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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躯体

    “的确,而且双方家世该是相当显赫。”

    赵昇瞧了两眼,见婚嫁仪仗显然是在绕京游行,又赐有花车,想是同皇亲国戚沾边的。

    路通年纪小,面皮厚,唇舌又甜又快,乖觉地扯着一人袖角便唤:“这位婶娘子,这街上吹吹打打,这般风光热闹,不知是谁家喜事啊?”

    “哎呀,你这孩子,”满头花白的婶娘子被唤得眉开眼笑,平白被人叫小了一辈也不拘礼,答的痛快,“自然是楚王府的莘郡主今日金凤出阁喽!”

    人声喧嚣,路通听得不甚清:“楚王府啊?”

    那老媪喜气洋洋,满面红光,仿佛今日是她家办大喜事一般,扯着嗓子回道:“自然!瞧这喜钱撒得如此大方挥霍,不是楚王府还能是谁家?”

    路通打听好了,磕磕绊绊走回来,道:“是楚王爷嫁长女。”

    “楚王爷……”

    赵昇沉吟片刻,犹自思索着。

    “我依稀记着,传闻中与莘郡主议亲的人,乃大内帝后亲择的河东瑞王。”

    余玉望向那富有皇家威严奢华的婚嫁仪仗,不甚欢喜:“如此,郡主岂非远嫁?”

    “瑞王殿下文韬武略,平素御下极严,待人却不失温和,是难寻少有的好儿郎,得他做夫婿,又有楚王府作靠山,便是嫁得再远,又有何忧?”

    余玉沉默着,半晌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话可不能这般说的……”

    前头忽有人大声相唤:“匿风!”

    赵昇循声看过去,见是同门师兄盛源来迎,顿时喜上眉梢,招手示意。

    余玉正发着呆,便被赵昇不由分说地扯着衣领提过去,往跟前一摆,为她引见:“盛师兄,你瞧,这是阿玉。”

    余玉榆木般未曾缓过神来,冲着盛源拱手一揖,道:“在下余玉,见过盛师兄。”

    “……阿玉?”

    可惜盛源根本摸不着头脑,求救般望向赵昇。

    “师兄可还记得,我先前与你提起的那位颇有才识的高姓老翁?”

    盛源顿生欢喜。

    “自然自然,高先生博学多识……难不成这位便是其孙?”

    赵昇忙不迭点头:“正是正是,余玉正是先生外孙女。”

    闻言,盛源傻了眼:“外孙女?”

    说罢,他细细一看,只见余玉面白无须,身形娇小,果真是个女子身。

    方才他乍打眼一看这孩子,恰好这孩子脸嫩,他还以为是年纪较小,身量不足罢了,细看倒果真是个姑娘家。

    “好好好,阿玉生得好,南乡的女娘生得就是秀气!”

    赵昇被人挤得满头大汗,皂靴也被踩得灰扑扑,连忙提议道:“这样,街上喧闹,不若师兄先带阿玉去小弟府上,我等先去廷尉府交差,归家时定要买上好酒好肉,如何啊?”

    岂料,盛源摆了摆手:“这等接风洗尘的事,你那未过门的娘子早已操办了,还买什么,赶快省着用到几日后的喜事上吧!”

    周围手下耳朵竖得直直尖立,赵昇面上一时发红。

    “是是是,那盛师兄,照料好阿玉,我便先走一步了。”

    “去吧去吧。”

    余玉站在原地,目送赵昇离去,心下却生万千思绪。

    “来,阿玉,快些走吧,此处人杂呢。”

    她一时无奈,心下亦是一懈。

    罢了……

    这里,兴许没她想点那么坏呢?

    也只是兴许吧。

    ……

    “辰安,你身体一贯禁不住折腾,河东太远,你辰瑛阿姊若知道你执意送亲,反倒害了病,你晓得她心性,怕是要自责的。”

    魏霆面上神色淡淡,心思却是执拗得很:“哪有家中阿姊出嫁,做弟弟的却不去为她撑腰的道理。”

    “我知我儿看重手足情分,可有你父亲和长兄送嫁,已是足够了的,辰瑛又岂会不领你情呢?”

