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仙都(六)

    沈念真一回孚日泽,最先去了墨金的医馆。

    过了年关,各仙门的弟子纷纷开始下山历练,对药品的需求也日益增多。墨金趁着这个时候赚的盆满钵满,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他去的时候,墨金正在给几个散修接骨,几个人疼的呲牙咧嘴,嘴里不住的骂骂咧咧。

    “狗娘养的姜山弟子,都快破落了还这么豪横,你说圣地怎么还没把姜山给灭了,私藏圣女可是大罪。”

    “谁知道呢?姜冕自从死了女儿,整个人都疯魔了,听说他将整个姜山都封了起来,里面的弟子也不知道在修炼什么,吓人的很。”

    “哼,就这样天门宗和天法宗也不管,就这么放任着。这修界真是要完了啊。”

    沈念真这几年也没少听说姜山的传闻。

    其实姜槐并没死,只是受伤太重,醒不过来,只能靠温养在濯血树下续命。而濯血树本身是姜山的灵气来源,眼下全给了姜槐,姜山的弟子便只能尽少出门,争夺姜山内仅剩的灵气修炼。

    据他所知,此时的姜山已经与地下斗场无疑,人人以实力定胜负,愈发残忍狠戾。

    沈念真绕过几个散修,悄无声息的进了内堂。

    墨金忙完手上的病人,一脑门汗,抽出一小会儿时间跑进来看他,问他怎么回来了。

    “欲仙都灵气不纯,我的身体总无法复原,就想离开一段时日。”

    “哦,这确实。你这身子骨不如从前了,得自己好生将养着。你想待我这儿还是回天门宗?”

    沈念真将心里的盘算悄悄掩藏,轻咳,“实不相瞒。师门我已无脸回去,您这里确实效果不大。若是...”

    “若是什么?”墨金嫌弃的看着他,“直接说啊,什么时候和我说话也开始吞吞吐吐了?”

    沈念真天生不会撒谎,此刻掌心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掩在袖子里,“若是能去银醉谷养伤,请木槿夫人替我医治,我想我会好的快一些。”

    “你想去槿儿哪里?”墨金一下子就有了些危机感,尤其是看见沈念真这幅俊美年轻的面孔,他是打心底里介意。

    沈念真早先从慕成谙那里听过几嘴墨金的故事,再加上走之前盂南阙对他的叮嘱,他有些好笑的叹口气,“我爱慕成谙,此心永不变,只想早日获得衣服健康的身体去见他,还请墨金前辈帮帮忙。”

    沈念真自幼就是君子典范,行事从不逾矩,所以墨金就算再不情愿,也愿意帮帮他。

    于是墨金瘪着嘴,不情不愿,“行吧,过两日我就想法子把你送进去。不过我可警告你,那南宫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没了天门宗大弟子的身份,小心他为难你。”

    沈念真苦笑作揖,“不劳前辈费心了,在下只是去看病,若是南宫谷主认出了我,必会告诉家师,家师...不是不通人情的人。”

    话止于此,墨金先把他安顿住下,约定两日后送他进银醉谷。

    待墨金走后,沈念真从袖口扯出一块绛红色的抹布,向空中一掷,红布变成灵镜,盂南阙的脸出现在另一端。

    “办妥了?”天魔的声音懒散传来,眉眼带着疲惫。

    沈念真一愣,“防个计蒙竟让你如此累么?成谙怎么样,她可有受伤?”

    “没有。”他的手还被慕成谙抓着,嘴上却在说谎。

    “那就好。”一无所知的沈念真点点头,如实相告:“已经说好了,两日后墨金送我去银醉谷,到时我会求木槿夫人让我住在明炎台附近,若有机会,我便去查看。”

    “知道了,辛苦了。”

    盂南阙草草应了两句,就想关掉灵镜。他不喜沈念真,但却不得不承认,天门宗大弟子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这让他觉得厌烦。

    “等等。”但沈念真还有些欲言又止。

    “又怎么了?”

    “你为何怀疑木槿夫人,又为何要我查探她早夭的幼子,这与成谙又有什么关系?”

    盂南阙猜到沈念真会问,也没打算瞒他,坦然:“妄念海一战,慕成谙与我几乎丧命。可醒来却被蔺长风捡了回去。蔺长风说,是墨金让他来接的。”

    沈念真沉吟:“的确。当年妄念海一战,只有天门宗和各大仙门知晓内情。墨金只是一个街头医师,不可能知道。那只能是木槿通知他的。”

    盂南阙:“不错,木槿出不去,只能让墨金来救。”

    沈念真:“可她为何要救成谙?”

    盂南阙:“木槿并不想救她,而是想利用...”

    “唔...”

