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袭

    孟娴云想要继续追问,可是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如此大费周章,是不是她该学着对过去的事放手了呢,走这一遭的意义是什么呢?停了片刻,她轻嗯了一声,眼睛平视着前方,视线穿过男子的脸直直地透了过去,最后落在很远的地方。

    雪团儿好似感应到了孟娴云的情绪,他握住孟娴云的手:“姐姐,你别难过。”

    孟娴云轻刮了下雪团儿的鼻尖,脸上虽笑着,语气却多少还是有些低落:“我没有难过,只是有些遗憾罢了。这件事,我曾经执着过,不过早就该放下了。其实,我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不确认一下,心中恐怕会一直纠结。”

    孟娴云起身搀过虚弱的莫羽:“羽儿,我先为你找个休息的地方吧。”

    莫羽先是一惊,而后低垂着的头轻轻点了一下:“听小姐的吩咐。”

    “为何你还活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莫羽摇着头,试图清空脑子里的声音。

    此时,飞玉受了重伤,被怀山背在背上,也需要治疗,于是李恒飏示意云穗子与那个自称叫墨亚的男子商量,安排一处适宜休养的地点。云穗子应下后,拉过雪团儿一起走了过去。

    男子一开始极其不情愿,后来禁不住明姬来劝,男子无奈,才随手指了一处地上的院落,说是这个房间通透凉爽,与其他的民房有所不同。

    众人前往住处后,李恒飏留下怀山为飞玉疗伤,孟娴云留下雪团儿照料莫羽,颓败的院落里,只剩下孟娴云、冥王、云穗子和男子墨亚以及那个叫做明姬的人偶。

    孟娴云最先打破了沉默,她对李恒飏道:“李公子,我没有寻到人,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只是不知你想找的机缘是否能如意。”

    李恒飏哑然一笑,抬眼看向那个叫做墨亚的男子,坦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及其自身背负的三句批命文。他说他希望对方能与自己一道,同成大业。

    云穗子在一边静静观瞧,明知此事恐怕会极难,但见李恒飏泰然自若,不卑不亢的气势倒是让他满意至极。

    不出意外的,男子拒绝了李恒飏,他表明自己既无悲天悯人之心,也无救国救民之志,只想留在这里与明姬相守。

    话题说到明姬这里,众人皆早已看出明姬并非是普通的歌舞人偶,方才明姬同男子说话时并未避讳旁人,众人看得出明姬有自己的思想,一言一行皆有自己的意志。

    云穗子收敛起笑容问男子:“若是我们这一行人要硬抢明姬,你能有几层胜算,若是我们走后来了比我们更加棘手的敌人,你又当如何?”

    问题直击要害,男人沉默良久。

    一阵香风吹来,孟娴云的面纱被掀得老高,面纱下绝色的脸露出了一角,只一瞬,风过香残,面纱又落了回去,孟娴云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烈日依旧当空,天空湛蓝如洗。

    男子攥着铁棍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片晦涩不明的怨恨,他转换了话题:“列位可知墨亚族为何会被囚禁在这里?”

    “概因窃弄权柄,擅作威福。”云穗子像是怕男子插话,他紧接着又道,“我知你称自己为墨亚便是将自己当做了墨亚人,只是墨亚一族当年功过到底如何,不能只听一家之论。”

    李恒飏一双豹眸睁得明亮,感觉到对方有所动摇,他起身对男子深施一礼:“我知你对墨亚一族的遭遇感同身受,但本王并非是先祖文正皇帝。更何况你以为‘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我却以为‘君臣同心,其利断金’”

    男子冷笑了一声:“自古皆‘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并无例外。”

    冥王平静回道:“世间确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或许还不在少数。但一叶蔽目者何其多,此言实非持平之论。为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为君者,施恩易,当恩难,当恩易,保恩难,保恩易,全恩难。若倚功造过,必致返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哉,此应为君臣共勉。”

    几片桃花瓣忽而随风落入院落之中,风香更浓。

    孟娴云面色一滞,这里焦土绵延,何来桃花!至此,方才心中的那一丝违和终于释然!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刹那间方桌碎裂,自桌面为中心,血红色的一道光屏眨眼间向四周扩散,发出剧烈的声响。

