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王力终于忙完了，开始抓班级里的纪律，开始亲自上场守晚自习。
他要求在教室必须看书或者写作业，更喜欢围着教室一圈又一圈的缓慢踱步。
10班的门口，在晚自习的时候，总会有人被叫出去罚站。王力的原话是，不爱在教室看书，那就去走廊抄书。
今晚的“幸运儿”是罗生和李松柏。两人趴在走廊阳台，歪歪扭扭的。
“你们是蛆吗？没骨头？”王力突然出现在身后，吓得两人一激灵。
两人赶紧站直，认真开始抄书。
王力走到后门，仔细的看过每一位同学，都在看书，心里泛起几分愉快。
之前他只是镇上中学的班主任，后来在他的铁血班规和强力压力下，班上考出来了几个省重点高中的学生，他得以升职，被调来了江城一中。
他想这届他一定要好好带领，这样下一届就可以被调去带领清北班，还可以评上优秀教师的头衔。头衔不重要，重要的是，带领清北班，他的教师事业就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这里，他看教室里的每一位学生都是自己通往成功的垫脚石，恨不得他们夜以继日的学习，恨不得让他们效仿古人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兴奋得有些变态，踌躇满志。
很快到了半期考试，这次的考试并没有按照成绩排序，随机分配考场。
赵意在多媒体教室考试。虽然是考试期间，但早自习依然没有停止。第一场考语文，第二场数学。她的三大科里，最费劲的就是数学，所以这也是她选文的首要原因。
早自习快结束了，程玉珽才从后门进入教室，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洗过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透，额头前的头发还是湿的，遮了些额头，看着很禁欲，又是很帅的一天。
但后面帅哥坐下不到三秒钟，就被王力点名批评，“这有的同学迟到得明目张胆的，当老师不存在吗。”
程玉珽起身，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在教室门口站定。
全班同学都摒住了呼吸，女生是感觉他真的好帅，男生则是感觉转来这么久的他终于要暴露本性了吗。
“报告。”声音懒洋洋的，一副我就是二世祖，混吃等死，今天爷就是迟到了，你要怎么着吧的样子。
王力被他这副样子气得够呛，“你这什么态度，目中无人，跟我去趟办公室。”突然的大声，把赵意手里的笔吓掉了。
“跟我去办公室。”走几步又回头对大家说，“自己自习，不许说话。”
王力带着程玉珽刚走，同学们炸开了锅，开始讨论起来。
“王变态是终于逮住程玉珽的错处了，这回肯定得狠狠批了。”
“是嘛，我早感觉他对程玉珽敌意很大，只是碍于他暂时没有什么小辫子。”
“还小辫子，大清朝推翻很久了。”
杨雯利站起来维持秩序，话没说完，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大家讨论声更甚。
数学三分一的题是赵意不会的，所以她早早做完了试卷，检查好了后，趴着发呆。
最近江城开始升温了，但下午又会回凉，天空不再像冬日那样灰蒙蒙的。赵意抱住自己的胳膊，脑海里想着早上的程玉珽。
不知道他有没有准时的参加考试，听李松柏说程玉珽的数学和英语特别棒。而这两科恰好是她的短板。
老天真是厚爱他，给了他那么好看的皮囊，还要给他高智商，给他优越的家庭背景。
但这一切又很符合逻辑的。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
有钱人家的孩子，不会没有人教养，即使父母没有时间，金钱可以弥补。
优质的教育资源，钱是可以买到的。这就像优质的楼盘，天生就是为富有的人准备的。
他们早早的就接触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当普通人在挑灯夜战书本时，他们已经在国外的大都市里，同父母的外国友人流利沟通。
在维也纳大厅享受交响乐，在伦敦大桥上看风景，可以轻易的飞去东京，自由的出入名士社交圈，普通人努力一辈子都无法够到的，在他们那里，只需要一句轻飘飘的吩咐而已。
想到这些，赵意感觉些许悲哀。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大家都还在校园里，成年人的社会还未完全接触过，这些体会远没有那么深刻。大家都还是很单纯的，都是一样的学生而已。
最后一科的考试铃响起，安静的校园沸腾了起来。嬉戏打闹，或是聚一起讨论答案，或是结伴回教室，奔向小卖部的、报亭的......
