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抛弃对世间元素的热爱后,不甘被魔法操纵终身的术士运用炼金之术融合出了另一部真理法典。

    “魔导(GRIMOIRE)。”

    奇幻驾驭书翻动天顶彩绘的审判之页,六翼黑羽伸展开冥河灌溉的鸦青色,那些粘稠的、涌动在剑士面前的晦沉暗流沸腾着不可名状的绝望蔓延上散发虚幻华光的教堂,染黑了此间横亘米吉多与真理之剑的前路。

    刃王剑十圣刃啊,是支比神田伊扎克的所罗门更适合用来书写结局的好笔。不过很遗憾,作为规则固定的造物,它总有一刻会折断的。

    迸发指尖的能量扔下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在他眼底渺小的都市顷刻化为了飞灰,失去变身的剑士躺在钢筋断壁之间,头顶圣剑环绕的残影保护了这一片残存遗迹的文明。与复活的四贤神缠斗多时,神山飞羽真的剑阵堪堪抵挡住了他送上的死亡慰问。

    “我们…一定会阻止你的。”

    压倒性的力量摆在眼前,手握刃王剑的人却依然说着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真像是遵循自己愚蠢信念为世人无私奉献的英雄呢,就和曾经那个无知的自己一样,全心全意信任着这个世界的全部。

    “的确,你的力量很强大,可它是错误的。从古至今关于文明碰撞的争斗从未停止过,世界经过无数演变,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所以我们才更要保护这段来之不易的人类物语,不仅仅是铭刻苦难的文明、记录时代的文学,还有更多值得留恋的东西。”

    “你的高谈阔论很有趣,有趣地天真到令人看不下去。留恋?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保存的不朽之物,它只会在创世之书的手掌心里挣扎翻滚,最后埋进黑暗的泥土。”

    道路两端落下枯败干瘪的赤朽叶,斯特利乌斯仿佛回想起了在树下润写歌颂秋天的诗稿时,凋零在羊皮纸上的微小叶片。

    生命是一场燔祭,它受困于时间深渊的藩篱,堕落在转瞬即逝的绚烂,无论以多温情的眼光看待世间的美好,饥荒带来的流行病、人类渴望战争的不治之症早在上天释放的潘多拉盒子中定下了身陷灾祸的结局,春夏秋冬周而复始的沦亡第一次让他体会到了命运的钳制。

    抱着对生与死的疑惑,他偷看了那本引领着所有人前进播撒智慧的创世之书,在找到答案的那一刻,斯特利乌斯彻底走上了救赎自身却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这段人类的物语,就由我来写下庄严的结尾。”

    “翻开终结之页(OPEN THE STORY OF THE END)。”

    从天而降的石刻巨剑随着魔导书哗哗跳转的页面垂落在城市半空,细长锋利的阴影于平原山川的钟表上拨动下指针弥留的倒计时,一阵轰隆隆晃动着飞羽真他们脚下开裂土地的地动山摇后,指针所向的地方赫然升起了一座缀满刀剑墓冢的塔楼。

    通往天堂的,巴别塔。

    “即使放出了灭世的大洪水,上帝也是给了诺亚机会的,我不像全知全能那么无情,你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与留恋之物做个告别。这样,你喜欢吗?”

    “要来找我了断的话,我就在那里等你,我的——英雄。”

    故事的结局,一定要有始有终。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吧。是像我一样被临终逼近的绳索捆绑包围,还是能够挣脱并撼动这一切呢。

    **

    巴别,记叙着变乱与分离,如果悲剧可以用单人的牺牲来挽救,你会为了将大悲剧变为小悲剧而不得不做出自我的割舍吗?

    拔地而起的通天塔从钢筋水泥的文明中露出了硝烟的头颅,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一波余震,为了避免发生从天台一头滚到另一头的扫地机器人二次伤害惨剧,震动伊始刚巧扶着墙壁站起来差点摔出去的五木亚弥脑袋里冒出鼻青脸肿被包成木乃伊状的悲催造型,死命扒着身后的支撑点没有松手。

    该说不愧是奇幻世界的化身吗?露娜就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望着巨剑指向的塔楼中心,震天动地波及到此的摇晃对她似乎造不成影响,她就跟焊在地上似的纹丝不动。

    “我究竟该不该去见飞羽真呢?”

    风声夹杂的尘霾里传来女孩子的喃喃自语。

    要是凭着想念的心情和他见面,继承她奇幻世界力量的飞羽真会就此消失,贤人、他的朋友们会失去他,喜欢他的读者再也看不到他写的故事,这对他身边的人来说是极其不公平的;然而不去见飞羽真的话,驱动书逐渐失效的他们将无法抗衡米吉多的绝对力量,不仅是真理之剑,世界以及人类的明天就真的要毁于一旦。

    塔楼掩映的死亡虚影张开冉冉作古的垂暮之态,仿佛直入云霄,那颗从魔豆幼小树苗生长而来的大树伸出了它的棕榈枝,回忆里传来天国般的安宁。

    ——露娜,约定好了,我一定会救出你的!

