗祠只能把人安置在会议室。张林生到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挤满了人,他踮着脚,看到最前方披着外套的钟老太。

    一脸疲态的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心下也有个大胆的想法。一句叹息就能传播到如此大范围的区域,可见那位必然不是普通人。

    思及那姓谈的,这时候大概也把树杈拿到手了。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钟老太伸出手,压了压嘈杂的讨论声,“或许……是转机出现了。”

    看着众人齐刷刷希冀的眼神,聂老头按捺不住得意,“必是碧水圣灵听到我们的祈求,要救我们于水火之中了。”

    底下的村民你看我我看你,一副迷茫的样子。正当会议室里寂静无声的时候,一个小伙大喊着让一让挤了进来。

    “出事了!那边出现了一棵好大的树!”寸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今晚轮到他值班看守。被那声音吓了一跳之后,他就拿着望远镜四处查看有没有异状。

    钟老太拧着眉抢过望远镜,站在走廊里顺着寸头指的方向看去。不少人挤在旁边,试图用肉眼在昏暗的夜色中找到那棵大树。

    “好像还真有……”有几个眼神好的,居然还真的看出点端倪。那棵树在夜里就是一道树状的阴影,虽然看不真切,但确确实实是之前并不存在的。

    刚放下望远镜,很快就被别人拿去,许多人都想亲眼看看那所谓的怪树。宗祠的人被挤到一旁,村长看着钟老太阴沉的脸,已然知道这怪树确实属实。

    那方向唯一不同寻常的,就是沈青兰的家。现在距离他们急匆匆地离开找那树杈不过半夜的时间,而树杈长成棵大树,似乎也很合理。

    钟老太同样也想到了,原先说的不过是帮忙找回来,现在倒好了,直接在别人家里扎根了。想起那俩人走之前骤变的态度,显然是早就有所谋划了。

    看来是少不了去那边一趟了,钟老太咬着后槽牙,她可不会把宝贝拱手相让。眼睛梭巡一圈或兴奋或担忧的村民,她给老聂使了个眼色。

    “行啦行啦,都没见过树吗?!”村长被聂叔推搡了一下,只好把人都赶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边说边扯了几个人带头离开。

    村长的话还是多多少少有人听进去的,而且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惊醒之后又是兴奋又是担忧的,被折腾得更加累了,不少人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

    李骰皱着眉看向那个血肉翻飞的窟窿,左胸一道贯穿伤,稀薄的布料被血浸得看不出原样。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李骰几乎要以为这人死透了。

    虽说还有呼吸,但是保不齐一会就没了。李骰一张脸透着凝重,慢慢将手心覆盖住那个窟窿。

    丝丝白光从掌心溢出,比手电筒射出的光线还要亮上三分。李骰第一次治疗这样重的伤势,心里也没底,只是一个劲地将白光往伤口上凑。

    牧牧可怜巴巴地扶着妈妈蹲在一旁,刚刚妈妈醒了一会,刚认出自己就又昏过去了。那些皮肤上的黏液被他用毛巾擦得差不多了,但是因为肌肤被腐蚀得实在是太多了,仍有不少粘连在血肉上。

    他乖巧地等在一旁,看着那道炽亮的白光,想象着妈妈好起来的样子。

    李骰却没空多想,依靠这个枯木逢春的能力,他很轻易就能看出木系能力者的核心植物。比如方仲山,就是一株球兰,手下的白光表面是在修补胸前的孔洞,而在李骰看来,就是在打理一株巨大的球兰。

    藤叶全部枯黄暗淡,原本娇俏的伞状花簇此时也萎缩凋零,整棵植株泛着不正常的黄黑色,似乎被什么东西给污染了。

    这样有些玄妙的境界让他无暇顾及一旁的牧牧,越加专心地修复眼前极近枯萎的植株。

    好在这项能力就是用来应对这样的情况,没过多久,李骰抬起手,手心底下的肌肤已然愈合。方仲山的呼吸逐渐平缓,紧皱的眉头也不自知地松开了。

    李骰随便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目光挪到一旁的牧牧妈妈身上。

    因为自己不了解情况,而且这种程度的腐蚀,人还能有呼吸本就是个奇迹。他瞥一眼一脸希冀的牧牧,心中叹了口气。

    之前向川泽将女人裸露皮肤上沾染的黏液清除了,但是又被那两只怪鯴拖了一路,浑身还挂着不少黏液。

    尽管牧牧擦了不少,但还有很多粘连在腐烂的肌肤表面。李骰闭着眼缓了一会,再睁眼时,眼前的瘫着的女人变成了一大簇荷叶。

    荷叶边缘早就枯黄不堪,但是真正的问题不在这。李骰低着头,看向一片淤泥笼盖住的藕。那些带着腐蚀性质的淤泥将洁白的藕侵染得很彻底,每一个孔洞里都塞满了污秽。

    比起方仲山没有伤到藤根的状态,这女人的情况要棘手得多。即便希望渺茫,李骰仍是咬着牙汇聚着柔和的白光,缓缓披散在半躺的女人身上。

    有不少白光飘散在牧牧身上,他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回到了所有事没发生之前,自己和妈妈在河边放风筝的时候。

    看着舒服地眯起眼的牧牧,李骰有些头疼,他不知道这样的能力对没病的木系有没有用。不会成瘾吧,他有些担忧地稍微控制了白光的下落位置。

    浑身舒适的感觉逐渐抽离,牧牧突然惊醒似地看向枕着自己的妈妈。原来那样美妙舒坦的滋味竟是假想,他有些黯然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李骰一直注意着牧牧的情绪变化,心中不仅讶异这白光的能力似乎不止是治疗,这甚至涉及到了……精神刺激?

    按捺心中的讶异,他沉着脸,慢慢将白光收回。没有办法,自己现在的程度只能治些皮肉伤,一遇上深入肺腑的或者是精神层面的,完全束手无策。

    对上牧牧的眼神,他扯出一个浅笑,“没事了,你妈妈很快就会醒。”确实会醒,除开那些被污染了的藕,荷叶的状态已经被他滋养得生机勃勃,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牧牧听到这,切切实实地笑了起来,低着头把妈妈散落的碎发掖好。

    李骰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俩,翻出蜡烛点上。看着相互依偎的母子,心中有些戚然,默默走向顶楼。

    刚踏上天台,他跨过几根粗壮的树根,就看见小桐被托着缓缓落下。李骰顾不上细看脚下,连忙跑了过去。

    见他来了,向川泽让出位置,让李骰将下落的小桐接住。

    看着面上红润呼吸平稳的妹妹,李骰止不住的高兴。而更令他意外的是,那些尖锐的利齿,满身的黏液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熟悉健康的身躯。

    谈萤一直守在那怪鯴旁边,看着它渐渐被吸干血肉化成了一滩污秽,继而很快被蜂拥过来的树根吸收得一干二净。

    听闻那边李桐的情况,她直起身前往。似乎是蹲太久了,她刚站起来,眼前一黑。耳畔嗡嗡地很是嘈杂,在一片白噪音当中,一个声音很是清晰,“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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