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林识月紧紧闭上了双眼。

    她突然变得非常冷静,双手紧紧握拳,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匕首已经被她从储物空间里拿了出来。

    方才听两人谈话,言语中提及“神卫”一词,林识月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无非是一列训练有素的士兵罢了。

    但她有些更深的担忧。

    拨开草丛,草叶相互摩擦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林识月甚至能听见男人深重的呼吸声。

    “师兄!”

    远方有叫喊声传来,男人收回了手,抬头问道。

    “怎么了?”

    “师兄!”那人朝他挥手,“你快来看看这里。”

    呼吸声慢慢离开了这一片草丛。

    他迈开脚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林识月轻轻吁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那些故弄玄虚的迷招似乎起了些作用。

    但她没有动弹,依旧按照原来的姿态静静躺着,直到听见了那一批人马再度远去的声音,她才小心翼翼地从土里爬了出来,抖了抖身上头发上的泥块,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后,才松了口气。

    她没有直接爬出草坪,只在脑中确认了一下方向,就跌跌撞撞地朝着仁和教的方向跑去。

    是的。

    林识月从来没想过靠自己的腿就能逃离。

    相比路段,她不如教徒熟悉;相比体力,她不如青壮教徒;相比人数,她更只有一人,而他们则有无数虔诚着了迷的教徒。

    光靠蛮力的逃跑,跑出这座大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

    回去的路上还有零散的神卫在搜寻,但或许是知道前面一批人已经搜过一次了,他们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林识月便这样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很快,她就回到了仁和教的大本营。

    隔着老远的距离,林识月趴在树上,浓密的叶子遮挡住她纤瘦的身形,静静地看着高台上站着的女人。

    即使在这个位置,林识月也能以那个女人被铜环所扣住的腰肢,以及她所独有的气质辨认出——这就是当初给她喂药的女人。

    按照系统所给的地形图和她被送到此处的零星记忆,林识月大概推断出了马厩的位置。

    她全速跑过去,大概需要十分钟。

    她观察了一会儿附近的人,意识到守卫并不多,想来应该大多都被派去搜寻她了。

    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

    想到此处,林识月便利索地从另一旁下了树——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习惯了爬树的手感——绕到那个女人的盲区,偷偷溜进了里面。

    虽然里面大部分人都已经见过她了,但大多数人要么是看见她带着眼罩和塞着棉布的样子,要么就是隔着高高的祭坛看着她,没能看清楚她的相貌,真正需要避开的,不过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故而她趁一个女教徒不备,看准穴位敲晕了她,拿来她的头巾和外衫,草草穿在身上,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淡然地穿行于长廊间。

    行走间或有人好奇与她脸上的伤痕,却也依旧在听到她感念“仁和神在上”一词时,对她投以认同的目光,一路行来,竟然无人发现她的身份。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封建迷信就是害人。”林识月在心里再次想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她已经隐约能看见了不远处马匹的影子。

    当她向那里走去时,一种极其强烈的直觉迫使林识月转身,抬起了头。

    她看见了那个女人。

    隔着很远的距离,但林识月就是有一种感觉——她认出了自己是谁。

    下一秒,她的另一个动作让林识月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测。

    她拿出了一把小巧的便携弩箭,冰冷的箭头在阳光的闪过些许刺目的光。

    手指扣下,箭头直直朝着林识月的方向射来。

    林识月一动没动,眼瞳中反射出越来越近的箭头,肾上腺素急剧增高。越这样,她越冷静,甚至还有些兴奋。

    寒凉的箭头擦着她的脸,重重落到了她身后的泥土中,箭尾还因残余的力道而颤了颤。

    林识月抬手,手指发抖地碰了碰脸,被锐器擦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有些残余的血渍。

    “系统,给我调出下山最详细的地图。”她镇定地扭头,不去看那个女人,快步跑向马厩。

    【系统:已为宿主传输,另,宿主如何判定她不会杀你?】

    林识月的手摸上了马,她一边麻利地解开马绳,一边回答。

    “很简单,我喝了七八倍剂量的药水却似乎丝毫没受影响,她肯定好奇。既然好奇,第一时间就是试探而不是杀死我。当然......这些都是猜测,我也是赌一把——不过赌不赌也都差不多,我反正也躲不开,不如赌一把。”

    系统安静了下来。

    林识月这一路上,似乎每一个决策都在刀剑上行走,充斥着豪赌的意味。

    这种性格,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图书馆馆员所有的。倒像是什么刀尖舔血的通缉犯才有的心态。

    但系统没有多问,只将数据储存起来,慢慢构建它的信息库。

    林识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系统在想些什么,她解开马绳后,利索地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莽撞地冲了出去。

    *

    鸢娘站在高处,静静地看着楼下的那个身影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自从她射出那一箭后,她便没有了其他动作,就这么站在高楼上看着林识月的动作,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

    “为什么不杀了她。”左护法从阴影中走出来,皱眉问道。

    鸢娘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狭长的眼睛内带着一闪而逝的嘲讽意味。

    左护法甚至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七盏。”

    还没等左护法仔细想明白,鸢娘清冷冰凉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拧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七盏离魂汤,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她重复了一遍,抬眼看向林识月离开的方向,“依旧反应敏捷、动作轻快,你不好奇吗?”

    “所有此等人物,更需要斩草除根!”

    “你不明白,”鸢娘轻哼了一声,似乎也没想要他明白,“每一盏离魂汤都是我受仁和神恩赐,亲手所制,无人比我更明白离魂汤的作用了。两盏离魂汤就足以让你一般的青壮男子成为一个痴傻儿......至于七盏,呵,作用也很简单,断魂散魄,肉身不复而已。”

    “你一开始就想杀了她?”左护法意识到了什么,怒目而视,“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什么?”鸢娘冷嗤一声,“知道你们要给她用牵线蛊,知道她是牵引仁和神大人的引子吗?”

