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圣诞之后,就是新年。

    花环被麦田秸秆的注连绳代替,精明头脑的商贩熟练地将福袋与年贺状摆在最显眼的门面,寺庙腾起松烟缭绕,祈求神佑的平民虔诚地摇动着签盒。

    或许对从一个氛围转换到另一个氛围早已习以为常,满城进入了正月的喜庆。

    『我们不是出来感应吗?为什么我非得缩在里面?』

    “前辈,我们要低调。”

    人来人往的宽广行道上,混杂着马路汽车鸣笛的阵阵喧嚣掩盖了回话人的低语。

    外套衣摆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似乎有什么很不满这逼仄的空间,想要立刻探出头来呼吸新鲜空气。

    沿轮廓摆正了因乱动而产生的头重脚轻,五木亚弥隔着衣袋安慰地拍了拍躁动的剑。

    “虽然贤人先生武力超群,但我只是个战五渣,大摇大摆拿着你上街,我还没心大到给别人立靶子。”

    碰上随时随地出没的米吉多算她时运不济,但若是那三个尤其擅长非法出版的干部头头,还有隐在背后掳走索菲亚小姐有所图谋的不明人士,看到满脸写着“我有黄雷剑快来砍我”的金灿灿移动光标,毫无疑问会被直接咔嚓,再把贤人先生的佩剑给洗劫了,想找的人还没着落就勇捅窟篓子。

    这么二的行为五木亚弥实在做不出来,小命没了就是没了,可不会每一次都像初来乍到时那么幸运。

    『我是说,你可以换个包装方式吗?』

    虽然只是心声,雷鸣剑闷闷的语调却有如实质性地穿透了外衣,活像天边雨云里哑了嗓的鼓。

    全身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布料还贴心地系紧了结,任谁发现自己被套了麻袋成了睁眼瞎都会抗议。

    “五木,即使现在业务繁忙,你也不用自带擀面杖来。”

    那位甜品店的上司眼光真差。

    喜提限定皮肤的剑语气三分无奈五分憋屈七分愤愤不平。

    不同人天生看问题的角度是不一样的,这边黄雷剑还散发着怨念,五木亚弥已经在内心默默给自己刚买不久的大衣上了炷香。

    圣剑不愧是特殊金属锻造的武器,等她发现的时候,于腰间相对的内衬早被刮成了破布条,始作俑者还无知无觉。

    肯定是自己的系剑方式不对,要不然无法解释真理之剑的诸位为何每次拔剑时都能面不改色。

    “前辈,如果你收起锋芒的话,我是很乐意去掉这些累赘的。”

    『圣剑是为守护而生,我的锋利旨在荡平邪恶,拔了针的刺猬还怎么应对危机。』

    “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徒有利剑也难以发挥威能,况且我连一点剑术的皮毛也无涉猎,黄雷前辈的力量恐怕会浪费在我手里。”

    『亚弥,不是只有实力强大,才有资格拿剑的。』

    沉闷的雷鸣,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世界上并非所有人一开始就是剑士,可人人心底都有想守护的东西。为了回应内心,再普通的刀剑也能成为阻挡敌人的利器。』

    圣剑自岁月的伊始,见证了无数漂浮于自然的祈愿。

    全知全能书散播了智慧的种子,弱小平凡的人类在荒芜的星球上开垦出了属于自己的家园。

    背靠着故土与所爱至亲,驱逐外敌,顽强延续了一代又一代。

    只要有人需要它,它就会展现利刃的光辉。

    『你现在,又是为什么拿着剑呢?』

    鞋底边缘沾满泥泞的短靴微微踌躇了一下,继而迈出坚定的步伐。

    我没有伟大的愿望,也没有拯救世界的天赋,就像你说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但是对我而言,也存在很重要很重要的宝物。

    “前辈,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能否认你的战绩之下还有我割坏的衣服。”

    『喂,亚弥,这么小气可不像你。』

    虽然表面上气鼓鼓的,却没有听出多少责怪的意思。

    我知道哦,可我也有自己应尽的职责。在没有把你正式交还给主人之前,我不能把你弄丢了。所以,还得委屈了你一阵子,黄雷前辈。

    交错的横道线上,单薄的身影没入了人潮。

    **

    大海捞针从来不是一蹴而就,尽管走遍了好几个街区,却依然无功而返。

    五木亚弥也没指望只是一天就能有所发现,多走两步就当是锻炼了。

    伸展了一遍酸痛的肌肉,她踏入了书之门的通道。

    有句话说的好,不能因为一时的平静而忘却了潜藏的危机。鬼知道上天是不是见不得顺遂的人生,偏偏从命运线里挑出了一段拆散,欣赏着打结的线绳乱成一团。

    “发生什么事了?”