    逃出牢笼后,轮到她来左右飞羽真的未来了。她真的很想和儿时的玩伴团聚,继续听她不曾听过的稀奇生动的故事,永远留在那片怀念的天地,可是她不能。

    “露娜。”

    背后传来的叫唤声令她回过神来,她怔了怔回过头去,扒着墙壁姿势奇怪的女孩子正认真地看着她,热烈的太阳光投射在贴了好几处创口贴的脸上,驱赶走了那些苍白的颜色。

    “想见他的话,就去找他吧。”

    “诶?”

    **

    “想见他的话,就去找他吧。”

    当收束末尾的明日将至,黎明前夜的时间就显得尤为宝贵。虽然斯特利乌斯所谓告别的机会留下了休整以及喘息的功夫,但不同于米吉多对遭人执笔的憎厌而宁肯自己画下句点,他们在面对决战时已做好了向死而生的决心。

    世界究竟是不是只存在于一本书中呢?到现在为止,身为读者的五木亚弥可以肯定地放下记叙异国他乡幻想全貌的读本,回答你“并不”了。无可否认,它确实由语言构成,却不仅仅框定在书本的天地,文字制造了邂逅,串联起每个人的生平,使陌生的个体超越时间与空间在此相遇,它可以是家人、伙伴、朋友、难忘的回忆、连接起内心的故事,亦或是想要相携一起走下去的人。这份情感奠定了羁绊,牵系起重逢,埋藏的不过是那份想见你的强烈愿望罢了。

    林荫巷道的枝桠间,两道人影快速穿梭过树影的缝隙向着前方跑去。写有暗语的书签从富加宫贤人紧握的手心中露出擦去灰尘颗粒后富有朝气的金黄色,寥寥几字的曲折笔划终于变得连贯了起来。

    “露娜的位置?!五木桑和你说的吗?”

    坐在徒留一地断壁残垣间擦拭着嘴角血迹的飞羽真径直起身朝着富加宫贤人的方向疾步向前,快速闪开的动作惹得赶来送医送药毫无防备的须藤芽依一个错位将OK绷盖在了后一个同样淤青泛滥,难兄难弟新堂伦太郎懵然的脸上。

    不约而同摸了摸自己的淤青,见此情景好像感觉脸更痛了的大秦寺抱着音铳剑与正给他缠着额头纱布的尾上亮默默往旁边退了几步。

    大家都伤得不轻,现在也不能任由尤里耗费自己的能量来治疗这些七七八八的伤势了,所幸与米吉多的战争里他们一直是这么扛过来的。

    “嗯。我们小时候做下约定的地方,露娜就在那里。”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富加宫贤人习惯性地将用剩下的完好纱布往身边递去,在意识到每次包扎完后印象里那个埋头整理她医药箱的人此时并不在这里时,他伸到一半的手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又调转方向放回了搁置在地上须藤芽依提来的药品袋。

    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的,也就是说她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以前从未对露娜有所感应的她在那种情况留下了刻有露娜位置暗语的书签,全知全能间特有的关联可能发生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变化,斯特利乌斯刚刚离去,亚弥是决计不可能去找他的,这样她所能去往的地方也就只剩下暗语中的地址了。

    在看到那张书签时,他心里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富加宫贤人和神山飞羽真一样深深铭记着这段从小成长起来的友谊,包括继承暗黑剑宿命背对人群独自行走的那段日子他依然会想,要是三人可以重聚的话真是太好了,这样每次坐在树下眺望远方的期待不再是追忆遗憾,而是今天飞羽真又会在他和露娜面前改编出什么新奇的剧情发展,然后怀揣着对未来的希冀等待下一次见面。

    穿过受损的街区,倒塌建筑的街景慢慢看不见了,它剥落着从两人身边向后倒退,林间青黄交接的叶丛投下洋洋洒洒的秋天色彩,将胸口衣袋中的发卡染上暖月的光辉,这个并不哀伤、平淡而又热烈的季节盖过了死神的阴影,记录着麦田与秋叶下的丰收与重逢。

    “想见他的话,就去找他吧。”

    “咳咳,我不是在胡说哦,你一直在看那棵树呢,露娜心里其实也很希望能重拾那段小时候的时光吧。”

    “我以前,也有一个一起长大的童年玩伴,我们会互相分享各自的趣事,一起发掘绘本里各种各样的故事,什么七色花为什么不能有八个颜色,一片叶子为什么要叫梦境杀人魔的名字,真是好奇怪的问题。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我家的院子和秋千很小,直到她非要和我挤在一起看书,有一次挤着挤着我们还差点双双摔个屁股蹲,在泥地上涂鸦弄得一身斑点也是常事了,可是我很开心。”