    这对母子俩僵持了许久,魏霆方才默默转身,语气平缓:“阿姊远嫁河东,如今一去,焉知何年何月再见。”

    楚王妃一噎,没了下文。

    长街茶楼,有人长身玉立,久久凝望着渐渐远去的大红喜轿,以及长长的,如同一列游鱼般的婚嫁仪仗,后头跟着一车车摊开的嫁妆箱子,各色宝石头面,美玉钗环,珍奇古玩,典籍字画,浩浩荡荡,十里红妆。

    “二公子何必担忧,莘郡主是有福之人……”

    身旁,仆从见他神色不愉,出言有意讨好。

    谁知,魏霆目光一偏,反而悠悠问道:“有福之人?那自然也不缺我这个天生孱弱的,出的那份微薄之力了。”

    那仆从未曾料到魏霆的性子如此阴晴不定,腿一软,跪地连连求饶:“二公子恕罪!是小的嘴笨,多嘴多舌惹了二公子不快,求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求公子了……”

    魏霆笑了一声,眼底意味不明,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向身前的一盆君子兰,摆了摆手。

    仆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不知盯着这盆兰花看了多久,身后才隐约有踏地的声响。

    他头也不回,只问:“怎样?”

    “公子放心,路上已布置妥当,若还有什么匪患胆敢觊觎郡主嫁妆,属下定叫他们阖族地下团聚。”

    “嗯。”

    魏霆倚身坐在窗畔,拨弄了两下兰叶。

    “商昆,你说,明明父亲与长兄随身携带的亲卫足以威慑沿途匪患,我却还要提前派人到路上打点,是否……”

    是否有些多此一举了?

    “公子多想了,这世上总有意外频出不穷,谁知又有哪伙人贼心不死,纵使王爷与大公子的随从亲卫完全足以抵御匪患,可是……”

    “可是只要这匪患出现,阿姊为人宽和温软,无论如何,总会被吓着的。”

    魏霆身子向后舒展身躯,靠向身后室壁。

    他转头望向窗外,见这长长的仪仗队终于见了尾,微微笑道:“若是我能去送亲,也不必这般了。”

    “公子身体要紧,不然郡主远嫁,也该心忧公子的。”

    魏霆收回目光,眼底隐现黯淡之色。

    明明能送的,却偏偏送不了。

    “呵。”

    魏霆伸指,轻轻掸去叶片上的浮灰,眼底溢出了一丝冷意。

    “这副病躯弱体,今日之前,我从未觉得令我如此不快过。”

    ……

    疾驰之下,风声呼啸,衣袍猎猎作响,尘沙扬起,昏茫了半边天。

    “将军,进京在即,可要乔装改扮?”

    “不必,”远处人多,为首之人一勒缰绳,缓下行速来,“这些人手眼通天,总要知道的,与其遮遮掩掩,不若敞开了脸面痛快。”

    望着巍峨城墙,那人缓缓取下兜帽,现出面目来。

    她声音低沉,下令道:“进城。”

    “驾!”

    “驾!”

    城墙之上,当值的守卫巡回之际忽见不远处有一小队人马极速奔驰而来,急忙报告上司。

    城门校尉闻讯匆匆上塔,只见这队人马将近全是精壮汉子,驰至城门仍无停下受检之意,忙一挥手:“来人,弓箭手!”

    唰的一声,排排弓箭搭起,箭矢簇密,只待一声喝令,便可见漫天箭雨。

    “城门五十步开外!”

    箭矢一低,齐刷刷瞄准方向。

    “放箭!”

    军中之人更为习惯破空之声,并不为之所惧,只是愤愤难平。

    “他们竟敢放箭!”

    那人骑行当先,悠悠道:“怕什么,这箭,可不是冲我们来的。”

    果见,无数箭矢齐齐没入地下半寸,留于地表的箭身凸起,起阻马之效。

    “吾乃城门校尉黄靖,来者何人!”

    说话间,已见一人纵马越过箭墙,座下踏英驹嘶鸣声震耳欲聋,缰绳一紧,她轻轻巧巧勒马止步,下巴微扬,声色淡淡:“文清。”

    黄靖一愣,又问了一遍:“何人?”

    “放肆!此乃宁远将军,还不速速放行!”

    城墙上的一众弓箭手面面相觑,慢慢放下手中弓箭。

    尚书右丞府上的文四娘,文清,乃当朝宁远将军。

    一刻钟后,魏霆站在窗前,静静注视着一队轻骑自他眼前飞掠过。

    待看清当先之人,那份当世独一的飒丽风姿,他微微挑眉,生出些趣味来:“文清?”

    他目光追随而去,瞥见文清身侧一人,笑了笑。

    想来是边关烽火已熄,不然,穆鸢身为副将,镇江大营的二把手,定会留在军营主持大局。

    至于文清为何不待大军班师回朝,却独自带一队人马,先行一步回京,想来必是圣上密旨。

    魏霆拂了拂衣袖,随手捞起外袍披起,随口问道:“朝中近来可有大事?”

    “听闻西京来报,多日暴雨引发水患,大坝毁垮,有水贼趁乱打家劫舍,朝廷大臣为此事已吵了三四天了,此番圣上召宁远将军快马回京,想是命其前去剿匪,赈灾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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