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慢二十九

    叶姑娘圈着他,把人扶到床边靠着,然后倒了杯温水来。

    “怎么样?”

    “咳咳,好多了。诶诶诶叶姑娘你做什么——”

    叶姑娘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扶着他的肩靠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伸手按在他脑后的风池穴上,以指腹轻轻揉捏。

    本来这点力道他能轻易躲开,但她实在是太出其不意。

    而等到她指尖触及武者要害,缓缓推入内力,他又真的不敢动了。

    叶姑娘的手指修长有力,按揉一会便出现又酸又麻的胀感,温热的内力沿经脉注入肺腑,实在舒服得很。

    “诶……叶姑娘!”

    就在她转而伸手触上天突时,他猛地冲破穴道,然后用力挣开了她环着自己的手,往床的另一侧一闪。

    叶灼一愣。

    李莲花一手捂着自己脖子,紧张得像是她要谋财害命一样。

    天突穴是主治气喘、咳嗽、肿痛、呕逆的穴道,虽然也是要害,但比之风池穴,其实还要柔和些。

    而她点他的穴道,也只是怕李相夷骨子里的武者本能难以克制,他分明已经接受了,为什么又突然?

    “你怎么了?”

    老狐狸不说话,耳尖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红。

    不、不会吧……

    叶灼哑然。

    天突穴在喉结下一尺的凹陷处——似乎确实有人……

    呃……这下尴尬了……

    诡异的死寂在莲花楼里蔓延,双方都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打破沉默,于是一个低头看床榻,另一个仰头看天花板。

    李莲花只觉得尴尬,那种难以明言的奇异感觉冲得人脑子里空空如也,加上今夜心里本就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灼脑子里却滚过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思维像是脱缰野马一样朝着四面八方奔去——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跟乔婉娩在一起的时候,没发现?”

    李莲花的反应,像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个弱点似的。

    “啊?”李莲花一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等反应过来之后差点跳起来:“不是,我跟乔姑娘清清白白,绝无、逾礼之事!”

    语气斩钉截铁,还有点气急败坏,像是被踩了尾巴。

    “这就逾礼啦?”叶灼也很震惊:“那你不会没有吻过她吧?”

    老狐狸咬牙切齿道:“没、有!”

    “啊……那……难道要我给你赔个不是……”

    这下叶灼也不会了。

    她印象中的李相夷,在青楼中颇有‘风流’之名。虽然近距离接触下来知道他是个很有规矩的人,但显然他对‘守礼’二字的标准远远超出了世俗共识,反倒让她觉得自己有点……?

    “这、这倒不必。”李莲花左手还捂在脖子上没放下来,只摆了摆右手,咕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扑哧——”叶灼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直到笑得一手按着腹部弯下腰去。

    “我居然会有一天,为这种事跟你道歉……人生真是峰回路转。”

    多年前在袖月楼,哪个男人喝酒时靠她近了些,都可能会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李相夷第一次见她,是提着剑来兴师问罪。

    三十六局棋后,多少人劝她花些心思勾引李门主,哪怕是跟他有段露水情缘,也够保她在青楼里安然无恙。

    可到头来,她却要为了‘无意调戏’李相夷而斟酌要不要道歉。

    人生真是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李莲花一开始有些恼怒,可见她笑得浑身发抖,特别有活气的模样,又觉得有几分值得,便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

    他本是不在意这种事的。

    甚至,因为是她,才觉得异样。

    于是先前的尴尬一扫而空,叶灼一边笑一边打趣他:“想不到李门主竟然这样……清纯。”

    李莲花没好气地虚瞪她一眼:“叶姑娘倒是大胆。”

    “大胆?”叶灼眼珠一转,“这话本里从来都是矜持的贵女抢不过大胆的妖精,可见大胆本是一种魅力。”

    她说完顿了顿,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刚刚情急之下,他说的是“乔姑娘”,而不是“阿娩”。

    像她这般会察言观色,立即就品出了其中的不同。

    于是她大着胆子追问:“李神医若是真不在意……我今晚可否歇在这里?”

    这下轮到李莲花愣了。

    她这样直白问出来,倒让他难以回答。

    次日清晨,方多病提着早饭来莲花楼,却看见李莲花揉着脖子从二楼下来,登时睁大了眼睛——

    二楼不是叶姑娘的闺房?

    “我说,你昨夜……不会宿在叶姑娘房里了吧?”

    李莲花觉得压根没必要跟个小辈解释,打着哈欠白他一眼:“方大少爷正事忙完了?大清早的就往我这小楼跑。”

    “还不是你昨天让我办的事!”说到这,方小宝立马来了精神:“我爹看了你那封信,一夜没睡,大清早把我拎起来让我务必请你去跟他面谈!”

    “哦?”李莲花浇菜的手一顿。

    那封信是叶姑娘托他转交的,想来上面写的是她对盐业改革的看法。

    方多病兴冲冲地问:“你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爹?”李莲花看着那颗葵花已经破土发芽,嫩绿的叶子在风中招展,觉得心情颇好。

    “我问了,我爹不肯说,还叮嘱我要多跟你学学。”方多病十分好奇:“我爹对武学医药全都一窍不通,破案他更不会感兴趣,你还有什么本事能让我爹都高看一眼?”

    “既然你爹让你跟我多学学,那你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李莲花把水瓢往桶里一丢,“学会独立行走。”

    “嘿!你!”方多病气不打一处来。

    李莲花拨开他的手,“我什么我……没大没小。”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昨夜在哪睡的?”方多病回过神来,又挑起老狐狸避而不谈的话题,故意阴阳怪气。

    见他不依不饶,李莲花只好正面回答,语气颇有些不善:“我昨夜自然是睡在自己的床上。”

    只不过……昨夜叶姑娘也睡在一楼。

    因为怕她睡到日上三竿,被‘不速之客’打搅,他清晨把她抱回自己房里,才会从二楼下来。

    “那你怎么从二楼下来?”

    “你有完没完!”

    见李莲花生气了,方小宝连忙见好就收:“行行行我不问行了吧,我带了蟹黄包子来,你赶紧吃完跟我回去见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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