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龄怡微笑着点了点头,采访到此为止。
“喏,再给你看看”小刘关了电视,又把手机拿给宋萱瞧。
帝都实时热搜上的第一个“康嘉老总密会影圈佳人”
宋萱点开一看,果不其然,又是宁江风跟女明星的花边新闻。
爆料的狗仔是圈内有名的高手,从来只爆料第一手消息,而且普通的十八线明星,他也是瞧不上的,专挑电影圈下手。
只是这一次,跟以往的都有所不同,狗仔拍到的地方,是宁江风他爸妈的住处,院外常年有人站岗,寻常人要想进这院子都实属不易。
也是苦了这个狗仔了,隔着铁栏杠,用了几十倍的望远镜,才拍到的。
宋萱没说话,完整地看完了视频,便将手机还给了小刘。
“姐,早跟你说了吧,这男人都一样,亏得你还为他伤心住院的”小刘努力地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是叹气又是无奈。
“工作做完了?”宋萱回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夹,扔到了桌面上,正了正脸色说道:“这次是张董出面保下了我们,下个月牧衡远回国,伺候好那位祖宗,好好将功补过。”
“听董秘说,这位已经是牧氏集团的董事长了?”小刘有些好奇的问道,毕竟牧氏集团可比康嘉科技重要得多了,这下半年的奖金,都靠这位主儿了。
“小刘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好奇心太重了,好好干活吧”宋萱目不斜视,手中的笔都快签冒烟了。
“好,遵命!”小刘瘪了瘪嘴,抱着文件带上了门。
这阵子,宋萱一步都没踏进过二十八楼的大门,她属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宁致。
可是做了就做了吧,她也认。
周雯君的身份又上不了三十二楼,索性,两个人也只有下班的时候上宋萱家才能说上几句话。
只是这位姐儿,一门心思都扑在谈恋爱约会上,宋萱要见上她一面,还得提前预约呢。
月末的最后一个周五,宋萱按例要将这个月的会议记录亲自送到张倾的府上,让她过目。
张倾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测,他们圈子里的人,要想见张倾一面都得提前一个月让陈平出面安排。
她很少住市区的张家老宅,私宅是在帝都郊外的一片寂静安宁之处。
宋萱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这个地方她已经来过无数次了,门外的警卫员都认得她,给她行了个礼。
“阿姨,陈总今儿也来了?”她问道。
方才在停车场下车时,她瞧见了陈平的车。
“嗯,刚来不久呢,今儿也是奇怪呢,聂家小女儿也在,张家四叔的小公子等会就到”
走在宋萱身前的是宅院的女管家,她是看着张倾长大的保姆阿姨,原是陈家的人,后来跟去了张家,如今又跟着张倾出了张家,自立门户。
宋萱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声,暗叫不好。
聂家小姑姑也就罢了,人家是明白人,这张墨要过来,那可没准是什么好事了。
张倾今儿难得出了书房,在庭院里见客。
聂家小姑姑正坐在她右手边的一方梨花红木的矮椅上,中间的红木小桌上,放着一壶青色的香炉,正燃着似有似无的檀香。
宋萱记得,张倾和聂家小姑姑都是出了名的信佛礼佛之人,每年总要抽出时间去山西的五台山住上一阵子。
“来了,过来坐吧”
张倾的眼睛很亮,在傍晚的暗色里,她的眼睛似乎都能透着水灵灵的光。
宋萱没有客气,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站在她身后的董秘,便找了一方矮凳坐下。
“张董,小姑姑”她轻声问好。
“近日,没什么要紧事吧”张倾问道。
她的神态始终平静而祥和,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她总会客客气气的招待。
她和聂家小姑姑,与这圈子里的人最大的不同在于,她们言语也许足够犀利尖锐,但她们的客气是真心实意的,你能够轻而易举察觉出来。
所以宋萱格外的矛盾,她有时候觉得张倾是个可以倾诉所有的长辈,有时候却又觉得她是个冷酷无情、不怒自威的上司。
她们比张墨这群人更加危险,更加可怕。
所以,宋萱每次来汇报工作,都是张倾问什么她答什么,除此之外,便不再多说一个字。
“一切如旧,下个月十号,牧衡远回国。”宋萱低眉顺眼的小心回答。
伴随着一声轻笑,宋萱下意识地抬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这位可属实是难缠得很”
说话的人,正是坐在一旁的聂家小姑姑。
宋萱有些不解,抬眼瞧着聂家小姑姑,有些狐疑。