    身侧的人嘤咛了一声,盂南阙这才发现,原来是她后背的药效过了,她又开始疼了。

    “行了。之后的告诉你也没用,你只需按我说的做即可。”

    说完,盂南阙干脆利落的切断灵镜,转身查探慕成谙的情况。

    “哎?”沈念真眼看红布落地,一脸懵。

    盂南阙手中再次释出弱水,另一只手轻轻从她手中抽出,解开她后背的衣带。

    顾枝瑜为了方便帮她上药,将她的内衫由前往后穿着,此刻一解,便是两侧的衣服向下垂落,露出如脂玉般起伏的侧影。

    盂南阙怔了一瞬,随后淡然的移开眼,只是为她疗伤的弱水却变得温热。

    慕成谙皱眉,有些不舒服的扭了下身子,衣衫变得更加不规整。

    盂南阙猛的转过头,连带着所有的弱水都收了回来。

    天早就亮了,日光一寸一寸的探进窗柩,慕成谙被晨光晃了眼,终于醒来。

    首先感觉到的是后背的刺痛,其次是厚被子盖在身上的窒息感。

    “这个顾只只,也太不会照顾人了。”

    慕成谙挣扎着撑起身子,倒吸一口凉气。

    好不容易将内衫套好,穿上鞋,盂南阙端着药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

    慕成谙愣在原地。

    他怎么在这里。

    “你的伤不宜走动,躺着吧。”

    说的话虽然透露着关心,但语气却生疏客套。

    “哦,顾枝瑜呢?”

    “看店。”

    “小七呢?”

    “跑堂。”

    “我师兄呢?”

    盂南阙将碗搁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咯噔”声,掀眸看她:“走了。”

    “走了?”慕成谙震惊,刚想问什么,被盂南阙打断。

    “先吃药吧。”

    他指了指药,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她。

    慕成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三年不见,他的容貌没什么变化,但神态、举止、以及他们二人之间的气场,却像是调转了位置。

    “需要喂么?”他淡淡开口。

    慕成谙一愣,耳朵有些红,轻轻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说着,伸手拿药。

    “嘶。”扯到后背的伤口,她忍不住抽气。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端起面前的药,轻轻搅了两下,怼到她唇边,“张嘴。”

    慕成谙不喜欢这样喝药,药很苦,一口闷的时候还能哭的痛快些,一勺一勺喂简直就是凌迟。

    可她看了一眼盂南阙,突然就不想一口闷了。

    女子张开红唇,轻轻衔住药勺,盂南阙抬手腕,苦涩的汤汁顺着喉管流了下去。

    慕成谙全程皱眉,盂南阙更没有怜香惜玉,不到半刻便将一碗药喂了下去。

    任务完成,盂南阙收拾好药碗便要走。

    慕成谙有些不上不下,低低唤了声:“南阙。”

    盂南阙脚步一顿,略微侧头,“还有事?”

    “没..”

    那人又要走。

    “有事,我有事。”

    慕成谙急忙留住他。

    她有太多话想说了,这三年她不敢上眉山,怕给眉山带来麻烦,而盂南阙也不出眉山,更没来找过她。二人就这样三年都没有联系过。

    她始终觉得,当初的事,她需要向他道歉。

    眼前的人宽肩起伏,似乎叹了口气,良久,他回过身:“说吧。”

    可真要到说的时候,她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我...”

    慕成谙手指捏着被子,攥的手背都发红了。

    这一幕自然落进盂南阙的眼中,他自嘲的笑笑,还是先开了口,“我早说过了,无需抱歉。你我早已两清,昨日你救我,我今日替你送碗药,亦是两清。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了。”

    盂南阙的态度一如三年前,三年听两次一样的话,说不难受是假的。

    盂南阙说完便要走了,慕成谙再不想来回就没什么,终于鼓起勇气,掀开被子朝他踉跄而去。

    身后人脚步凌乱虚浮,盂南阙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抱她,却难抵一身柔软从后紧紧抱住他。

    后背抱是慕成谙从未做过的事,她甚至鲜少抱人,顶多哥俩好的拍拍肩膀,原因之一是修士的命门、女子的柔软、精神上的全身信赖都可以统归于一个主动而亲密的拥抱。而这是她第一次,将身前最柔软的部分敞开来,抱住一个只用后背面对她的人。

    “我错了。”她额头抵着盂南阙的后肩,态度诚恳。

    比起轻飘飘的“对不起”“抱歉”,一句“我错了”更能彰显两个人的亲密。

    盂南阙后背肌肉紧绷,前胸心脏猛烈的跳动,可偏偏脸上依旧一片荣辱不惊的模样,轻描淡写的问:“错哪了?”

    “我...”慕成谙手依旧没放下来,抱着他的腰,“我不该仍旧当你是魔。”

    “然后呢?”

    “然后...”

    慕成谙眨巴两下眼睛,还有什么然后?

    盂南阙依旧对她的回答不满意,转过身,带着希冀,“你当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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