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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争

    57.1

    话说鳌拜盗取了多尔衮收藏在府里的玉玺交予顺治帝后,小皇帝高兴得不行。

    但如今每日的公文奏章都是直接呈送多尔衮的王府,大臣们也都是去王府议事。而多尔衮需要加盖玉玺发出去的圣旨和签发的政令也不再给顺治御览,只是定期抄送到宫里。

    顺治冥思苦想了一夜,终于叫他想出个需要拿去给多尔衮盖印的旨意。那便是与蒙古科尔沁部和亲。虽然那位素未谋面的孟古青表妹据说也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但毕竟她是由多尔衮亲选和指婚的,顺治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如今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借口让多尔衮在宫里签发的诏书上加盖玉玺了。

    况且,多尔衮如今丢了玉玺,那和亲诏书不盖印便做不了数,还可以籍此对多尔衮打压与治罪。倒也是一举数得的好事了。

    第二天一早顺治便亲自去向皇太后请旨。大玉儿没想到顺治会为了此事而来,也颇为惊讶。虽说让儿子迎娶自己哥哥唯一的掌上明珠这事是多尔衮提出来的。但能再次促成博尔济吉特氏与爱新觉罗皇族的联姻,大玉儿也是乐见其成。只是她知道儿子抗拒这桩婚事,本想过段时日,等顺治想通了再发和亲的旨意去蒙古。没想到他倒是这么快就同意了。于是大玉儿也欣然应允,马上拟了旨交予顺治,只待拿去给多尔衮加盖玉玺大印后,便可送往科尔沁去提亲了。

    顺治差了身边最信任的太监吴良辅带上诏书,并着鳌拜亲自带领一队禁卫军一同去多尔衮府上。嘱咐他们一定要等着多尔衮盖了大印后再拿回宫里来交给他和皇太后。如若多尔衮拿不出玉玺盖不了章,则即刻将多尔衮“请”回紫禁城,向他和太后交代玉玺的下落。如遇反抗,鳌拜与禁卫军可便宜行事。

    领了顺治的口谕和诏书后,吴良辅和鳌拜便直奔多尔衮府上而去。

    57.2

    因着连日的阴雨,多尔衮多年征战导致的一身旧伤,尤其是许多伤到心肺筋脉落下的顽疾便开始隐隐发作。时不时地头疼,心悸。

    这几日在府中休息,虽然处理的政务少了些,但仍是有许多公卿大臣上门来探病。

    吴良辅与鳌拜上门之时,恰逢锡翰贝子在他府上寒暄。

    这锡翰与鳌拜也曾是生死之交。二人相识于当年松锦之战时,在战场上是过命的兄弟。皇太极死后,锡翰也曾与鳌拜结盟,力保先皇之子登基继位。只是后来多尔衮成了摄政王,权倾朝野。锡翰审时度势,为求自保,背叛了与鳌拜的盟约转投了多尔衮,与鳌拜也就渐行渐远。

    他二人本在房中,见到吴良辅来宣旨便也都迎了出来。

    “皇上口谕,摄政王接旨!”随着吴良辅的一声高呼,锡翰紧忙跪下听旨。反而是一旁的多尔衮依旧站得笔直。毕竟即使是面见皇帝,他也早已免了对顺治的跪拜礼,更不用说这只是区区一道口谕。

    “今日皇太后替朕颁下和亲诏书,特来请摄政王加盖玉玺大印。兹事体大,烦请摄政王即刻盖印,不得有误!”

    吴良辅说罢便将诏书交到了多尔衮手上,笑着说道:“摄政王,烦请即刻盖印。小的还等着拿回去给皇上复命呢。”

    多尔衮接过诏书,佯装不适,咳了许久,方才慢悠悠地说道:“既是皇上和太后的旨意,臣自当遵从。只是不知吴公公带着鳌拜将军和禁卫军一起来,又是什么意思呢?”

    “自然是皇上的意思。”

    “怎么,皇上是怕我抗命不成?颁个口谕还得带兵来……”多尔衮一阵轻咳之后又笑道:“只是这点兵又能奈我何?”

    “摄政王,不可放肆!”鳌拜在一边见到多尔衮如此轻慢皇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鳌拜将军好大的军威。”多尔衮一声冷嗤。

    “鳌拜只知受君命,忠君事。还请摄政王配合盖印,莫让我等为难。”

    “好。本王亲自去盖印总行了吧?”

