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初遇

    转眼之间春已归去，夏日炎炎人也难眠。七夕节那天，整个青雪王朝都是热闹的，各地虽风俗不同但是对于美好未来的期待都是一样的。因为帝都一直以来汇聚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豪客，所以各门各派都争相利用这个节日到达交际的目的。

    在帝都城边的栖霞山旁，上面遍布着寺院教覌，宗庙祭祀之处，更居住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乞儿。好心的青龙寺主持在寺庙旁边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搭了个草棚，有时一些饱学之士会去给这些孩子教授一些文字，也有一些达官贵妇会为了积德行善而救济这些无辜之人。因此很多外来的离家者一进京都无处落脚时也会到这里找个栖身之处，而那些各处的探子也会在这里出没、交换消息。

    尤其是夜晚，会有一些贩卖稀奇古怪东西的人趁着微弱灯光汇聚成所谓的夜市。因此栖霞山的繁盛总是和西山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是落寞无声人迹少，一个是片片欢声昼夜繁。栖霞山被划分成了各个部分，因此人人心知肚明之下也互不相扰。

    七夕节那天，青龙寺旁的月老祠人流如织，求签还愿之人络绎不绝。青龙寺里种子求巧也摆在了寺院里供香客游览。月老祠旁除了小贩的吆喝声，更是摆满了各种上好的绣品、香囊、花绢流光溢彩，手工编织精美无瑕，轻罗扇、陶塑小像、挂坠玉簪、手串香炉等物品看的人满心欢喜。

    那些善男信女穿着光鲜在此间流连忘返，娇小媚态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更有一些官家公子、小姐在随从侍女的跟随下，坐着软轿香车，躲在帘子后面看热闹非凡的街景。这种繁华热闹从帝都的皇城根下一直延续到城外的栖霞山青龙寺，车水马龙间满是青雪王朝的繁荣强盛。

    此间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欣赏着帝都的繁华，真有一朝看尽长安花之态，此人正是从南国来的陵尹澈。他来到青龙寺利索地下马进院，身后的家仆早已散了一回钱。门前的小沙弥一看是个有钱的香客赶紧往寺院里的东厢房里引。陵尹澈点头示意看着东厢房的干净雅致十分满意地坐下喝起苦丁茶来。他的家仆很有规矩地站在门外，不让其他人进入，这些架势就让一些人不敢靠近。

    等青龙寺的主事和尚进来时，陵尹澈已经随手拿起一本《金刚经》看了起来。主事大和尚法名清风，进来后赶紧双手十合施礼说：“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大师莫怪，弟子陵尹澈，特来青龙寺清修并访问友人。希望大师能收留几日，定当重谢。”陵尹澈说着，也深施一礼。

    清风笑着说：“施主自便，佛祖自会庇佑。有何事请知会小徒即可，贫僧少时再来。”陵尹澈再施一礼，抬头时清风已经出门了。而家仆早已把装满银子的袋子递给了清风后面的小沙弥送去添香油。

    陵尹澈静坐而思，直等着天黑，等着去见他日思夜想的空桐妹妹。

    栖霞山距离西山不远，只是隔着一条河，只是远着些许草地、路堤和树木，更隔着一些人而已。所以青阳易站在西山隔空看着栖霞山上影影倬倬的繁花似锦。

    看着晚霞漫天，夕阳渐渐躲到了山后。飞鸟归巢、蝉声蛙鸣彼此起伏，而水里的蛇也在游动着，空桐沫瞪大了眼睛看着红墙外的天地，她身旁的语婆婆慈祥地看着她，对她说：“出去吧，今天是乞巧节去好好的洗个澡，然后等着澈儿来接我们。”倥侗沫回头看了语婆婆一眼，像得到指令的马儿欢快地钻出小门，踩着木桩上的石子轻巧地来到密林下的小船里。

