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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王侯

    “天理昭昭,乾坤朗朗!”

    “昏君无仁无德,还林氏公道!”

    皇宫之外,聚集了无数的人,无数形形色色的人。

    最初,只是几个身着寻常文士服的年轻男子,徒然的呐喊与叫骂,被守卫打退了一次又一次。

    后来,是儒雅知礼的几位大儒门生,久久跪地请愿,这些人大多有头有脸,自是棍棒打不得,更伤不得。

    最后,是无数备受城外流民截断逼迫之苦的城中百姓,将偌大的宫门围得水泄不通。

    大内只得罢朝数日,虽大门紧闭,却仍有无数往日的林氏姻亲接连上书,请愿表态,口口声声,字字句句,求的均是广陵林氏一事。

    而这一切,皆起源于三日前宫牢中烧起的一场莫名大火。

    那原本羁押在宫牢中候审的女子,险些在这场火中丧生,而廷尉府关押的几名皇子客卿被人趁乱灭口,以及文清一反往常的沉默,令群臣哗然。

    宣室之上,面对臣子的质问发难,监国皇子却被众臣逐字逐句地逼退,再到溃败,哑口无言。

    好在,这世上最不会缺的就是不畏强权的正义之士。

    一人起势,万人附和,场面一度无可抑制。

    “一窝犯上的贼子,前几日也不见得反响如此激烈,无非是欺皇室如今势弱!”

    被宫人侍从簇拥着暂时回避的大皇子怒不可遏,等不及回到寝殿便开始发作。

    “还有那文清!”

    “平日里不是能言善辩?那日是怎么,哑巴了?”

    默默跟随入殿的客卿纷纷沉默。

    谁不知道文清眼下投到了何人帐下,但凡生着脑子,又岂会巴望着文清回护?

    大皇子一撩袍子坐上主位,怒气冲天之余,亦是无措。

    “眼下只能等秦晋齐楚四亲王派兵来援了。”

    他座下一位客卿有疑:“楚王?”

    楚王可是在京藩王,哪里来的兵可派?

    大皇子不耐地看那出声的客卿一眼,强自按捺下来:“皇叔眼下在兖州,兖州有兵不就够了?”

    于是,客卿们继续充哑巴。

    他是不是真的觉得,只要有魏霆这个世子在京,就高枕无忧了?

    殊不知在皇室的眼皮子底下搅弄风雨的,正是这位楚王世子。

    照眼下的情景,只要身份合适,谁不是忙不迭的投靠过去?

    所谓为广陵林氏喊冤,只是给那些心思动摇之辈递个台阶下罢了。

    也就他们这些性质特殊又倒霉透顶的客卿,在朝中身无实职,躲在幕后出谋划策,纵使投靠也早已失了先机,便只能咬牙追随眼前这位大皇子,一条路走到底了。

    至于四方诸侯王,又并非只有河东一地野心勃勃昭然若揭,恰逢乱世,但凡手上有兵有粮的,任哪个又真的不想搏上一搏?

    一旦放这些饿狼入京,一个制衡不好,无异于玩火自焚。

    偏偏此刻大皇子急于稳定局面,收复人心,愈发刚愎自用不可一世,谁的劝阻也听不进去。

    毕竟乾坤未定时,自是人人前程远大,未来可期。

    于大皇子而言如是,于四方诸侯而言亦如是。

    ……

    秦、晋二王的封地上,其兵马最为精良,行军速度极快,是以这两股势力为首最先靠近京城,可最快到达,也需耗时十日。

    十日,不长不短,可眼下局势瞬息万变,十日,足以一场巨变发生。

    当各路精锐畅通无阻一路抵达、踏足京畿土地之时,万数将士,却无一人敢轻慢地上前迈出一步。

    青天白日,面前的城门却死死紧闭,不见出入,而高墙之上,居然不见一个守将。

    城墙后,亦不闻丝毫民生喧嚣,一国之都何等繁荣昌盛,此刻竟寂静无声。

    事出反常,必有诈,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从清晨抵达,耗到入夜驻扎,足足候了一天,却不见宫中使节出面传达圣命上意,更不见传闻中盘踞于京城城郊之外那一批异常顽强悍勇的流民寇。