    多尔衮说罢转身回了房间。不多会儿便拿着盖了“制诰之宝”大印的诏书回来交予吴良辅。

    接到盖了玉玺大印的诏书,吴良辅和鳌拜虽然惊讶却也说不了什么。只能匆匆谢过多尔衮便马上回宫复命。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多尔衮的眼神也逐渐冷硬起来。他转身装作行走不稳,差点要摔倒。身边的锡翰吓得赶紧一把扶住了他。

    “摄政王小心。”

    “唉,”多尔衮叹了口气说道:“想我多尔衮为大清征战操劳半生,如今久病不愈,你们还知道来看看我。可皇上和太后连句关切的问话都没有!这也就罢了!今日不过一个并不紧急的诏书,居然带着兵来我府上,逼着我这带病之躯马上处理……真是让人寒心啊!”

    “摄政王说的是,皇上此举确实令我等臣子寒心。摄政王如此劳苦功高都不得皇上体恤,那我等微末臣工就更加不被皇上看重啦!此事我必找时间到御前进谏。皇上虽年少不懂事,但也不能如此寒了臣子们的心啊!”

    “罢了罢了,此事不提也罢。我怎能跟皇上置气!”多尔衮拍了拍锡翰的手说道。

    可锡翰一抬头却分明从多尔衮的眼里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意思,心下更加了然。此事多尔衮必不会善罢甘休。还是得想办法让小皇帝来服个软,大家面子上才都过得去。

    57.3

    吴良辅和鳌拜带着盖了玉玺大印的诏书匆匆赶回宫里交给了顺治。顺治急忙拿出鳌拜交给他的玉玺盖印做比对,细看之下才发觉,自己手中这枚玉玺的刻印稍显粗糙,字迹相对没那么清晰。难不成自己手中这枚玉玺是个仿制的赝品?

    顺治差人又拿来各种纸张盖印做比对,统统都不如诏书上的大印清晰。这越比对越生气,顺治怒得将一桌子的纸张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就在此时忽听门外宫人传报:“皇太后驾到!”

    顺治还来不及藏起玉玺,大玉儿便已经进了门。

    看着顺治桌上的一片狼藉,大玉儿并未吭声。只是走上近前,拿起顺治刚刚盖印的几张纸细瞧。然后又拿起一旁的玉玺仔细端详了片刻,方才叫吴良辅呈上诏书,展开来看。

    “我说皇上今儿怎么转性了,一早来请旨和亲。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这玉玺上。”

    看着立在一边不说话的顺治,大玉儿又接着说道:“儿啊,想对付多尔衮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还是太年轻了。想当年,这传国玉玺就是多尔衮敬献给先帝的。这中原人的玉玺,我们又如何知道真假?即便是假的,你父皇也当成真的了,不然如何敢称受命于天?我大清又凭何立国?只是这玉玺在多尔衮手上究竟有几枚?孰真孰假?我们如何能知道?你想仅凭一枚玉玺就定他的罪?太天真了。即使你认定自己手上这枚是真的,可他手中的印,天天在用,满朝文武,谁又敢说那是假的?”

    “那就任凭他多尔衮只手遮天了吗?”顺治实在是气不过。

    “儿啊,成大事者,需得耐得住一切的艰难困苦。还有几年,你便可以亲政了。到时候他多尔衮必须得还政于你。这大清的天下,将来终归是你的。”

    “可他现在实在是嚣张。什么皇父摄政王?他也配和我父皇相提并论?不过是欺负我年幼,将我当个摆设。原来还肯做做样子到宫里的朝堂上议政,让我们听政。现在是连装都懒得装了?直接把他的王府变作朝堂,我连听政学习的权利都被剥夺了。皇额娘忍得下这口气,我可忍不下!”

    “你若急于要扳倒多尔衮,在政务军务上,是休想找到他的错处的。他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那,皇额娘有何办法?”

    “听说最近多尔衮身子不好,皇上不妨放低姿态,给他示个好。他为大清操劳过度,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皇额娘的意思是……”

    “休息嘛,就不用在京中拘着了。去关外打打猎,泡泡温泉都是极好的。”大玉儿说罢便起身往屋外走去。经过门口时看了一眼鳌拜,问道:“鳌拜将军统管两黄旗,这手底下的禁卫军可还得力?”

    鳌拜看懂了大玉儿眼里的意思,抱拳回道:“禀皇太后,臣手底下的将士都是日日勤加操练,不敢有一日懈怠。誓死效忠皇上和太后!”

    “那就好!”大玉儿点了点头又回头对顺治说道:“哀家言尽于此。后面的事情,皇上自己看着办了。”

    “恭送皇额娘。”

    “恭送皇太后!”

