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风劫
长颈赤喙的鹳雀扑腾玄色羽翼，一道道灵力光弹射向面前的水妖。哪怕历经千百水妖围攻，伏皂君依旧靠着丰富经验，仗着鹳雀之身腾挪搏杀。
“这些年在龙门闭关修炼克妖战技，果然没有白费。”
正想着，突然身后射来火红龙息，洁白雀羽尽数烧毁。
没等伏皂君回头，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当伏皂君再度醒来，自己正位于一片菩提林内。
悠扬空灵的仙乐在林间回荡。
“这就‘死’了吗？”
伏皂君站起来，看到不远处的其他菩提树下，不少伏家族人纷纷起身。
“老三，你也死了？”
“是啊，六爷爷你也？”
“哎，被一只章鱼精坑的。”
“我是被一条大蛇害得。”
伏家众人起身交流，并向菩提林入口走去。
这里是伏衡华的梦境，是虚界的一部分。
伏家人依附“扶风之羽”塑造的化身毁灭后，立刻被“衡华的梦招引至常生乐精舍。
一群梦中仙灵正扛着指示牌，在菩提林边大声呼喊。
“第一阶段死亡的人，不要在林中停留，不要阻碍行走通道。请立刻前往右侧通道，进行第二阶段的神识依附。”
伏皂君和族人们一起，沿着小径向第二阶段的林区走去。
路上，他看到一尊壮观慈悲的“生君神像”。
伏衡华无法将其他圣者请来帮忙，但不代表与圣者们的交流毫无收获。
他仿照雷洲“圣者降临”操控族人们的神识，进行一次次转生。如此一来，哪怕屠龙行动人手紧缺，伏衡华也能硬生生挤出劳力，完成设想中的一环环步骤。
进入第二林区，伏家一众再度降临人世，出现在内九水域的一座座岛屿。
伏皂君变化的鹳雀在临近东海的一处岛屿现身。他和一众族人从听风台下来，眺望东海上的伏击战。
在伏家族人舍身保护下，四凤凰并未受伤。并在时间推移中，他们身上涌动的凤凰真气越发厚重。
每一次凤翼挥动，每一声凤凰啼鸣，都有大片大片的水妖被神能轰杀。
凤鸟天齐是最先离开海域，进入延龙水域的凤凰。
当他进入的那一霎，各听风台周围的“飞鸟化身”再度开始高歌，吟诵凤语。
一道道乐律，一道道精光向天齐交织，气势不断攀升。
四瑞洲，天洛宫。
两道符箓同时投向凤鸟天齐。
“化凤真箓，封神敕命。”
精纯的凤凰真气与玄妙的风流在体内流淌。
天齐感觉到一股玄之又玄的位格在自己身上成型。
东风之主，临驾东海之凤凰。
金丹三转，金丹四转！
当金丹四转的气势一起，天齐发出一声嘹亮鸣叫。张口喷出金光，东海上的风暴全数引动，水妖统统覆灭。
“哈哈——这才是我的‘天凤计划’啊。”
伏衡华抚掌大笑。
以凤凰伏龙，亦是屠龙十策之一。
只是碍于时间不足，这条策略已经放弃，转而融入“万风绝龙”体系。
南海，紧随其后亦有一股神风涌动。
统御南海的神风凝聚一尊垂翼千里的巨型凤鸟法相。
“妖邪退散！”
凤语喝令真言，狂暴的风力把水妖撕成无数碎片。
那也是一尊劫仙级别的凤凰。
方万锦感受自己体内流动的磅礴力量，欣喜之余，也暗暗钦佩伏衡华的手段。
“与羽仙真箓同源的化凤真箓为我指引凤凰大道。以南海飓风凝聚‘神格’，为我加持媲美‘龙王’的神灵领域。以凤凰替代神龙，这一手——妙啊。”
四海龙王以水治海，作为四海霸主，凝聚特殊的天地位格。
而这四只凤凰以四方飓风带为根本，以四海上的风凌驾于海洋，也形成堪比龙王的位格。
“只可惜，伏衡华的准备还是仓促了。”
不只是方万锦，西北两位凤凰也发出相似的感叹。
如果给他们一百年时间准备，四风凤凰能完美统御四海飓风。然后再于飞行至延龙的沿途，召唤东莱所有鸟类一起配合合鸣。
当他们降临延龙水域时，四风之力便足以交织升格为“天凤”。
汇东莱万禽之能，堪比真仙级的力量，足以将延圣龙王的龙头一爪子抓碎。
可惜，没有时间啊。
……
方万锦从南海进入元明水域，远方一处岛屿蓦然传出琴鸟的悦耳啼鸣。
十余只金灿灿的琴鸟正高举琴尾，丝丝缕缕的琴乐灵韵在尾翎流转，奏响“有凤来仪”之乐。
那份力量投射至方万锦身上，让他身上的“百鸟朝凤”状态越发稳定。
再向前飞，另一座岛屿的听风台上亦有一群喜鹊在合唱。
“百鸟朝凤”状态继续保持，向接下来的岛屿飞去。
