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

    按照妖族算法还没成年的幼生期凤凰闷闷道:“那我以后每年来给你送崖上白花。”

    汀兰:“东境有个习俗,给去世的人坟前送白花。”

    江白鹭:……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呐。

    女皇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她眨眨眼道:“但我不论这些。”

    这么一笑打破了僵局,这像是一个信号,表明属于姬氏人皇掰扯大道理的时间已经过去,下面疼是用霍汀兰的身份和他讲话。

    江白鹭明白了她在逗自己玩儿,也没生气,反而是顺杆子往上爬。

    “你不论这些还不让我去东境。”

    汀兰却一本正经道:“你不行,崖上白花影响不到我,但你能。”

    江白鹭:“我可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当我是个摆件。”

    汀兰摇了摇头:“也不行,你光光站在那里,我就会忍不住分心想,江白鹭在做什么呢,江白鹭在想什么呢,江白鹭有没有想我,江白鹭有没有想别的姑娘。然后你再动一动,我更是全部心神都会被你占过去,再也没法子做别的事情。”

    撤下了威严之后,人皇亦不过是个普通的姑娘,在心上人面前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知道的,我多少是个皇帝,每天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四境的凡人都归我管,要是我的心里只想着你,那怎么行。”

    她说的真诚,若不是江白鹭经历过无数次被她因为机关术而无视,都快要信了。

    他冷笑一声,“骗子,光是嘴上一套一套的,以前关上门造机关鸟的时候,几日几夜都不会理我。”

    汀兰大大方方承认:“是的呀,我就是在骗你。”

    她唇角扬起挑衅的弧度,像是笃定了她骗的这个人根本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事实就是江白鹭真的不会拿她怎么样。

    但经过这么一遭,他心底的不安却是消散了些许。

    因为他明白了,当了人皇又怎么样,到底霍汀兰还是那个霍汀兰,是他喜欢的那个霍汀兰。

    他们的过去有八百年的春秋,那是牢牢载在时光上的,谁都抹不去。

    他最后一锤定音道:

    “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我让你当三百六十四日的姬汀兰,你总要把霍汀兰还给我一天。”

    汀兰道:“你这不对,那还有四年一逢的闰年呢!”

    江白鹭:“那时候你就把霍汀兰还给我两天。”

    汀兰忽然笑的眉眼弯弯,看得江白鹭太阳穴直跳。这模样一般出现在她打什么坏主意的时候。

    “你可真容易满足,师姐都让我每年至少回藏锋山做半个月的三师妹。”

    江白鹭:……

    “师姐能让东境的那群人放你走,我又做不到。”

    这下便轮到汀兰说不出话来了——他可真理直气壮。

    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她又听见江白鹭锤手兴奋道:“对啊!我可以让师姐把你抢出来!反正东境那群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师姐一个!”

    汀兰:......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莫不是喜欢上一个傻子。

    沈思言推开门,就见到他们俩正笑得开怀。

    在他犹豫是要进一步,还是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的时候,江白鹭已经发现了他。

    “沈师兄,你怎么来了?”

    沈思言眉毛一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江白鹭想点头,又顾及到不好这么直截了当地下这位隔壁山头师兄的面子,生生把点头的动作顿住,一时怔住不知该说什么。

    沈思言痛心疾首道:“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的!还喂你们吃过米糊糊的!”

    说起来,那时候长夏第一次带小孩儿,他帮了不少忙。

    江白鹭小心道:“那我以后给你养老?”

    沈思言:……

    他是不想再被江白鹭气得心肝儿疼了,转身就走,汀兰在后面道歉他都当没听见。

    出了图南阁,是已经戒严的小灵山,现在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几乎都准备去迟昼海,路上行人来往匆匆,都怕耽误了时间。

    沈思言现在想找个人聊天都没法子,于是他坐在图南阁的白玉梯子上,看着天发呆。

    现在已经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冰凉如水,没有白日里太阳的暖意。

    迟昼海不在苍玄的东南西北,它像是处在另一片空间,和苍玄是以无数的空间节点相连。

    无论在四境哪里,只要有空间门相通的地方,苍玄就将之称为“边境”。

    江白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边,没话找话道:“沈师兄,你在看什么?”

    沈思言看了他半晌,突然反问:“现在全部人都去杀妖了,你有什么想法?”

    江白鹭茫然道:“我能有什么想法?”

    沈思言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你不是妖吗?”

    !

