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哭了，谢瑜瞬间就慌了。
他看到她在发呆，顺手给她买了个糖葫芦，怎么还哭了呢？
“陛下，你怎么了？”
他一紧张忘记伪装声音，直接用了原声。
这声音！
云若周抬起水雾弥漫的眸子，心口一紧。眼前人模糊看不真切，却与言一重合起来。
“言一？”
云若周猛地抱住谢瑜，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
谢瑜绷直了身体任由她抱着，大脑一片空白，手一松糖葫芦掉在了地上。
云若周眼泪汹涌，口中呢喃着：“我好想你。”
真的好想你。
“陛下？你刚刚说什么？”
云若周抬起头来，擦掉眼泪终于看清了面前人的样子。
不是言一，是谢瑜。
她失态了。言一已经死了，她还在奢望什么？
“抱歉。”
怀中一空，一股凉风吹过，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言一对殿下很重要吗？”
云若周摇摇头：“是朕的侍卫，一时想起来了。”
只是侍卫吗？
谢瑜心中的希望一瞬间被人连根拔起，徒留一个大坑。
谢瑜强颜欢笑：“我还以为他在殿下心里很重要呢。”
云若周吸吸鼻子：“少主说笑了，一条狗而已，能为主子而死是他的荣耀。”
心脏揪揪地疼，但她越说越狠，仿佛这样能够忘掉心上的疼痛。
谢瑜忽然笑了，抬手摸掉云若周眼角的泪。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说他了。我初来京城，若是陛下同意，可否带我逛一逛这京都？”
“好。”
雪花飘飘洋洋，在二人头上落了薄薄一层。
街上一片热闹，仿然间回到了去年。
卖糖葫芦的爷爷婆婆还在那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身穿大红棉服，笑呵呵地看着来往的路人。
“小娘子，又是你啊。”
爷爷一眼就看到了云若周，笑着跟她打招呼。
云若周扬起笑脸，蹲到婆婆身边。
“我可以摸摸他吗？”
“可以呦，他很喜欢你的。”
云若周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胖嘟嘟的脸颊。小孩子“咯咯”地笑了起来，还伸出他是小胖手要去抓她的手。
“真可爱。”
“咦，小娘子的夫君呢？”
“爷爷，他不是我夫君。”
看出了云若周脸色不太好，爷爷连忙改口：“抱歉，我是说以前和小娘子一起来的那个小郎君怎么没和小娘子一块来？”
云若周手下一顿：“他死了，不可能再来了。”
云若周继续逗着小孩，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爷爷婆婆互相对视一眼，自觉又说错了话。
婆婆小心翼翼地道歉：“小娘子，老头子他也不知道，触到了你的伤心事，你别介意。”
云若周摇摇头：“已经过去了，没事的。”
怎么可能不想起呢，这里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记忆，想避开都避不开。
“他好可爱啊，他叫什么名字？”
“叫小宝。”
听到这个名字，小孩子又笑了起来。
看到小宝的笑容，云若周的心情也好了一点。
谢瑜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心里升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她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吧，孩子一定会很像她，如她一般耀眼。
谢瑜伸出手，想要触摸她，可隔着雪幕，却觉得是那么遥远。
回到宫中，云若周突感疲惫，谁都没理躺到在床上。
外边风声呼啸，带着雪花拍在朱窗上。
到处黑漆漆的，云若周将自己抱作一团，微微发抖。
原本尘封的记忆一点点解开，彻底将她淹没。
她无数次后悔当初的行动，若是她当初没有刺言一那一剑，或许现在结果会有所不同吧。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当初的事情不可能重来。
“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前世的自己声音也有些哽咽，或许是被云若周的情绪感染，或许是发自内心，她算不清。
经过她这样一说，云若周更难受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忘了他？”
云若周抱住被子，泪水已经将被褥浸湿。
“若周，人死不能复生。人总要向前看，珍惜当下的人和事，才不会让以后的自己后悔。哭一场吧，哭过之后好好生活吧。”
另一边谢瑜站在院子里，没有打伞，雪花落了他一身。
再过两天他就要回苗疆了，可是他还不能就这样回去。
谢瑜掐算着日子，用不了多久，情蛊就会发作了。
当初那一剑之仇，他大可与这十来年的养育相抵。但他自己的感情，他不会说放手就放手的。
陛下，我不会轻易就放弃你的。
……
云若周哭了一夜，第二天起来眼睛发肿。秋雪见了不由得吓了一跳，担心地询问云若周发生什么事了。
“秋雪，是朕想故人了。”
故人，秋雪一下子就想到了言一。
这么长时间了，殿下竟然还没有忘记他。
秋雪帮云若周整理好朝服，犹豫着开口：“陛下，听说容大人今天会准备包饺子。不要怪奴婢多嘴，人死不能复生，或许您可以试着接受别人。”
秋雪试探着看着她的神色，并没有看出什么不耐烦。
“是他这样告诉你的？”
“不，是奴婢看殿下这两天状态不太好，想着可以干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句话半真半假，容清确实来找了她，却让她不要告诉云若周。而且她也想要云若周开心，或许这样能让陛下暂时忘记那些事情。