“这位为了争权,去年亲手把他唯一的哥哥送进监狱,你觉得会是什么善茬?”聂家小姑姑挑了挑眉头,从仆人手里接过一盏新茶,低着头轻抿了一口。
宋萱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莫名地有些发怵。
三年前的牧珩远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戴着大金链子,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帝都的街头,不惧旁人的目光。
她属实无法把这样的人与聂家小姑姑口中的那位,联系起来。
“牧家的老二,是狠了点”张倾应着,也没多说什么。
看来牧氏集团的消息,已经在圈内传遍了,只有她不知道,还误以为他单纯无害。
“你还好意思说他,你年轻时候干得那些好事,可不比人家好到哪里去”聂家小姑姑打趣着,故意噎她。
“我这辈子,手上沾过的血太多了”张倾脸上带着笑意,她下意识地张开了自己的右手,手上光秃秃地其实什么也没有,可却好像还是鲜血淋淋,怎么擦也擦不掉,她静静地喝了一口茶,眉头微怂着,淡淡地说道:“这不现在年纪大了,日日烧香拜佛,企盼着佛祖的饶恕”
聂家小姑姑脸上失了笑意,看着张倾的侧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不过开个玩笑,何苦当真”
张倾摇了摇头,看向不远处的湖面。
此刻夕阳西下,浓稠的暗色与热烈的橙色相互交织,宅院前巨大的人工湖上倒映着点点波光,向远处眺望,连绵起伏的山峦在暗色里沉沦,让人看了心中莫名的沉静。
“这辈子,是我欠他的”
宋萱和聂家小姑姑出来的时候,张墨刚从车上下来,手里还拔了一根烟,带着点点星火,瞧见屋檐下站着的是宋萱,便扔了烟头,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宁三碰上你这样的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若不是门口有警卫员拦着,就张墨这劲儿,一脚就能将宋萱给踹飞了去。
聂家小姑姑将宋萱护在身后,蹙着眉头,看着张墨,严声说道:“张墨,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问问她干得什么好事?”张墨乌黑的眉头扭成一团,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兄弟既然下不去手,他也乐意替他出手。
“宁三都没找她麻烦,你还上赶着找不痛快,你别忘了这是在你大姐的府上”聂家小姑姑并非没有偏颇,张墨和叶亦衡那一档子的人,从前玩坏过多少年轻姑娘,她不是没有听说过。
张墨一听见“大姐”两个字,脸色突然冷了下来,握紧的拳头立刻松了开。
如今这些个年轻一辈,比起老一辈可越发地张狂了,就是算是条人命,也从来不放在眼里。
张墨如果真想下狠手,宋萱也是够呛。
这一辈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张倾,倒也不是说她如何位高权重,毕竟这四九城里的大家族,打断骨头都连着筋。
他们真正怕的是她的心狠手辣,若是挡了她的道,就算是张家里连着血脉的兄弟姊妹们,也照样给办了,还当真以为她会念旧情?
“你单反还念着他对你的好,这辈子都别再招惹他”张墨伸手推开了拦在跟前的警卫员,带着秘书走了进去。
宋萱有些后怕,她回头看着张墨那大摇大摆的背影。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五年前,桐桐冰冷的身体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嘴唇上残余的口红,是瘆人的鲜艳。
她脚下突然一软,若不是聂家小姑姑伸手揽着她,她早就跌倒在地。
“你也别多想,张墨这孩子也就嘴巴厉害”聂家小姑姑许是瞧见了宋萱的后怕,伸手轻抚了她的后背,宽慰道。
宋萱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可手中却不自觉地渗出一丝丝的冷汗出来。
“宁江风他怎么了?”她轻声开口问道。
上周他不还出现在了汪龄怡的节目上,难道又出什么事了?宋萱心里有了些担忧。
“昨儿个听宁家的人说,进了医院,今儿还在医院躺着呢”聂家小姑姑给警卫员使了使眼色,让他们把车子开到大门来,“不过,你也别担心,年轻人拼事业是好事,也不是什么大病。”
聂家小姑姑亲自送宋萱上了封远的车,又跟司机嘱咐了几句才走。
宋萱靠在后座上,伸手开了车窗。
春天来了,风中带着青涩和泥土的味道,只是她没由地突然觉得恶心。
即使闭着眼睛,脑海里还是闪现出桐桐的那张惨白的脸。
“宋总,是回公司吗?”司机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