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寒钟 > 第四章

第四章

    路上阿泉向钟隐说了自己打听到的事。

    方寒衣家世代都是小河村的人,一家三口,生活简单。

    在方寒衣七岁的时候,家里不知怎么生了场大火,家都烧毁了,事后只在火场里找到了两具大人的尸骸,可以确定就是方家父母的,但方寒衣的尸体却遍寻不见,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方寒衣是被烧化了,连个尸体都没有。县衙也给他们销了户籍,收了田地。

    谁料到十三年后,方寒衣竟从外地又找了回来,一个已经被默认死亡十三年的人又“复活”了,县衙马上派人来查问。

    虽然方寒衣对于十三年间的经历语焉不详,只说是滚到深山老林里躲过一劫,但仔细盘问七岁之前的经历,再对比从前记录在案的种种特征,可以确定她就是方寒衣。

    刚开始村里人都不太接受她,只有赵广清愿意帮她,还把自己名下的房子给她住,不过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村里人慢慢也都习惯了方寒衣的存在。

    钟隐听得眉头紧锁:“消失了十三年然后又回来?这身世也太可疑了。”

    阿泉不解:“不是查验过了,还能有假吗?”

    “怎么不能,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钟隐摇摇头,说道:“说不定现在回来的根本就不是真的方寒衣,真正的方寒衣或许当年真的从火场中逃出去了,但因为伤势过重,即便活着也熬不过多久。

    这时她在深山老林里遇到了现在这个假方寒衣,或许是孤儿,或许是逃犯,总之她需要另一个身份。

    假方寒衣发现她们年龄相仿,身形相似,于是套出真方寒衣的经历,然后只需要等她不治身亡,她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另一个人。”

    钟隐时常有些大胆的想法,阿泉见怪不怪,顺着问道:“那她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找回来呢?”

    “可能之前她不需要这个身份,现在这个身份能派上用场就回来了。”

    钟隐接着分析另一种可能:“也有可能她确实是方寒衣,当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那把莫名其妙的火就是她放的,或者她看到了放火的人,不然怎么解释大人都死了,只有她一个小孩子活着出来?现在她回来,目的就是为了报复......”

    话没说完,钟隐脚步一拐正看到方寒衣扶着周老先生从巷子另一头转出来,喉头一哽,赶紧将剩下的话咽回嘴里。

    周老先生看着似乎十分气愤,拉着方寒衣不停地说着什么,手上比比划划,方寒衣则认真听着,不时应两句,小心将周老先生扶进门。

    方寒衣出来时钟隐仍站在原来的位置。

    “咳咳。”钟隐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虽然觉得刚才的距离方寒衣应该听不到他说的话,但背后猜测人家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方寒衣看他一眼,神色如常,率先唤道:“钟二郎。”

    “方娘子。”钟隐应道,自然地朝阿泉伸出手,示意他把买的药拿出来,交到方寒衣手上,说道:“早晨看你摔了一跤,也不知有没有淤伤,就让人买了点跌打损伤的药来备着。”

    方寒衣没有推辞,接过药,朝周老先生屋子里看一眼,说道:“乡野之人粗糙惯了,绊一跤不碍事的。倒是先生或许用得到,我刚好想去买些药来备着。”

    “老先生怎么了吗?”

    方寒衣摇摇头,满脸无奈:“乡里时有匪徒出没,对人百般戏耍,抢掠财物。今日午后我陪着先生去县里书局买书,回来时想快点就走了小路,没想到就遇到了马匪。”

    “你们没事吧?”钟隐虽然听说这里盗匪猖狂,但到底还没遇上,还没有太大的感觉。

    “没事,幸好他们的马受了惊,最后自己跑了,否则我和先生两个老的老病的病,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真是太可恶了!”钟隐气得一甩袖袍,看向阿泉:“要是让我遇到这群人,我一定麻袋一套、闷棍一打,再把他们拉去游街,非得让他们吃个大亏不可。”

    “噗嗤。”钟隐转头看到方寒衣绽开的笑颜,不同于早晨的刻意逢迎,笑意从唇齿颊边流到眉梢眼角,他一时竟看呆了去,赶紧移开眼。

    “方娘子笑什么?”

    方寒衣比钟隐还小两岁,但说出的话却很成熟:“二郎要是在高川县待过,恐怕就不会说这种话了。县令不作为,整日里糊弄,只求无过,乡里敢怒不敢言,天长日久,盗匪就更加猖獗,这不是你一时一人可以解决的。”

    钟隐看着方寒衣,神色认真:“正因我并非高川县人氏,所以才不怕他们报复。你放心,等小河村的练丝技术传出去了,整个高川县都能打出名号,届时大家生活越来越好,书院学堂建起来,州府衙门重视起来,对盗匪的打击一定能跟上。现在匪徒这么猖狂,追根究底还是因为道德思想低下和县衙的软弱。”

    方寒衣听得一愣,她没想到钟隐已经想得这么远了,他并没有纠结于几个盗匪,而是从症结出发,通过卖丝布改善乡里生活,提振整个高川县的发展。

    方寒衣由衷佩服道:“有此胸襟,怪不得钟家的生意能够绵延百年,成为众商家之首。”

    钟隐自嘲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都说商人重利,我亦不能免俗。只是心还没黑透罢了。”

    “有意思,我真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么真诚的话了。”方寒衣语气中充满感慨,嘴边勾起一抹淡笑,眼里透出些许神采,主动提议:“不如去喝一杯?”