    “后来……她搬走了,因为种种自身的原因,我没有踏出那一步,连再见也没能好好说。”

    “如果还能再见到儿时的伙伴,就一定不要放弃啊。”

    “不是和飞羽真他们说好了吗?沿着魔豆拔高生长的树苗,杰克会和他的朋友们在天空的王国相遇,然后前去一起讨伐巨人。”

    让大家不用再流泪,是杰克的希望,随着轮回的一年四季,没有神奇魔力孕育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经历了十五年时光,到达了云层之上约定的高度,与那片叫佛莱迪的落叶一起,从苍老腐朽的泥地中伸展出来年新绿。

    “飞羽真不会消失的。一定不会。我坚信着这一点。谁说人生只能朝死亡妥协呢?飞羽真老师至今为止从来都没有向命运屈服过,不管是面对失控的禁书改写出了它真正温暖的结局,还是在贤人不顾一切想要牺牲自己拯救他、拯救这个世界时带给了他希望,汇聚群星诞生刃王剑时的勇气,这些露娜也能感受到的吧?延续大家的未来,飞羽真为此做出了很多改变也受了很多伤。从他的文字中我可以读到对世界的热爱,他不会放弃你,也不会放弃任何人,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说‘故事的结局由我来决定!要说为什么…我可是编写书本的小说家啊,生命或许不存在永恒,但我们大家的故事可以。’”

    是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我们拥有共同记忆的故事。

    是跨越了《遗失的记忆》,书写明天的续作。

    “飞羽真……”

    想起在被吸入现实与奇幻世界夹缝时那双拼命拉住她的手,露娜望向远方踌躇的目光散开了浓稠的忧虑,不知是不是全知全能产生的影响,五木亚弥怎么看都感到她细弱的身板好像在一瞬间恍惚着拉长的虚影闪过成年的面貌。

    我果然是还没完全恢复?不然怎么会产生露娜噌地一下长大了这种时间快进量子力学的错觉。五木亚弥狠狠眨了眨眼,确信斯特利乌斯效应还在赶来的路上远远不到祸及其他五感的言出法随,扒着墙壁的手也松弛了下来。

    这就是接受现实的坦荡吧。或者说是因为知道离离开的时间不远了,所以总觉得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成,就像看一本书快要翻至尾页时,情绪随着人物命运起伏的读者迫切希望着他们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五木桑……”

    “我说这些,也是有私心的啊。”

    露娜望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无非是关于自己时日无多的旁观者生涯和斯特利乌斯口中的遗忘后遗症,五木亚弥很快打断了这番话茬,她放下手来斜靠在背后暖洋洋的墙面,好似倚着谁的肩膀。

    “从小到大我都很羡慕那些有父母朋友时常陪伴的孩子,羡慕他们可以轻松地玩闹着打成一片,这是胆小孤僻的我做不到的。我不想看到他重复我的孤独,不想他再失去什么,如果…如果贤人可以和他牵挂的朋友重聚就好了。”

    “他迄今为止的生命过得很辛苦,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也在他懵懂的年纪离开了他,顶着叛徒儿子的罪名受尽了组织学徒的冷眼,好不容易重遇了挚友飞羽真,为此拼了命地保护这段来之不易的重逢,一遍遍独自经历着世界毁灭与身边人离去的冲击,逐渐变得毫无选择。”

    “我那时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在那样绝望的环境里坚持着直至封印最后一把圣剑的念头,直到进入了黄雷前辈连接的心声幻境。”

    “贤人心里有一个温暖的地方,那儿生长着一棵翠绿的大树,树洞里埋藏着一本未完待续的相册,白云点缀的天空很蓝,风中飘来青草的香气,互相嬉闹的孩童在树下你一句我一句地讲述新奇的故事,从种子发芽到绿茵繁盛。与飞羽真、露娜你在一起的时光是他心底最纯粹的日子,他很珍惜这份从小到大的感情,也一直等到了现在。我希望他能快乐,他的人生不再悲伤,每天醒来的时候周围拥抱着充满烟火气的晨曦,飞羽真会拿出那本《银河铁道之夜》继续乔邦尼与康贝瑞拉畅游银河的旅程;大家在热闹的书屋里吃着伦太郎先生不得了运势赢来的泡芙;教导照顾的莲长大了,去往了世界外飞翔……他可以摆脱那份痛苦,露出轻松、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来,做着他想做的事,拥有不被束缚自由的将来。”

    “我知道我快要回家了,但我不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完斯特利乌斯替我安排好的结局。算是我私心的愿望吧,就算会忘记也没有关系,全知全能的力量可以用在哪里呢?我想我已经可以明白小王子的心情了。”

    “他们一定会来见你的,要打个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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