    看着大玉儿的背影远去,顺治与鳌拜对望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皇太后这是彻底放弃多尔衮了。默许了他们祭出针对多尔衮的杀招。

    57.4

    没过几日,那锡翰贝子果然进宫面圣去了。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又受多尔衮的器重,言语间对顺治帝颇为不恭。明里暗里地指摘顺治帝年少不懂事,也挑明了要请顺治亲临王府去探望多尔衮。

    顺治那日得了大玉儿的授意,本来就想找个机会去见多尔衮,没想到这锡翰倒是找上门来递了个台阶。于是隔日,顺治便御驾亲临王府去探望多尔衮。

    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寒暄之后,顺治便直入主题了。

    “皇叔日夜操劳,忧心国事,是以病情迁延不愈。朕与太后在宫里也甚是关切。不若皇叔安心休养一阵,去关外行猎,泡汤,好生将养一阵。至于这朝堂议政之事,还得放到宫里来,免得这府上日日人来人往地扰了皇叔养病。再说朕也到了该为皇叔分担国事的年纪。”

    “多谢皇上体谅微臣。不过,这国家大事可不是儿戏,皇上虽有心,但也不可操之过急。还是应该先与太傅好生学习才是正事。”

    多尔衮没料到顺治小皇帝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来要权,心中甚为不悦。本来暗示锡翰给皇上递话,让他来探病——这只是给皇上个下马威。他何尝不知道派人来盗取玉玺的人就是皇上。看来这小子的翅膀是渐渐长硬了,不像从前那么好拿捏。

    而盗玉玺之人居然还顺手偷走了素蓥的画像,除了鳌拜,多尔衮想不出还有谁会如此多此一举。

    “皇叔像朕这般年纪的时候,已经跟在父皇身边,跟他驰骋沙场,征战天下了。朕只是参与朝堂议政,皇叔无须担心。再说,朕定夺不了的,一切还有皇太后呢。”

    顺治紧接着的一番说话打断了多尔衮的思绪。

    “皇上的一番心意臣自然明白。这样吧,明日起让众臣回宫议政。皇上和太后还是旁听就好。至于微臣……已无大碍,也自当继续为皇上为大清效力,绝不懈怠。”

    “皇叔不要勉强,身子要紧。”

    “谢皇上关心。为皇上处理政务乃臣分内之事。皇上只管用心看,用心学,其他的无须操心。”

    “可是……”顺治还想再辩驳下去,但多尔衮明显已经恼了。最后冷冰冰地打断了顺治,说道:“此事无须再议。皇上请回吧。”

    眼看此行目的并未达成,顺治暗自气恼,拂袖而去。多尔衮眼中也渐渐浮上一丝怒意。这顺治的靠山和党羽,看来是得好好清理清理了。

    57.5

    第二日朝堂之上,多尔衮便当着顺治和大玉儿的面开始发难。

    他先是申斥锡翰违背自己的本意,逾矩擅请皇上临幸王府探病,实乃大不敬,论罪当死。

    锡翰吓得磕头如捣蒜,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邀功不成反害己。

    多尔衮那日在王府里对锡翰的明示暗示,鳌拜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这锡翰投了多尔衮,不再与自己亲厚。但好歹也曾是过命的结义兄弟。况且如今锡翰也归在他管理的两黄旗下,就此放任不管也说不过去。

    于是,鳌拜便站出来为锡翰说了几句好话。毕竟这事儿也罪不至死啊。

    多尔衮自然知道,从来跟自己不是一条心的鳌拜早已成了顺治的亲信。也知道鳌拜早年跟锡翰的关系亲近。今日这一出戏就是故意唱给鳌拜听的。

    生性耿直的鳌拜压根没多想,果然主动跳了出来。多尔衮便以包庇下属,治下不严,论罪同死判之。

    这下,顺治也坐不住了。赶紧说是自己主动想去看望摄政王,请求多尔衮从轻发落。

    多尔衮便借机当着众臣教育了一顿顺治。最后对锡翰反而是高举轻放,只是将他降为镇国公,倒是对鳌拜,又是罚俸又是降爵的,还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一场朝会下来,多尔衮无疑又在百官面前驳了顺治的面子,同时给自己立了威。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臣服于他。

    顺治毕竟年少心性,一时义愤便不愿再去旁听朝会。

    正好鳌拜也被禁足一个月不用上朝,顺治便日日偷溜出宫跑去跟鳌拜骑马,习武。

    多尔衮以为这小皇帝是彻底服软放弃反抗了。殊不知,顺治和鳌拜正在秘密训练一批死士,只待机会来临的时候给多尔衮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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