    “咿呀咿呀,好凶的美人!”一个男子身穿绯色娟纱金丝绣花长裙 ,手持兽首衔玉的精致团扇,缓缓从天而降,他面色含春,嘴上涂着鲜艳的口脂,浓妆重抹,走起路来袅袅婷婷,他来到众人面前,介绍自己说他名叫妖春,是自上古时代便存在着的桃花妖。

    “啊!啊!”妖春身后站着一个少女,她看起来只十四五岁,此刻她单手捂着脸,双腿咚咚跺着脚,一副气愤至极的模样,“妖春!你这个白痴,你这个白痴!我戏还没看完,谁让你破坏的!”

    妖春一听,一对柳叶弯眉低垂了下来,嘴巴撅得老高,他扭捏着身子:“黄雀儿,人家一时忘形了嘛,谁叫七皇子——冥王殿下正好是人家喜爱的类型呢!”

    “办正事!办正事!”院落里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佝偻身形的老妪肃穆而立,像是在提醒同来的伙伴。

    “知道了,风婆,你能不能别那么啰嗦啊!”少女黄雀儿鼓着嘴,“一个两个的就会坏我的兴致!”

    来人聊得十分热闹,可孟娴云一众却应付得极其艰难。

    孟娴云再一次张开灵盾,警惕地望着来人,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这等强烈的威压了,上一个让她如临大敌的还是在绿陵遇见的那个神秘男人。

    云穗子额头上一滴汗水顺流而下,他感受到来自这三人身上强烈的恶意,通常来说,这种规模的恶意来自地府。

    冥王咬着唇,强忍着想要下跪的冲动;而同为凡人的墨亚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此刻煎熬万分,强忍着开口道:“进——里——屋!”

    “咦?不行哦,我听到了哦!”名叫黄雀儿的少女一步步靠近,走到孟娴云的灵盾前停住了,她用食指点了几下灵盾表面,歪着头,露出不解的表情,“这个盾有些麻烦呢!”

    黄雀儿的随手一指,就使孟娴云连退数步。

    妖春扇着团扇嫌弃地打量着四周说道:“凤凰之泪留下,其余的人无所谓。”

    黄雀儿回过头:“妖春别说得那么轻松嘛!这个灵盾我没法办法击穿哦!”

    “死心眼,那换个法子不就成了。”妖春血红的唇角上翘。

    孟娴云被方才黄雀儿的那几下点指扰得呼吸微乱,她问墨亚:“他们说的凤凰之泪是什么?”

    墨亚眉头紧皱回答道:“是墨亚族的宝物。”

    “我最讨厌别人说谎哦!”黄雀儿面色一沉,一双水蓝色的眼眸阴沉沉望向墨亚,“那可是属于凤族的东西。”

    砰!孟娴云斜后方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哼,这就是说谎的代价!”黄雀儿双手掐腰,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主人!”明姬痛苦地发出一声□□。

    墨亚僵硬地回过头,只见明姬被地面上窜出的一道桃花枝贯穿了胸口,雪白的瓷片扬在空中,而后散落一路,明姬的胸口陡然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那主干花枝抽出数条新枝呈人的手掌形状在明姬胸腔中搅动。

    “快……逃!”明姬悬在空中,动也不能动,“主人快逃。”

    “住手!”墨亚嘶吼一声,威压之下,他艰难地回过身紧握住那桃花枝,他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能失去明姬,他还要陪着她!

    明姬身体内的零件被翻得七零八落,有的掉在地上,有的落在墨亚的头上,很快那桃花枝就在胸腔里发现了要找的东西——一块水滴状的粉水晶。

    妖春迅速抽回花枝,明姬从半空中跌落,墨亚有心接住明姬,可奈何已再无力气起身,只能看着明姬摔在地上,砰——明姬全身顷刻间布满裂纹,那些裂纹彼此综合交错附在明姬原本光滑明亮的身体上,墨亚的心痛得忘记了呼吸,他甚至连明姬的名字都不敢呼喊,只怕再听不到往昔那吴侬软语的回应。

    妖春手拿着凤凰之泪,将其放在阳光之下反复打量:“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李恒飏身子一晃,仿佛顶着千斤重压的身子终于承受不住,他单膝跪在地上一字一顿:“你们这般折辱本王,本王不会饶恕你们。”

    黄雀儿听了,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区区一个人类,真是好笑!你们那边似乎已经快到极限了呢!”