    “可你也需知道,她是放走神女的人,是误听了神女之言的罪人!是我!在大人面前替你们扛下一切!我该有对这个人的处置权,你明白吗,左护法?”

    鸢娘厉声喝道,声音不大却在气势上压住了他。

    但她内心也清楚,自己是否真正是这么想的。

    鸢娘太清楚成为“引子”的后果了,先需以牵线蛊控制行动,再与犬类□□,在顶端释放人的意识,以使得去除人本身的脏污。反复三次,方完成了“净”这一步。

    而这,才只是引子的第一步。

    鸢娘心底似乎残余了一丝怜悯——与其遭受此等痛苦,不如干脆释放灵魂,让她升入仙界,或沉入地府,也算是另一种解脱。

    左护法安静了下来,没再说些什么。

    “况且,”鸢娘看向远方的天空,喃喃自语,“七盏离魂汤......或许那些预言是对的,我的位置,也该有人接替了。”

    “或许,真正的神女,已然现世了,不是吗?”

    她的呢喃让一旁的左护法顿感悚然。

    鸢娘没有在意左护法的惊诧,她只轻笑一声,吩咐道:

    “吩咐下去,神卫不可伤她,景筠那孩子回来后,让他立刻来见我。”

    *

    林识月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在仁和教内部引起一场小小的风暴。

    为了避开寻来的神卫,她特意绕了路,选了条偏僻的小道下山。

    但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太好,她在下山口的山道上,和两位身着轻铠的神卫,狭路相逢。

    运气好是,他们只有两人。

    而运气不太好的是,其中一个,是绑着她来到仁和教总部的高个男人。

    林识月骑于马上,缰绳在手心绕了好几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马儿有些焦躁不安,林识月一时也有些控制不住它。

    “这马......是教中的马?”其中一个神卫怔怔地看着这匹枣红色大马,忍不住问出了声。

    高个男人和林识月都没有回答,他们就这么看着彼此,过了好一会儿。

    高个男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同时,林识月也狠狠一夹马腹,竟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山道狭窄,一匹马行走都需小心翼翼,更何况对面两人并排而站,完全堵住了前进的道路。

    在逼近两人时,林识月用力拍打了一下马屁股,速度不降反升,一股脑冲了过去。

    那两人,尤其是高个男人,一时也没有想到林识月会作出这样激进的动作。她这么做固然是一种办法,但倘若他们二人做出些反抗姿态,以刀或锐器砍伤马腿,那林识月也同样会跌落山崖。

    “倒是狠心。”他眯了眯眼,面对着迎面冲来的马匹,提气跃起,脚蹬上山壁,以手持刀作了一个起手式。

    林识月眼神变得愈发凝重,在靠近两人时,俯下身体,重心微移,一扯缰绳——

    马儿高高跃起,从两个神卫头顶越过,也同时,跳过了高个男人的手中刀。

    当马掌落地的时候,林识月才觉得自己后背已经起了微微的一层薄汗,后怕感也随之弥漫上心头。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

    仿佛有预感一般,林识月突然紧紧趴了下来,将身子努力贴近马背,才感受到有一阵凛冽的刀光从她头顶闪过。

    她喘着气,仰头看去,看见那两个神卫均立于山崖侧壁上,一手拿刀,一手扣住山崖凸起的石,两双眼睛均冰冷地看着林识月。

    “你们还未得到命令?”林识月微喘着气,突然挺起身子,语气里带上了睥睨意味。

    两个神卫动作一定,沉默地看着林识月。

    林识月弯了弯唇,继续瞎扯:“教中马匹是鸢娘亲自予我,你们神卫不可阻拦,怎么,现在你们二人要违抗她的命令吗?”

    两人似乎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那个高个男人开口。

    “若无命令,我又如何逃过神卫的追捕,拿到教里所赐予的马?你们有什么异议,自可去问鸢娘。”

    林识月说完,冷笑了一声,也不管他们的反应,只自若地骑着马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而她身后,那两人竟然真的没有追上来。

    “不追上去吗?”

    高个男人眼神凝重:“你敢赌吗?”

    “可是我们的确不曾收到命令,万一是她......”另一个神卫语气有些犹豫。

    “我看着鸢娘给她灌下了七盏离魂汤,”高个男人轻声说,“但她现在骑着教中的马,神志清醒地与我们对话——你敢赌吗?”

    两人面容皆有些沉重,对视一眼后,竟选择转身,朝着上山的路走去。

    而林识月则不知道自己随口瞎编的谎言居然真的和鸢娘的吩咐对上了号。

    稍微远些距离,她才猛然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她一路拼命加速,跑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将身后的两人甩开了一段距离。而马儿也有些撑不住了,她便干脆降下速度来,一边安抚着马,一边开始思考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之处。

    “刚刚他们的刀法,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干脆戳了戳系统,“系统,能查询刚才两人刀法的来源吗?”

    【系统:正在为宿主查询信息。】

    【系统:经查询,信息库中与神卫刀法最为相近的是衡朝长焰军刀法,起手式相似度达到92%,攻击轨迹相似度达到65.23%。】

    林识月:“长焰军是什么?”

    【系统:长焰军为衡朝皇城禁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部队,需经过三重选拔方可入选成为长焰军一员,是守护皇城的最关键的防护门。】

    林识月心中猛然一动。

    “所以,仁和教......不一定只是一个单纯的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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