    个中原委,叫人不敢妄自深思下去。

    所以,原地不动,只怕绝非明智之举。

    可若举兵攻城……

    后果无可预料。

    月上中天时,行营之中依然可见大片火光,似要照亮半边天。

    各方诸侯王商讨半夜,决定先围京城,主要防守长乐、安远、永宁、安定四处城门,各自派出一队精锐人马,分东南西北四路先行,试图叫门入城查看。

    深夜了,高墙之上,飞檐蔽影,自下而上愈发漆黑不可视物,不见丁点星火。

    趁着一片乌云悄然蔽月,临时伐木制成的攻城杵无声运到高墙之下,由四名年轻力壮的猛将合抱,指甲几乎掐入粗糙的树皮,双足死死蹬地,乍退几步,又一气猛冲到底。

    这一击虽足足用了十成的力,可若要攻破京城的大门,也不过尔尔。

    冷不防,城门一撞即破,乍然大开。

    反而那几名猛将扛不住攻城杵自身惯性,刹不住脚,只得随之大力前冲,穿过了幽暗的甬道。

    轰然一声巨响,攻城杵脱开手,落了地,正掉在章台街至南的尽头。

    眼前的,昔日以繁华阔道闻名遐迩的章台长街,赫然如同一座空城。

    唯一可见的,便是满地尚未飞出城墙,已遭冷箭射杀的信鸽。

    听完那几名攻城返回的将士所言,诸位王侯心中大乱。

    青州齐王称病,是以此番了前来的正是齐王刚刚受封世子之位的嫡长子,年轻便也气急三分,几乎脱口而出:“这分明是宫中有人做局,故意引我等入城。”

    此言一出,不乏有部分势力微弱些的王侯出声附和。

    “不入!决不能入!”

    晋王冷哼一声,愤然一振长袖,道:“可今夜已贸然围城,又攻破城门,罪名已然铸下,御史台那帮东西定然有的发作。”

    到了此时,仍有人怯缩,仍存一丝天真的妄想:“可我等分明是奉皇命入京觐见,为的是拱卫京师,如此行事也是情有可原……”

    “你当宫中会信这等话吗?”秦王寂寂听了这许久,此刻终于讥诮出声,扭头便斥说话那人,“圣上病重,却在这等关头要引诸侯王入京,莫非当真是为那区区一窝流民寇不成?”

    晋王神情凝重,深觉此话有理:“那人巴不得早早削了我等的势,谁不知道那几个皇子平庸无能,哪里压得住底下人。”

    最终,秦王长叹一声。

    “此城,只怕不得不入。”

    不入,就是违背圣命,照样有人拿捏,要的就是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难怪瑞王与兖州那边不见人影,原是赔上大内事后问罪,也要早早缩起来,只为免去今日两难境地。”

    发话的还是那位气急的齐王世子,他虽急性,却是细心,一语中的,是以此言一出,惹得当场众人纷纷脸色微变。

    是了,彼时各地接到圣意,河东瑞王与兖州楚王父子并未推拒,可此刻诸侯汇聚,却不见的人马……

    只怕并非如齐王世子所言,那缺失的两路人不是缩在封地不动,而是刻意拖慢行程,只要目前不到场,便不算作与他们为伍。

    秦王登时咬牙切齿,声音从其齿缝中一字一句地吐出:“原来是他。”

    他是谁?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

    近三年来,那位楚王世子手段实在隐晦高明,各地都有所耳闻,如今才算真正领教过了。

    他的行事作风真是独具一格,并不耍些极其隐秘的隐私手段,却也明晃晃地让人知道他要做局害你,纵使清醒利弊,也只能清醒着往下跳,譬如眼下。

    “便按照计划,派精锐入城查看吧。”

    晋王按了按眉心,长途跋涉让日渐年迈的他感到乏力,吩咐下几句,便拂袖而去。

    望着那个引得众王侯作揖恭送的背影,同享亲王尊位的秦王却身形不动。

    他面上神情阴鸷,心中反复斟酌思量,终于下定决心,追随晋王一同离开。

    在二人密谈一夜时,各路王侯麾下的小股精锐却已趁着最后的月色潜入京城之中,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深沉暮色渐渐褪去,面前的巍峨宫墙渐渐初展风貌,却若隐若现,隐没在黎明一场浓厚的大雾中。

    静,仿佛无尽头的静,却只持续了须臾。

    下一刻,破空之声绽发在耳际,来得措不及防,身为诸位王侯手下精挑细选出的精锐,几乎是本能地立时挥剑抵挡。

    噗嗤一声,是利器刺破血肉之躯的声音。

    与此同时,与同行的他们的众人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应声倒下。

    突发异变,让所有人精神高度紧绷。

    熹微晨光照入,夺目的光线刺散了浓重的雾气。

    眼前景象清晰起来,在那宫门右侧的角楼上,隐约可窥见一道人影。

    看姿态动作,似乎正在拉弓搭箭。

    角楼之上,文清扬眉,指尖或捻或捏,不紧不慢,感受到双臂似被撕扯的拉力,甚是久违了。

    下一刻,指下一松,羽箭离弦而去,直取为首之人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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