    明明上午在她走之前,大家还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要在新年吃上荞麦面。

    纸袋封装的蔬菜耷拉在桌上无人问津,压抑的气旋吞并了整个真理之剑的北区,形成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接下来的话足以让她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

    “飞羽真背叛了组织?\"

    “请等一下,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飞羽真老师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凡事没有绝对。在力量的蛊惑下任何人都有可能改变。依照小说家的性格,或许以前的他不会,但是我们不能冒着风险置组织的安危于不顾。”

    尾上亮平静的外表下难掩打斗后的疲惫。

    “上条和富加宫的事,出现一次就够了。”

    “曾经的分裂已经过去,我也说不上什么话,那么现在呢?”

    能让北区的剑士自发性堵截神山飞羽真,很难想不到是南区上层的意图。她不是组织的人员,对真理之剑的好感也全部源自于北区,仅有北区,即便同属于正义的护卫者,不问缘由立马判了死刑,换做是谁都会反抗。

    “这只是南区基地的一面之词,就像他们所说,上条前辈和飞羽真在书本世界发生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飞羽真不会无缘无故说出‘叛徒来自内部’这种话,基于种种可能性,说不定真的另有隐情。”

    “亚弥桑,你为什么要说和飞羽真一样的话呢?只要开始相信一个人的观点,就会变得自然倾向他,何尝不是一面之词。组织养育了我,我是绝对不会质疑的!”

    “夺走贤人君性命的人,我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五木,如果你要步上飞羽真的后尘,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新堂伦太郎陷入巨大的两难抉择,绯道莲发狠地下了最后通牒,决裂的豁口一点一点崩开了伤痕。

    手心沁出的汗水冰凉阴冷,眩晕感涌上缺氧的头脑。

    腰间的剑碰了碰她颤巍的身体,坚硬的触感唤回了一丝清明。

    “我绝不认同,大家之间的友情会是这么脆弱。”

    “现在的时机很不对劲。索菲亚小姐被掳走,和飞羽真关系最好的贤人先生也不在身边,层层都环绕着飞羽真,未免太过巧合。”

    能召唤出龙骑士拼命解救世界的飞羽真,五木亚弥无法相信他会因力量的吸引而走上不归路。

    最能为他据理力争的好友不在了,最有话语权的管事人也失踪不见,所有一切都倒向了不利他辩驳的局面。

    信仰和纪律,正好拿捏了所有人不愿碰触的逆鳞,从王剑的出现开始,设计地恰到好处。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事情就会奔向另一种无可挽回的境地,到时北区陷入内乱,变成一盘散沙的话,就会正中对方下怀。”

    “我愿意依靠自己的判断去相信事实,大家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不是吗?”

    十五年前,暴风下的宁静导致了猝不及防的背叛。现在暴风雨已经来临,如果两件事都源自同一片阴谋,那所有失去生命的人都不过是沦为了牺牲品。

    五木亚弥感到一阵心惊。

    大秦寺的目光对视了过来,只一秒就读懂了她的担忧。

    谁都有冲动的时候,一夕之间失去了前辈,背叛的连锁反应使得组织和平民伤亡惨重,他不愿意再重蹈覆辙。五木亚弥提到的另一把剑的信息还没有弄清楚,大秦寺就算害怕再次发生同样的后果,也不会一意孤行。他的归属感只留给了圣剑信奉的人,如若真理之剑不再值得信任,他也会毫不留情地离开。

    “是怎么样也没办法了,这是上面的命令,小说家只要不肯交出自己的圣剑和驱动书,就已经算是背叛的行为。”

    尾上亮叹了口气。是与不是在打过一架后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五木说得不无道理,他们也不得不扛起身为组织剑士的压力。

    沉默萦绕着大厅,现在真理之剑的名头,倒像是禁锢的枷锁。

    “如今的情形很不乐观,我们也要听从南区的调令前往南极基地了。五木,你……”

    大秦寺的本意是希望她不要牵扯进这场乱流里。越接近意味着越多的凶险,她其实可以脱离中心找到更好的地方落脚,直到结束平安地回家。

    可是大秦寺先生,我从来就不是甘愿躲在屋檐下避雨的人。

    “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的。”

    低垂的头颅抬了起来,五木亚弥握紧了汗涔涔的拳头。

    为什么会执意如此呢?

    大概是因为我还有不愿割舍,想要维护的东西。

    是大家聚在一起的温馨,是每一次推开门,伦太郎先生会追逐着他抢不到的泡芙,尾上先生抱着小空讲着不好笑的笑话,大秦寺先生露出嫌弃的表情却尽职尽责地检查着圣剑,莲边嘟嘟囔囔边挥舞着扫把扫地,是索菲亚小姐鼓励的注视,是芽依元气的笑容,是飞羽真眼里的星火,还有贤人先生孤单而坚毅的背影。

    “组织对于伦太郎先生来说是家,对于飞羽真老师来说也是满载与大家回忆的地方。这样所有人都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北区基地。”

    “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我可以守护着这里,让它的光不会泯灭。”

    点着灯的话,回家的时候就不会迷路了。

    五木亚弥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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