    孟娴云的视线此时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不清,重压之下长时间的释放灵气让她感到疲惫,现在她只为自己曾经的自负感到可耻。灵气浩渺如她,的确是万中无一,可是她仗着这得天独厚的宝藏沾沾自喜,浑然忽视了灵气的控制和灵脉的扩充。这就好比一个人坐拥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山,手中却无任何器具,只能徒手一块一块往外搬,不仅白白浪费精力,还时常因碰到体积过大的矿石无法搬动而唏嘘感叹。

    她太过依赖莫羽了,也太疏于自身的修炼了。一旦莫羽受了伤,谁还能保护她!

    “呐,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了,这些人是不是可以处理掉了?”黄雀儿一跳一跳蹦到妖春面前,拿起凤凰之泪,也学着妖春的样子举在空中细细观瞧,“这颜色好漂亮,和妖春你很配呢!”

    “诶?这里怎么有个裂纹?”黄雀儿盯着那处碎裂的地方愣了愣,赶忙将凤凰之泪丢回妖春的手里,“这可不是黄雀儿弄得哦!一定是你刚刚不小心弄坏的!要是上面那一位怪罪下来,可与黄雀儿没关系呢!”

    妖春肩膀耸动着没完,他掩着面像是在忍笑:“你个小没良心的,我何时怪你了呢!”

    黄雀儿脸色一红,感到有些难为情,一阵羞恼之后,她抬起手臂,指着孟娴云:“都怪你捣乱,要不是你,我们取凤凰之泪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孟娴云一时间承受的威压更甚,对方明明一直没有动手,她却已经感到力竭的前兆了。

    “不要多生事端,东西到手即可。”角落里一直沉默的风婆这时开了口。

    黄雀儿委屈地撇着嘴,瞪了眼风婆:“是是是,你说了算,谁让你是头儿呢!”

    风婆的视线瞟向孟娴云,接着又瞟向黄雀儿,她开口道:“走吧。”

    这一句走吧也不知是说给她同伴听的,还是说给孟娴云听的。黄雀儿狠狠瞪了孟娴云一眼,追向已经走远的妖春和风婆,一转眼三人消失了。

    威压瞬间消失殆尽,孟娴云撤回灵盾,强忍着自喉咙下涌出的那股腥甜,立即打坐调息。

    满院狼狈不堪,一时间只听见墨亚的低吟在院落中回响。

    “小姐!”

    “殿下!”

    屋内的人此时才冲了出来,方才他们被困在屋内无法行动,周身被看不见的绳索紧紧缠绕,直至刚才束缚骤然消失,他们才有机会出屋。

    雪团儿快一步冲到孟娴云身边:“姐姐!”

    莫羽拉过雪团儿:“小姐在调息,你先不要打扰她。”

    飞玉面无血色,她是倚靠着怀山才勉强走出了房间,一出门她就看见晕倒在云穗子怀中的殿下,她快走几步问道:“先生,殿下怎么了!”

    云穗子面色苍白,衣衫不整,胸前被汗水湿了一片,往日的那般痞气竟消失不见,让人觉得有些弱不禁风。

    “殿下昏过去了。”他伸手摸了摸冥王的脸,神色间透着心疼,喃喃道,“我的乖徒儿竟然被欺凌至此,是为师无能。”

新书推荐: Hiro他好像坏掉了 你,我,五条悟。 海神赘婿黑切白 先生恰是白月光 我就策反你怎么了[斗罗] 江南人不惊 我的男朋友是招募来的 咸鱼女主偶尔也需要翻身 和竹马反目成仇后 一上来就碰瓷鬼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