    “乐意之至。”

    ***

    月至中天,路上行人渐稀,蛙鸣愈响。

    方寒衣和钟隐坐在路边的小酒庐,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到温酒又凉,醉眼朦胧。

    方寒衣举着杯子,眯着眼睛看,痴痴地笑起来,瞥眼跟在钟隐身后的阿泉,含糊地问:“他怎么不来喝,杵在那,看不起我吗?我有钱。”

    钟隐跟着撇过头,他也喝了不少,姿态散漫,但尚显清醒,不至失仪。

    他按下方寒衣的杯子,一手支头,慢慢回应道:“阿泉不喝酒,他要保护我。”

    “哈哈哈哈哈哈。”方寒衣好像真的醉了,学着钟隐的样子偏头,一阵乱笑。

    “保护你?原来你还怕小贼啊,你有什么好偷的?”

    方寒衣看了会,眼睛挪到钟隐身上,一手按在他放在桌上的剑上:“偷你的钱袋,偷你的衣裳,偷你的佩剑......”

    语声渐弱,直要沉入梦中。

    钟隐拿开方寒衣的手:“别乱摸,剑要伤人的。”

    “没意思。”方寒衣呓语般咕哝一句,忽的站起来:“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钟隐稳稳站起,看方寒衣晃悠的样子,他甩甩脑袋:“那我也回,我送你。”

    “不用。我认得路。”方寒衣摇摇头,准确地指向自家方向,“喏,就在那边,一条街。”

    钟隐跟着指过去:“我回家,也走那。”

    方寒衣用力拍下钟隐的手,两步凑近他,酒气轻轻扑在钟隐面上。

    他看到方寒衣眼睫颤动,一下一下,扇动心弦,脑中“轰”的一声,只觉眉眼盈盈,搅动一湾心池。

    钟隐头脑发热,快退一步,方寒衣不依不饶,抓起他的手臂,垫脚凑到钟隐耳边,努力站直身子,像在说悄悄话,小声道:“不可以,你留下,你付钱。”

    钟隐只觉得耳边一阵热气,又酥又痒,想抬手动动肩膀,却做不出半点拒绝的反应。等他反应过来时,方寒衣已经走出几丈远,背影逐渐模糊在夜色里。

    钟隐哑然失笑,无奈掏钱结账,想着从这里回住处不过半刻钟,路上也没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钟隐是酒庐里最后一位客人,老板收了钱打烊,还不忘操着口音提醒一句:“年轻人啊,别被美人冲昏了头脑,离煞星远一点的好。”

    老板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精瘦,做事手脚麻利。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这“煞星”二字明里暗里说的不就是方寒衣。

    钟隐问道:“您认识我朋友?”

    “小河村谁不知道这个大煞星。”老板一边整理杯碗一边和钟隐说话:“当年小河村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家大火,钱老二一家溺死,老郭老许摔死,跟他们家连着的人都死绝了,凭什么就她一个活着了?她不是煞星谁是?

    赵家那个小子还敢和她走这么近,说也说不听,我看他的好日子也不多了。这种克父母亲人的朋友,趁早断交的好。”

    钟隐没想到小河村还发生过这么多事,多桩命案齐发,说是巧合也太巧了。

    “既然同时发生了这么多命案,县衙没有追查吗?”

    老板用抹布一掸桌子:“没疑点查什么,县老爷巴不得快点结案呢,人死就死了,谁知道这个小煞星还能回来。”

    老板语气中多有不屑,对方寒衣的不喜明明白白不加掩饰,钟隐听得心里不痛快,虽然有些醉意,但仍然端正神色厉声道:“方娘子能回来说明她福大命大,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县衙既然没查出疑点你就不该乱说,平白坏人家名声!”

    “爱信不信,我不跟你说。”钟隐出手阔绰,老板见势不对,收拾完毕立即跑走。

    钟隐一时只觉得酒气上头,心中郁气难消,在原地吹了会冷风才觉好些,拿上胜邪剑慢悠悠往回走。

新书推荐: 团宠幼崽爆红指南 和大眼萌的恋爱进度条已拉满 [娱乐圈]致我们情窦初开的初恋 云知疑山丛来 穿到古代种田日常 大梁第一职测师 六扇门打工手札 野潮[校园] 嫁给京城浪荡子 和男友一起穿无限游戏后,大佬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