    漆黑的夜空因为没有星星和月亮变得特别安全。倥侗沫坐在船头把脚放进了水里，她弯着腰有一搭没一搭的让梳子浸入河水，学着语婆婆的样子梳着自己的乌黑长发。可能太开心的缘故，她没有注意河水暴涨了不少，所以当船在慢慢移动时她竟然没有感觉。

    身后是一片宁静，四周除了西山上巡防士兵的火把再无半点光亮。谁知月光慢慢从乌云后出现，它皎洁的光洒在整个水面上。当倥侗沫梳洗完毕想回身披衣时，才发现有船朝着自己快速划来。在她惊愕之际，那船已到眼前。她虽然学过一招半式，但是面对船头持剑之人的凌厉之势，还是觉得害怕至极。

    青阳易从未见过女子在水面洗漱的样子，他更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在这片水域洗浴。他本意参加拜月楼“月下穿针”的节目，好看看最亲爱的皇妹能否夺得头筹。但看到水里蠕动的船只便不动声色地赶来了。

    倥侗沫看着整只船行动迅速，其他人都背对自己便心下安慰了几分。她看着那个身穿缎袍的男子，不悦地说：“非礼勿视，还请公子自重。”青阳易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大言不惭地穿着外衣，一头秀发随意用梳子挽了起来，冷冷地说：“你是何人？因何出现在此？此处可是禁区。”

    虽然语婆婆告诉倥侗沫不能离开木桩一丈远，但是没有说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她愣愣地看着青阳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青阳易又问了一遍，但是对方竟然还是抬头看着自己毫不畏惧，便示意手下过去搜船。倥侗沫立刻从清水中出来，她的小腿和赤足因为长年不见天日异常白皙，像一节晶莹无暇的莲藕映入青阳易的眼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对于自己的名节好像全不在乎一般。清水还在顺着倥侗沫的腿上向下滴，她就那样任凭青阳易看着没有半分羞怯，也没有生气的样子，真是太与众不同了。

    “穿上你的鞋袜再来回话。”青阳易忍无可忍，不得不转过身背对着空桐沫说，几个飞身上船的侍卫虽将空桐沫围着却仍背对着她。倥侗沫不理解青阳易的要求，有些不开心地说：“可是，我的脚还没有晾干，鞋子会湿的。”周围的人听到后都不觉轻声笑了，青阳易没有办法只得从袖口抽出一方丝帕扔了过去。

    “谢谢你。”空桐沫一看有擦脚的手绢开心极了，她道着谢捡起丝帕坐在船头认真擦了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丝帕可是易王子的贴身之物，多少女子都盼着能得到一块这样的帕子以慰相思之意呢，而这位傻姑娘竟然拿着擦起脚来，毫无半分动容。

    当倥侗沫穿好鞋袜又来摆弄那些松散的头发时，青阳易早就等得不耐烦啦，他气得攥紧拳头让自己不要把火发出来。更可气的是，这个小船上除了几把鱼叉和一些渔网外，再无其他东西，而他却无法判断这个女子所说之话的真伪。

    “带这位姑娘回去，好生看着。”青阳易说罢就要转身进入船舱里。但是空桐沫却摇晃着手绢说：“大人，我只是附近的渔家女，本想借着佳节祈福，没想到河水涨了许多把船冲到了这里。我是青雪王朝的良民，能放我归家吗？”

    “渔女？”青阳易转身看着她，见她眼里没半分躲闪便故意问：“你家住城北？”

    倥侗沫缓缓收起丝帕一边递了过去一边说：“大人，我家在城南，城南才是河的上游。这是您的手帕，我刚才已经用清水洗过，谢了。”

    “九方同送姑娘回去，手绢就扔了吧。”青阳易说着走进了船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锦装来到倥侗沫身边，另外两名侍从划起船向上游而去。

    倥侗沫看着两艘小船越来越远，她手里捏着绢子站在船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清风明月下，那有些摇晃的身姿，只留下一个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