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远最多只能占有5%的股份”宁江风背靠在转椅上，双手交叉置于桌前，他的目光正审视着宋萱，眼中自信狡黠，正如他这个人一般对所有感兴趣的事情都充满了锋利的掠夺性。

    这世界上就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的。

    “你——”宋萱怎么会不知道封远的底线就是10%，低于这个数字，她都不敢给陈平打电话，这是一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的。

    但是如果现在放弃，前期的投入所作出的巨大努力全都白费。

    宋萱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陈之淮，这整座公司里，她也就只相信陈之淮愿意跟她好好谈一谈了。

    至于宁江风那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

    “宋秘书你不用白费力气，鄙人不才，但康嘉科技我还是做得了主的”宁江风靠在椅子上，双脚交叉着放在桌面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

    “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宋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那份合同。

    “你不如想想怎么哄我开心，我心情一好，没准就让一步了呢？”宁江风似在打趣，满脸的不正经。

    “宁总，说话请自重”宋萱莞尔，脸上露出疏离的笑容，拒绝得彻底，就好似他们之间再无任何可能。

    “宋萱，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宁江风咬牙切齿，刚才的好心情如今也消失了大半。

    “宁总，人已经到了”男助理的话音刚刚落下，一只手已经推开了半扇门。

    宋萱回头看时，叶亦衡已经迈着步子走了进来，他浑身散发着浓浓的酒气，直接无视了宋萱，径直走到宁江风的桌前，将手中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了椅子上，翘着一个二郎腿，四仰八叉地坐下。

    “一年多不见了，现在好这一口了？”他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宋萱，言语间充满了轻浮和肆无忌惮。

    宋萱自打他进了这个房间，就觉得恶心，由内而外的恶心。

    “大姐身边的人，说话注意点”宁江风微蹙着眉头，嘴角抿了抿，靠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他的目光略过叶亦衡的头顶，目视着宋萱的脸。

    宋萱的脸依旧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他知道她心里未必也是如此。

    刚想要开口，宋萱已经先他一步说道：“既然宁走有客人，那我们改天再聊。”

    不等宁江风点头，宋萱已经转身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陈之淮追出来时，宋萱已经在浑身发抖，脚下的步伐变得又急又乱。

    等他追上时，才看见宋萱的眼睛变得猩红，呼吸都变得异常的急促，抓着公文包的手正极力地握成了拳，微微抖动着，手背上的青色紫色的血管由手腕向四周蔓延。

    那是他看不懂摸不透的情绪——慌乱、紧张、害怕、痛苦、压抑……

    “你还好吗？”陈之淮有点担心她。

    宋萱只是下意识地摇头，慌不择路，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那里像是恶魔张开了嘴巴，满目的沼泽与荒凉，要深深地将她吞噬。

    陈之淮想要伸手扶她，却被她严声制止：“别碰我！”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惊弓之鸟。

    直到亲自看她上了封远的车，陈之淮才稍微放心。

    下午，人事和陈平那边都收到了宋萱临时请假的消息。

    宋萱回到家，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全都是桐桐和绿灵的脸。

    那天帝都下了一场暴风雨，市民们收到短信提示都选择避开出行，高架上的车辆比以往少了一半。

    大雨正冲刷着满地的血迹，绿灵安静地躺在路上神色平静，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双手捧着那截已经露出身体的肠子想要塞回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宋萱将头蒙在被子里，等到氧气一点点被消耗殆尽，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直到在窒息的前一秒，她才掀开被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才能够逃避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摸黑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眯着眼睛点开了屏幕，下午三点多投资部给她打来了一通电话，六点整的时候周雯君给她打了电话，而最近的一通电话发生在十分钟前，是宁江风打来的。

    她推开锁屏页面，删除手机上未接来电的通知，在通讯录里面找到了赵昂的电话，刚刚拨打出去，对面的人就接了。

    “在值班，怎么了？”赵昂的声音温和舒服，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我今天看见他了”宋萱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有她自己能够听见。

    赵昂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任何的起伏，温和中的平静，冷静中的克制：“他能躲到什么时候？”

    宋萱闭着眼睛，听着他的声音，彷佛回到了五年前，她跟绿灵北上，那会儿她们才刚刚认识赵昂。

    她是封远的实习生，绿灵是传媒公司的实习生，赵昂也只是小诊所里面的实习医生。

    如今他们的身份已然不同，有了些资本和权力，可是身边珍惜的人再也不见了。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时光机，她宁愿在大三的那天夜里，从来就没有收到过封远的入职邮件。

    “宁总，您该清楚的，我们封远最大的诚意都在这上面了，您也知道这么多年了，就没有我们投资部谈不成的买卖，跟我们合作，对您还有康嘉科技而言都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投资部的单诚嘴皮子都快干冒烟了，足足跟宁江风的人谈了几个小时，到如今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宁江风依旧背对着给他们，纹丝不动，只留下身边的助理跟封远的人唇枪舌战。

    那助理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起来年纪轻轻，嘴皮子倒也厉害，三言两语又把话饶了回来。

    “百分之五，不能再高了”男助理笑得诚恳。

    单诚头皮发麻，这丫的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愣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任何好处都视若无睹，只好向宋萱投来求救的目光。

    宋萱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

    眼下但凡宁江风不点头，这题就是无解，没有第二项选。

    宋萱的手机一声震动，她揉着太阳穴疲软地抬了眼，屏幕上显示来电的人------吴奇

    她的脸色突然一冷，沉默地将手机收回在手里，低头俯身在单诚身边说了几句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喂”宋萱的声音冷淡，她站在露台看向远处的高楼大厦，眼底犹如一滩深不见底的潭水，晦涩深沉。

    “你别忘了，你能有现在多亏了你姐，如果不是因为你姐，你以为我会帮你吗？”宋萱的声音冷到极致，搭在栏杆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发力，“吴奇，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没有任何义务帮你，你好自为之。”

    宋萱挂了电话，极力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修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中，才勉强有了些痛感。

    可她还是心软了，点开了手机银行，将刚刚到期的一批存款汇了过去。

    转过身时，宁江风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一杯黑咖啡坐在一旁，正平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

    宋萱莞尔一笑，收了手机，不紧不慢地向他走来：“宁总，好兴致。”

    宁江风静静地看他，目光温和从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直到宋萱准备离开露台时，他才开口。

    “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宋萱的身子一怔，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如旧，带着端庄礼貌的笑容回答。

    “不用了”

    月末，陈平从江城回来就听到了投资部递来的好消息。

    康嘉科技的宁总在合同上签字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次拿下康嘉科技的合作，单诚功不可没，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宋萱才是幕后功臣。

    没有她，宁江风根本不会这么快就签字。

    单诚找到宋暄时，还很不好意思，受之有愧，有点心虚。

    宋萱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告诉他，这都是他应得的。

    宁江风打来电话的时候，宋萱正在投资部，出了门才接了电话。

    “有事？”

    “你都不打算感谢我吗？”宁江风笑意满满，听着他声音，宋萱的脑海里几乎就能立刻浮现出他的神情。

    “那谢谢宁总”

    “就这？！”宁江风的语气显然有些失落。

    “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