赵意快速的收拾好东西，往教学楼的方向跑去。多媒体教室在学校的角落，几乎要横跨半个校园才可以到教学楼。
考前她有偷偷看过程玉珽的考场，和她一样都是在多媒体教室这边，虽不是一个考场，但一次也没撞见过，是不是太奇怪了，他会不会被王力劝退回家了。
一路跑着，她心情就像飞了起来，两天都没有见到了，他是不是更好看了，会不会想要对语文试卷的答案。
教室里乱哄哄的，王力还没到，赵意特意从后门进去。
程玉珽侧坐着，背靠着墙壁，低头摆弄手机。赵意注意到他的头顶有两个发漩，好想去触碰。
赵意感觉快乐被推到了极致，胸口里好像有只兔子要跳出来了。假装镇定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想和他搭话，可以对数学答案吗，应该可以的，还可以对英语呢。
从书包里小心翻出试卷，深呼吸一口气，转头正准备开口。
程玉珽叫住了从后门上厕所回来的班长，“杨雯利，你的笔，谢谢。”
赵意快速回过头，慌乱的放下试卷，站起来把桌子掉头，掩饰自己的尴尬。
“不用了吗，不客气。”杨雯利接过笔，没离开，顺势坐在了旁边的空位，“程玉珽，数学最后一个选择题你选的什么呀，我当时做这个题想了好久呀。”
“c”程玉珽干脆利落的回答。
“哇，我和你一样，不过我是蒙的。”杨雯利一脸开心，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前面的同学招呼挪桌子，“拜拜。”
“为什么选c呀？”赵意小心翼翼的，拿着试卷给程玉珽看，同时递出了一只笔。
程玉珽看到笔的瞬间，看了眼赵意，对方认真的模样确实只是想要搞明白这道题。
勾勾手，她顺从的靠过来，微弯腰，发尾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直接写卷子上没问题吧。”
“嗯嗯”
接下来，赵意根本听不进去对方在说什么，努力集中精神也不可以，她的眼睛跟着他的手动，心跟着他的声音，跟着他身上的味道飘。
今天茉莉的味道淡了，烟草的味道一如那天。
手也那么好看。老爸说手指修长的人，擅长抓钱。程玉珽以后能不能抓钱不知道，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的这颗心已经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了。
她一边唾弃自己的肤浅，一边又飘飘的。
“赵意。”对方发现她并没有在听。
“啊，啊？”走神被逮了个现行，“对不起，我，我后面听不懂了。所以走神了。”
程玉珽手扯了扯她的发尾，“耍我是吗？”
赵意抬头看到离得这么近的他，脸一下子就红了，咽了口口水，“啊，没有，不敢呀。”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敢再问了，再问可能就要崩不住了。
“谢谢你，我还是自己再看看吧，要是再不明白再问你吧。”赵意说完，拿回试卷坐回自己的位置。
而那只笔她没有要回，他也没有还。
成绩出来是在周五的晚上。王力拿着成绩单从后门进入教室，顺便训斥了几个晚自习睡觉的同学。
他围着教室绕了一圈，才站上讲台。
“同学们，成绩出来了。”停顿了几秒，“我先念前十名的同学。”
程玉珽班级排名进入了前十，而且单科数学居然拿了个年纪第二名。赵意听了比自己拿了第二还开心。
同学们都回头看他并为他鼓掌，人帅成绩还不错。赵意混在其中，肆意的看他。本人一脸平静的接受大家的目光洗礼和鼓掌。
赵意依然是班级第三名，浮浮沉沉的只是年级的排名而已。
没有进步，没有下降。这是王力的原话，话里话外都透露的不是夸奖，而是认为她好像已经到头的感觉。
她趴在家里的小桌上，一只手轻轻拨弄着书页。她确实感觉自己到头了，谁也不知道，稳住这个第三名花了她全部的精力，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无数次都想就此倒下，可是爸妈的催促，成绩一下降的后果不是她可以承受的。还好这次稳住了。
不过程玉珽真的好厉害，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考试成绩出来后，王力马不停蹄的排好了座位。除了成绩的标准，还有一些别的因素，比如爱说话的和不爱说话的一起，活泼好动的和严肃呆板的一起。
赵意的位置没变，倒数第二排，只是从靠墙挪到了外面，同桌从夏晚变成了程玉珽。
这样的安排让她开心了很久。
夏晚被安排到了第三排，这次她的排名在20，家里人特地打电话给王力，希望可以安排到前排去坐。
周围都是她平时一点交际都没有的女孩子们，搬座位时全程骂骂咧咧的，赵意一个劲儿的安慰，“晚晚，你周围都是学霸，他们一定会带你奔赴更高更美好的分数的。”
“意意，你不要安慰我，我想到你和程玉珽坐，我就不难受了，嘿嘿。”夏晚一脸舍生取义。
这人恩将仇报，好生安慰，对方却来调侃她，“来，我帮你搬，和你早坐腻了，快点搬走吧。”
“意意，你好狠的心，终究是错付了呀。”
等夏晚挪走了，赵意这才把自己的桌子挪到外面。走到后排拿了扫帚把地上的垃圾扫干净。
程玉珽去了厕所还没有回来。李松柏帮忙把他的桌子搬到赵意旁边，她帮着搭了一把手。
捡了一本掉地上的书也算的话。
李松柏坐到了程玉珽的位置，旁边是罗生。都是他们那一栏的好兄弟。
考试周过后的日子，就是各科老师的评讲试卷。
赵意和程玉珽坐了快一周，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倒是和后座的罗生说了不少。
罗生不是程玉珽那种高冷的性格，是厚脸皮加有点混混的感觉，话也很多。
借笔，要纸巾，抄作业，每一件好像都是正事。
语文课下课，赵意作为课代表收作业，罗生一口一个“意意”，吵得正在睡觉的程玉珽完全不能入睡，耳机里的音乐都阻挡不了那贱、贱的语气。
程玉珽直起身子，暴躁的扯掉脖子上挂着的耳机线，随手扔桌子上，啪的一声响，想要发火。
赵意听到声音，看向他，“程玉珽你醒啦，语文试卷写了吗？”
那种眼睛发亮，像是看到救星的表情浇灭了他的火气，扒了扒头发，“没写，不会。”
是没写，还是不会？
“珽哥，来，我抄完了，给你抄。”罗生插嘴道，递出自己的试卷。
“傻逼玩意儿。”李松柏笑着骂罗生，“他交过作业吗。”
“也是，珽哥的作业排着队有人给他写，哈哈哈。”罗生转头坐回位置，仰头看着赵意，“意意，要不你帮我把作业写了吧，每次抄你的跟你帮我写区别不大呀。”
赵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转头看向程玉珽，“你还是写吧，这次老师说没写的要记名字的。”
“嗯。”程玉珽看赵意为难的样子，拒绝的话没说出口。
这把后排的李松柏看乐了，他珽哥打架一挑十眼睛都不带眨下的，会怕记名字。
最后程玉珽却是没有交作业，赵意不忍心记下他的名字，她偷偷拿了空白试卷，模仿程玉珽的字迹写了一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