在他飞过去后，原本的琴鸟、喜鹊迅速消失，神识回归伏衡华的梦境。
“快快，苏醒的人马上去第三区域。”
精灵们举起告示牌，引领伏家族人前往下一处菩提林。再度降临人间岛屿，来到更靠近内地的岛屿，等待方万锦到来。
各路修士默默看着伏家人幻化的飞鸟在四凤凰飞行的道路上不断交接，确保凤凰行走的沿途，百鸟之音源源不绝。
天玄道台，早已因此而彻底刷爆。
“我第一次知道，所谓‘百鸟朝凤’还能这么玩。”
东莱古籍记载：百鸟朝凤是凤凰修行的一类特殊仪式，与“万兽朝苍”相类。
百鸟簇拥凤凰，合奏高歌加冕，然后随凤凰一路飞至大木梧桐。待凤凰落于凤巢，仪式方才完毕。
按照东莱修真界原本的理解，这是一场类似候鸟迁徙的浩大行动。一位凤凰进行“百鸟朝凤”，需要把整个东莱的鸟类都调动起来。
但现在——
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四个同时进行，偷工减料的“百鸟朝凤”。
“分析出来了。”
天京子与其他劫仙传讯。
“百鸟朝凤仪式，共分为三步骤。第一部分是百鸟愿力加持凤凰，塑造‘羽皇’业位。这是最初四凤凰在海上的行为。第二阶段，必须全程保持百鸟之音环绕在凤凰身边，确保‘羽皇’业位不散。不过我也是才明白，原来这一步可以如此解释。”
只要沿途准备好飞鸟奏乐接力，就能保持“业位”不散。
而伏家更离谱的一点，是他们连一只正经的鸟类都没找来。全程都是伏家人假扮的“群演”，为四只凤凰伪造“羽皇”业位。
“这个仪式的第三部分，是飞向一颗梧桐树进行登基归巢——哦，这应该就是伏衡华的那座阵法了。”
在凤凰们行动时，延龙水域上空交织的狂风正孕育生机。
于造化神能引导下，化作一颗垂天梧桐树。
这便是四凤凰的终点，也是“四风诛仙阵”的核心阵基。
劫仙们在各处施展法眼，观看延龙逐渐成型的阵法。
那是一座包裹整个延龙水域的阵法。而类似的阵法不止一座。
天空之上，三十六座星台正疯狂汲取星辰力量。于伏天仓等阵修的引导下，组合“天宿之阵”。
而其中一座织女星台，又有一大群修士联手捧起一张“无形天幕”。那是织仙一脉多年努力的“八卦云光帕”，与四门八卦伏龙阵契合，兼具炼杀真龙的恐怖神能。
在水面上，十二座元辰岛屿冒气滚滚黑烟。正在运转“戮魂大阵”。
这些运行的阵法，都具备笼罩万里水域的能力。
通天楼主含笑道：“伏衡华说，这次行动只有三成胜算。如今看，还是他过于保守了。”
“那倒未必，”低沉的声音在劫仙们脚下传来，“如此招摇明显的行动，延圣必有防备——而且，你们有些过于心急了。”
通天楼主正要回话，突然察觉声音不对。
不做犹豫，紫气迅速在脚下蔓延。
天京子等劫仙也迅疾出手。
黄龙王？
这块石头竟开口说话了？
黄蒙蒙的大地元气抵消劫仙们的攻击，却也没有继续反击的意图。
黄龙王语气平静：“坦白说，如果你们在六十年后再行动。本王也要乖乖俯首，任由你们宰割。你们——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行动？”
作为黄龙山脉的缔造者，他能清楚感应到自己身上的变化。
比如，某位沉寂多年的古修士已经抬着棺材离开。
某个伏家的宿命之敌，已经杀入金圣宫。
虽然他没有和那个人交流过，但他明白。这次击杀延圣龙王的行动，那个人绝对不会错失良机。
毕竟，杀死全部的扶风血脉，就是他的誓愿，也是他的魔障。
劫仙们腾空而起，警惕打量下方的大地。
大地隆隆作响，有一颗石雕的龙瞳升起，看向东方水面。
“果然。这座风之阵虽然与凤凰的力量结合，但二者都有所缺失。时间太短了，所以，他不得不偷工减料吗？”
黄龙王在感叹之余，心中也有几分窃喜。
哪怕没有和那个人交流，他也已经明白了。
今朝，是自己脱困的唯一机会了。
嘭——
龙瞳被紫气击碎，通天楼主手持一柄仙剑，率先对黄龙王出击。
天京子、邓祖、玄凌上人紧随其后。
大地再度升起屏障。
“本王很好奇，太玄宗的小家伙，你眼下还能坐得稳，来这里与本王为难了？你家那个小后辈——就是那个进度很快的小家伙，他快死了。他的宗门即将覆灭，伱竟然无动于衷吗？”
天京子一怔，突然感应到什么，马上化作仙光遁往玄微派。
