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

    回溯时间的秘术?谢逢雪对这个感兴趣?裴西来压下心中疑虑,答道:“有一些,但牺牲真灵这个,已经是最好的了。”

    别的效果更不好,代价也更不堪。

    谢逢雪面无表情道:“都给我抄录一份,代价随便你开。”

    裴西来怔怔应好,等反应过来,不由思考起来,他这算不算是出卖祖宗家业?

    不过又想到现在祖宗家业也没剩下几个人继承,他也就心安理得了。

    反正祖宗应该不会觉得,他一个大活人还没家业重要。。。吧?

    长夏没打扰他们做交易,她自觉地靠在一旁,掏出了纸鹞给别惊春发消息。

    那边回复的挺快。

    “我才走多久,你们俩就给我闹出这么大麻烦?”

    长夏慢吞吞回复:“过去三十年,我总共见了您三面。”

    上次见面还是要把梨白扔给她。

    “够多了,我跟你师兄上次见面还是五十年前。”

    所以我还应该觉得欣慰?

    长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您什么时候过来?”

    “左衾那老小子什么时候过来我再过来。”

    哦,所谓剑仙的尊崇是吧。

    长夏彻底不想跟她师父说话,于是收了纸鹞,走向了谢逢雪。

    “你去联系左衾?”

    谢逢雪道:“刚刚发过消息了,他说师父什么时候到他再到。”

    他们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无奈,深感那两个人怎么这么有默契。

    “跟他们说两天为期,不来就把晨星山那副星图砸了?”

    “他们会一起来抢我那幅。”谢逢雪冷声道,“我扛不住。”

    长夏哎了一声,索性不管。

    反正两个人都是占卜的大师,什么时候来自己心里都有点数。

    不会把事情搞砸,但是会拖到最后一刻。

    至于谁能来的比对方更晚一点,那就各凭本事。

    让他俩自己打去。

    沈思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跳了下来,他探着脑袋问裴西来:“你家阿葵呢?不是让我们治吗?”

    裴西来侧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上前引路道:“到了子酉城我们才知道,那个和阿葵有渊源的少女,是城主祖先的妹妹。他们觉得自己对不住那位少女,便想补偿阿葵一二。”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他们能在城主府自由行动了。只是城主想不到他们会胆子大到对钓雪动手,还改了护城阵法。

    裴西来心中泛起一阵自嘲,“阿葵想摆脱她,却又借了她的遗泽。”

    谢逢雪补了一刀:“我们帮你也是因为你未来明月殿的身份。”

    裴西来:……他与阿葵竟然在这些细枝末节都莫名般配。

    ——

    云亭,晨星山。

    晨星山的晚上是看不见雾的。星辰缀于天上,再偏远的星宿,在阵法加持下都清晰可见。

    不同于晨星山弟子的金色校服,左衾一身暗紫色衣袍,衣摆上同样隐约可见星辰暗纹。

    与老成的衣服不同,乌发掩印之下,是一张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庞,眼眸乌亮,唇红齿白,是长辈最喜欢的那类长相。

    他拿着一壶茶,半倚在观星台的栏杆上看星星。

    云亭的宗主摸着他的小胡子,也跟着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便就作罢了。

    转头看着晨星山主一把年纪了,还化作一张少年脸,心里暗骂一句,老不知羞。

    左衾突然悠哉说道:“你的命星显示你在骂我。”

    宗主钱相宜有些惊讶:“这也能看出来?”

    “本来看不出来的,但你现在站在观星台上。”左衾把茶壶往他怀里一塞,大摇大摆地朝外面走,“观星台上有阵法,可以加强人和命星之间的联系。”

    “走吧,有事去下面谈,我也不想被迫听你骂我。”

    钱相宜看了看茶壶,又看了看快没影了的左衾,最终选择把茶壶放在观星台的桌子上,自己跟了下去。

    其实他来也是因为裴西来的事情。

    不同于长夏他们的懵懵懂懂,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人皇是谁。

    但是吧,这人和人的感情谁都说不准。裴西来不是他们云亭的人,他管不着。他感情的私事,他们云亭更管不着。

    他想管的是,这事对人皇有没有影响,甚至于,需不需要把那个怨女彻底解决,以绝后患。

    必要的时候,将裴西来解决,也不是不行。毕竟只是明月殿而已,没有了不是还能换阙盈殿嘛。

    钱相宜如此想着,脸上还是他惯有的和气生财的笑意,眼睛里却是一片漠然。

    左衾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把你的算计味儿收收。”

    钱相宜问:“这次又是什么阵法?”

    左衾毫不在意地答道:“扩大五感的小玩意儿罢了。”

    ……

    你管能影响渡劫期修士的东西叫小玩意儿?