“既然如此，你去回他，朕答应了。不过既然要包饺子，自然是人多一些才好玩。”
“陛下的意思是？”
云若周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谢瑜的脸：“让他多叫些人，人多热闹。”
秋雪扬起笑容，轻快地答应下来。
容清得知云若周答应之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脸上的笑容是一刻也没有下去。
他吩咐御厨那边准备好东西，默默地等着云若周。
先是姜蓉挽着云辰逸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地先到了。
太阳快落山时，云若周才姗姗来迟。
容清激动地站起身来，却在看到她身后的人时那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注意到他的视线，谢瑜还跟他打了个招呼。只不过那笑容，总觉得带着几分炫耀的意味。
容清垂在两侧的双手猛然攥紧。
他对殿下就那么重要吗？
除了谢瑜，云若周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水蓝色华服，披着鹅黄色披风，鬓上简单插着流苏，化着淡淡的妆容。
见这么多人看她，她低下头搅着帕子，站在那里有些扭捏。
“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小神探楚景乔。”
姜蓉发出第一声惊讶：“小神探，小神探不是男子吗？”
楚景乔将头垂得更低了。
她就说不要女装，云若周还非要让她换上，这下好丢人啊。
“难道是皇姐在整蛊我们？”
云若周不满地敲了一下云辰逸的头：“瞎说什么呢？小神探怎么就不能是女子了？以前是为了办案子方便，所以小神探才女扮男装的，如今女子可以和男子有同样的身份，小神探自然不用再扮做男子了。”
“是我狭隘了，”云辰逸走到楚景乔身前，躬身作揖，“还望小神探莫怪。”
楚景乔看了云若周一眼，后者向她点头示意。
楚景乔大方地接受了他的道歉。
“小神探，我可是听过许多关于你的传闻呢，你可太厉害了，有时间可一定要跟我讲一讲你的事情！”
不少宫女太监也点点头，显然他们也对她的事迹很感兴趣。
楚景乔突然发现，她的女子的身份被公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堪，虽然这个裙子和头上的发饰还是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她转头看向云若周，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好了，既然都说开了，那大家也别浪费时间了，快开始吧。”
陈离笙这几天有点忙，所以少了他，不然云若周一定要把他拉过来。
几人很快动作起来，简单分了一下工，然后就开始做自己的那一部分。
只不过做着做着乱了套，开始打做一团，面粉满天飞。
头发上，脸上，手上乃至衣服上都沾上了面粉。
就连宫女太监们也没能幸免，欢声笑语飘了很远很远。
后半夜，几人终于消停了点。躺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几个小宫女端着他们包的奇形怪状的饺子下了锅。
云若周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她偏过头，正好与谢瑜四目相对。
后者轻轻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容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敛下滔天嫉妒，用平常的语调说：“陛下，苗疆少主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他什么时候回去？”
还未等云若周回答，谢瑜自己答道：“怎么，容大人这是要赶客？”
容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不是，只是想着苗疆刚刚统一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把少主留在京都也不合适。”
谢瑜看向云若周：“陛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云若周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谢瑜皮笑肉不笑：“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太过叨扰，过两天我就离开。”
听到这里，容清放下心来，只要他一走，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几人说话间，宫女已经把下好的水饺端上来了。
众人看着那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一时陷入了沉默。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冬天吃饺子多暖和啊！”
云若周这样说着，叨起饺子看了又看，犹豫着要不要下口。
另一边的姜蓉直接一筷子把饺子送到了云辰逸的嘴里，惹的云辰逸惊叫连连。
“陛下，吃我这的吧，我这个形状还可以。”
云若周看了眼他手上的水饺，虽然不太好看，但在这一堆奇形怪状里算是好的了。
一抬头对上谢瑜那双满怀希望的亮晶晶地眸子，她鬼使神差地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