其他劫仙亦感觉到变化，暂时罢手加固封印，惊疑不定地看向玉庭山方向。
“恒元渡劫？为何是现在？”
“衡华——衡华不是刻意压低‘天风’了吗？”
“万风之阵”运行，可驱使天风。
此天风乃三灾劫之风劫。而赶巧，东莱有几位修士触及“羽仙境”，处于渡劫边缘。若是在百年后屠龙，恒元真人等已入羽仙，无惧天劫。但眼下，伏衡华却不得不主动封印“万风阵”的部分功能，以确保劫仙们的天劫不会被引动。
邓祖马上看向通天楼主。
只见他迅速往自己身上迭加符箓，以期避免天劫锁定。
“放心，不是这个阵法的事儿——那小儿很聪明，也很心细，早早把天风给压制了。而沿途布置的听风台，也完美避开这里以及玉庭山——那些听风台形成一条特殊的凤凰之路，很厉害的布局。
“但可惜的是，玄微派的那个小子——他仙魔同修，他的天魔除却他化魔果，也具备淖力法度，具备驱使魔风的力量。”
黄龙王说到最后，语气逐渐变冷。
他虽然不明白，伏家那个敌人是怎么把一个天魔的力量送入玉庭山，引爆恒元真人在这个关键时刻渡劫。但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
地龙翻身，狂暴的大地元气震碎无数山脉。
一朵朵石莲花疯狂飞向通天楼主。
“紫衣服的小子，既然你的同伴已经开始渡劫，那么你也开始吧！”
通天楼主化作一道紫气迅速闪避，将黄龙王主动送来的大地本源一一避让。
邓祖一声大喝：“你先回去，这边交给我们。”
他头顶浮现一卷仙图，重重金光定住石莲花。
“别急，你也可以渡劫啊！”
地下传出嚣张的笑声。另一片石莲花携带黄龙王的精血，迅速围住邓祖。
“你们引动天风，借助凤凰之力屠龙。我们也能利用风之力，强行把你们几个的天劫拉下来。倒要看看，你们的天劫之力轰入封印，能不能帮我二龙摆脱封印。”
……
北海。
一道道充斥造化元气的雷霆追着令狐老祖轰击。
老者黑着脸，不得不逃回玉圣阁，避免自己被天劫锁定。
而与其他方面一交流，令狐老祖马上察觉不对劲：“黄龙王与雷龙王出手时机过于巧合，他们什么时候联络的？还有玉庭山方向……”
那凶恶无比的魔气，他在玄钰水域都瘆得慌。
……
长春不死的玉庭山，此刻已被乌云遮掩，血雨滂沱落下。
无数奇花异草在魔气中枯萎凋零。甚至在血雨滴答中，一只只邪异的魔灵快速滋生，向四周一切活物扑杀。
宋春秋已组织门下全力运转守山大阵。
但这次，守护道统的阵法不是对外，而是对内封锁后山，将恒元真人的闭关洞府彻底包围。
“师兄。”
周潇一脸担忧地走过来。
“师尊他……”
“你不用管他。带上张曦月他们，你们去四瑞洲帮忙屠龙。”
“可是师尊他——”周潇明白，宋春秋已下定决心。倘若恒元真人彻底入魔，他便舍身弑师，以确保玄微派名声不堕。
宋春秋拦住他。
弑师这种事，一个人担负足矣。
“当年，你坚持立场，不让师尊研究魔功。或许这才是对的。”
看着后山越发涌动的魔风，宋春秋叹息道。
“我家为修复太玄天书而剑走偏锋，到底失了太玄之正。如今这一劫，也是我家的报应。”
他整理衣冠，号令一众长老联合守护阵法。
眼见周潇依旧不退，反手一抓将他扔向千里之外。
“衡华，借你神风一用！”
听风台蓦然卷动青色风流，将周潇、张曦月等人带走。
……
天洛宫。
衡华垂眉不语，静静看着眼前的棋盘。
身边，一座等人高的五行山，正将傅玄星牢牢摁在地上。
看着他的满脸愤怒，衡华轻轻拍头，劝慰道：
“别担心。你师祖未必有事。但你现在去，他必然有事。”
衡华看着棋盘，轻声道：“那个人……应该就是东方谈及，这些年暗中行动的存在吧？”
伏衡华并不清楚那个人是谁。
但伏桐君交托东方芸琪查的事，他有所了解。
这些年，有一个神秘人在帮助龙王，暗中阻挠屠龙计划。
眼下加速几个劫仙渡劫，便是那人的第一次出招。
“无妨，眼下时间还充足。倒是可以先帮一帮恒元真人——通天楼主那边，或许也能帮一下。”
衡华展开万神图卷，提笔勾勒“羽仙真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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