    江白鹭感觉自己后背汗毛都在竖起,他收敛起方才单纯无害的模样,垂着头低声道:

    “沈师兄,你在说些什么?”

    江白鹭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师兄师姐都是他亲近之人,发现他身份是在很小的时候,也不曾害过他,汀兰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发现的,师父不用说。

    连后面几个师弟师妹都不曾知晓他的身份。

    沈师兄怎么会知道的?掌门是不是也知道?那云亭其他人呢?

    若是掌门他们知道了,他该如何自处,若只是沈师兄无意间发现,他又该怎么应对?

    沈思言忽然笑了笑,其实他也生的好看,眉眼是凌厉的俊美,不过因为他爱穿白衣,又爱和人插科打诨,便冲淡了身上的锋利感。

    现在这般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当真叫江白鹭有些头皮发麻。

    “收起你手上的灵力,就算人皇帮你,你也杀不了我。”

    更何况……

    沈思言朝图南阁里面看了一眼,方才江白鹭出来并未带门,可以直接看到大厅中央,女皇正在斟饮茶水。

    更何况,人皇还不一定能会帮谁。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江白鹭并没放下心,他隐晦地看了眼周围的护卫,沈思言却像是早有准备:“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

    江白鹭目光暗沉:“沈师兄好手段。”

    沈思言:“一点小把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人和妖厮杀,你心里怎么想。”

    江白鹭愣了愣,没想到他对这个问题这么揪住不放,却还是如实答到:“没有想法。”

    他是妖没错,但他在人群中长大,对迟昼海并没有归属感。

    但他又不是人。

    苍玄也不是他的归属。

    “苍玄要我杀妖,我的天性做不到,迟昼海要我杀人,我的经历又让我下不了手。”

    江白鹭赖皮地笑了下:“反正管他的,他们把我送给我师父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结果,大不了我活的久一点,一个一个给他们收尸捡骨,多去坟上哭一哭,他们不原谅我也没法子从里面跳出来揍我一顿。”

    沈思言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难怪这小子方才养老送终的话张口就来,原来是早就有打算。

    不过……

    倒也算豁达。

    他懒洋洋道:“想自由就哪儿也别去,留在藏锋山一辈子,谁都奈何不了你。”

    江白鹭心道:这还用你说,我师父师姐的威力,全天下谁不知晓。

    但现在师父师姐都不在,他又打不过沈思言,只敢在心里想想。

    沈思言看出他的腹谤,并没有说什么。

    他挥了挥手,把守卫的禁制都解了,自己也不嫌弃地用手枕着头,就地躺在了白玉梯上,继续看他的月亮

    而同一轮月光却照不到长夏身上。

    迟昼海没有日月。

    这里只有鲜血淋漓和断壁残垣,像是一场大战之后,上个时代留下来的遗迹。

    迟昼海的妖对苍玄的渴望好似是刻在血脉灵魂里的,不知昼夜,不知疲惫,只要有一丝缝隙就会想挤进苍玄。

    这源于迟昼海“规则”的缺失。

    苍玄的六道虽说被截断一部分在仙界,但总体来说还是齐全的。

    仙界也不敢对此做什么手脚,因为他们共用一套“规则”。

    或者说,仙界曾经是苍玄的一部分。

    浊而降为地,清而升为天。

    九万年前,仙人自持高贵,便将仙界分了出去。但只有仙人的仙界无法开辟出自己的六道,因此只能留下通路,与苍玄共享六道。

    那条通路就是天梯建木,凡人借此登仙。

    这也是为何四千年前那一次,除了姬昭他们一小撮人,大多数修士都对天罚不是很感兴趣的原因。

    难道仙界还能把苍玄都灭了吗?

    这样他们自己也活不长久。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仙界真的能做的这么绝。

    迟昼海却不同。

    长夏听左衾说过,根据他的演算,迟昼海应当是另一个六道所遗留下来的部分。

    另一个世界毁灭了,只留下妖之一脉。

    他们在寰宇中担惊受怕,寻找出路。终于在某一天,不知为何与苍玄相连接上。

    这时候流浪了千万年都遗民们对安稳的渴望到了顶点,拼命想重新拥有自己完整的六道。

    而苍玄就是那个可以补全自身的大肥肉。

    但是苍玄人又凭什么为了他们放弃自己的安稳呢?

    长夏恰巧是个土生土长的苍玄人。

    所以她的剑此刻半分也没有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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