    也就是钱相宜拿他没办法,不然左衾这为人处世,坟头草早长三丈高了。

    压下心中怨气,钱相宜耐着性子问:“我特意把长夏和谢逢雪都送了过去,你说,这事能善终吗?”

    左衾反问:“你觉得什么叫善终?”

    钱相宜试探说道:“好歹要把裴西来完完整整送给人皇吧。”

    左衾躺在长椅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本书,半遮着脸。

    “那他们还有的闹。”

    “嗯?”

    “你怎么就知道,人皇没有自己的心上人?”

    左衾起身,将书放在手心里略微催动灵力,原本好好的古籍就化作星辰散去。

    钱相宜怔怔地看着他,

    ——他方才一点儿没发现那书是幻术。

    沈思言现在很苦恼。

    刚刚长夏他们师兄妹两个来给阿葵看病。

    他们确实看了,也给出了疗伤的方子,这个方子用他的医道修行来看,也确实合适。

    但是。。。

    “为什么要我花钱抓药。”沈思言怒道。

    裴西来把脸不自觉地别在一边。

    “城主知道我们偷了钓雪剑意,肯定不会再收留我们的,我当了几十年凡人,习惯用凡人的金银,这些都是修士用的药。。。”

    简而言之,他没钱。

    长夏把双手摊开,一副无奈的样子:“掌门说这次事件你全权负责,我花了这些钱没由头报销的。”

    说的好像为了救“未来明月殿的老情人”花的钱,他也能光明正大报销似的。

    谢逢雪更是直接。

    “是你们来找我帮忙的。”

    这确实不好意思让人家再花钱。

    长夏笑眯眯地看着沈思言数了数自己储物囊中的灵石,然后骂骂咧咧走出去抓药。

    再次觉得自己心中郁气散了许多。

    按照她说,沈师兄就不应该学炼器,应该去若木谷当医修,开个诊堂坐诊,那定然财源滚滚来。

    毕竟身体上的伤好治,心病难医嘛。

    谢逢雪懒懒散散地靠在门边,看着正在给昏迷的阿葵净脸的裴西来,淡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裴西来动作一顿。

    他是肯定会被捉回三尺道的,西境也定然容不下阿葵。

    北境。。。他之前尚且还能放心让阿葵待在北境,但自从发现长夏身上浓郁的人皇气息,他便再放心不下。

    后来他又仔细感应过,其实谢逢雪和沈思言身上沾有人皇气息,不过比之长夏就淡多了,所以他未能在第一时间察觉。

    这几乎是明牌,人皇在云亭。

    那当年将人皇保护起来的人,会不会也因为他的原因,顺手将阿葵这个“眼中沙”,给解决掉?

    说到底,是阿葵太弱小,他也太弱小。

    弱小到别人一个心念要杀阿葵,他们都阻止不了。

    思绪轮转几回,像是下定决心般,裴西来对谢逢雪说道:“劳烦谢师兄将阿葵送到南境。”

    谢逢雪微一蹙眉,裴西来连忙补充:“我会将剩下的时间秘术抄录好,给师兄路上解闷儿。”

    于是谢逢雪的眉毛又舒展开了。

    他略一沉吟,说道:“南境佛儒两道盛行,讲求慈悲为怀,确实适合阿葵这种弱小本分的妖怪生活。”

    他特意念重了本分二字,裴西来又将脸别到了一边。

    谁家本分妖怪胆子大到偷剑仙剑意。

    长夏听了他们的谈话,挑了挑眉毛,问谢逢雪:“你去南境了,那梨白怎么办?”

    谢逢雪回:“自然和我一起去。”

    “你照顾的好她么?”

    “所以你和我一起去。”

    谢逢雪含着一双笑眼,那里面像是盛着春日刚消融的雪水,万物复苏就在里面,晃花了长夏的眼。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她迷迷瞪瞪地点了头。

    半晌之后,长夏又拔出了裁寿。

    “谢逢雪,你居然对我用心月狐!”

    两人在子酉城上演了他逃她追的戏码,等沈思言回来,发现房里只剩裴西来和昏迷的阿葵。

    他把药递给裴西来,“他俩呢?”

    裴西来拆开药包嗅了嗅,发现自己判断不出药的品质,又放了回去。

    “谢师兄对长夏师姐用了心月狐,长夏师姐很生气。”

    然后他疑惑道:“古书上记载,心月狐为心悦之人,不是受术者先心里有施术者,才能种成功吗?”

    沈思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不明白,就裴西来这样的,怎么还可以有个人皇当未婚妻,还有个愿意为了他偷剑意的小情人。

    他恨铁不成钢道:“你个榆木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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