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砸了

    白总的冷淡梳理他完全感受的到,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冷遇。

    此时此刻李怀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痛痛快快的问出来了。

    没有等白小年回答他接着说道:“我是第一天来上里上班,如果不来这里我今晚睡得地方都没有了。我很需要这个工作机会,如果我做司机不合适,保安什么都可以,我是农村大山里出来的小孩,吃苦是的我看家本领。”

    这段话都是以李怀远自己的角度说的,强调自己如何需要这份工作,至于能不能胜任,一句也没有提。

    这是一段无效的陈述。

    白小年笑了笑道:“现在的这份工作赚的比司机可多多了,你不喜欢么?”

    李怀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白小年会这样问,大脑一片空白。

    陪酒的工作来钱快谁都知道,但这里面的水也深竞争也很激烈,迎来送往步步惊心,看起来很简单,其实对于颇为内向的人而言每天都是生不如死。

    抛开三六九等高低贵贱之分他每天都很担忧,怕自己不够幽默风趣招人喜欢,怕不知道那句话说不对得罪贵人,钱挣不到再惹得一身骚,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毕竟穷人没有那么多的试错机会。

    但白小年这样问出来的时候,他竟然不能这样回答了。

    地下车库的灯忽明忽暗,冷气从四面八方吹过来,白小年酒喝的有点急,此刻感觉有些混混沌沌的。

    李怀远大步跑过来,呼吸不是很均匀,整个人看起来局促不安,双手紧握,质朴里带着一些娇憨,帅气而不世故,那一双眼睛实在清澈无辜,白的是白的,黑的是黑的,没有一丝丝的浑浊,灯光不亮,他的眼神却亮晶晶的,像宝石一样好看。

    世故圆滑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暴力执拗的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因为这眼神,白小年的怒气消了一半。

    “不瞒白总,我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喜欢的工作为了糊口也要做,人穷选择就很少,我又是穷人里的穷人。所以中州集团的工作对我就显得特别重要。”

    说出这句话李怀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与其花言巧语不如坦白,笨人亦有自己的笨办法。

    像白小年这样的富豪,肯定比张潞城更加精明。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张潞城面前不值一提,就他自己那点不堪的过往,何必去瞒白总?

    笨也是一种策略。

    老天自有安排,老天爱笨小孩。

    白小年喝了酒,不可能自己直接开车走。

    不想跟朱锦媛无谓争执,更不想听朱锦媛戳她的软肋,她出来的匆匆忙忙。

    因为匆忙所以没有提前叫公司的司机来接,所以这段时间她必须在地下车库里等着,喝了酒不喜欢闷在车里所以站在车外。

    李怀远冒然跟过来的行为叫人非常讨厌,本来对他的好印象都一下子没有了。

    然后听他讲话这样实诚,似乎也其情可悯。

    “我回去考虑考虑,你安心的等通知。”

    考虑考虑是态度,至于录用不录用那就另说了。

    给你希望,但又没有把话说死了。

    做事是要考虑环境的,在这个昏暗的地下车库里,白小年不会凭空给自己制造危险。

    越是有钱人做事越是温和体面,这不仅仅是修养,更是利害之所在。

    钱太多你输不起,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遇到不知好歹的疯子,因为一两句话,临时起意给你来一刀,那命是不是你的就老天爷说了算,事后当然可以清算,但伤害总是不能弥补的。

    不划算的。

    说两句温和好听的话,平息穷苦人的怒气,凶神恶煞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打小白文琪就教会了白小年应付各种场面,怎么把话圆过去,怎么让大家都满意,怎么处理跟最亲近人的关系,怎么对待司机和阿姨……这是她十岁之前的必修课。

    正在这个时候爸爸的司机开着一辆黑色的宾利雅致稳稳的停在了白小年白色奔驰旁边。

    “陈叔叔,您怎么过来了?”

    白小年的声音变的亲切起来,因为这个司机给他爸爸开了快十年的车了,如今在香园做管事的,与白家上上下下都比较熟悉。

    “你爸爸听说你在这里,不放心让我接你回家。”

    老陈只知道白小年在这个酒吧,也没有料到白小年已经在停车场了。

    因为有李怀远在场,白小年没有多问,但她知道家里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等到目送白小年上了黑色的宾利雅致,李怀远这才回到酒吧。

    迎面就撞见了浪哥。

    浪哥黑着脸道:“你跟我来。”

    李怀远一言不发跟着浪哥朝后走,到了逼仄的更衣室,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等待阿浪的训话。

    私自追客人是违规的——他想起来了。

    看到李怀远这个样子,阿浪又把话咽下去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摞子百元大钞,点了十张递给李怀远。

    “你也不是吃这口饭的人,你这长相在花城真想做个一般驸马爷也是很容的。这些钱你拿着,明个不用来了。江湖好聚好散,等会换换衣服你回去吧。”

    李怀远这件事阿浪处置的很果断,长的极好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光长的好是没有用的,在这个场子里混会做人会讨人喜欢才是顶顶要紧的。

    这里是酒吧,是黑暗中的名利场,不是学校,不负责培养人。

    事已至此李怀远没有分辩什么,接过浪哥给的一千块钱小心翼翼的揣到怀里,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默默的走出了酒吧。

    在去地铁的路上,卓星的电话打过来了。

    “李怀远你有没有脑子,才去了一天就被轰出来了。你知道这个酒吧很高级的,里面常去的都是二代富婆级别的,哪找这么好的机会去。”

    “我要长了脑子当初能被你骗进传销。”

    拿了一千块钱,李怀远的心情还是灰蒙蒙的,今天一系列愚蠢的操作让他沮丧到了极点,被卓星这一通数落,忍不住就说了戳人心窝子的实话。

    “我**你大爷,李怀远你以后别说认识我。”

    卓星电话一挂断,李怀远就后悔了说错话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得罪就得罪了,说错了就说错了,当初要不是因为卓星骗他,他也不会被一起骗到传销里蹉跎了一年多,出来以后找工作狗都嫌弃。

    他不是一个人,他背后一大家子人熬了这么多年,就等着他毕业了反哺,而他被传销骗了!

    那一年,他杳无音信,家里人都快疯了,他爹一夜白头。

    好容易从传销窝点里逃出来,非但不能挣钱,反而可能要家里继续接济,那算怎么一回事!

    那是在喝家人的血!

    喝父母的血,喝哥哥姐姐的血。

    然后高不成低不就,艰难的时候去过厂子里三班倒,去拉货,去建筑工地搬砖做体力活,只是这样的辛苦钱养活自己都勉勉强强,如何能传销欠下的债,如何能还助学贷款,如何能补贴家里?

    缺钱缺钱缺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也是卓星带他去乱七八糟的演出陪酒,然后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心里没有一点怨气那是假的。

    想来想去他们宿舍还是只有张潞城最靠谱了。

    对了,找张潞城去,只有他能帮助他进入中洲集团,在他的履历上写上一个正正经经的工作,堂堂正正的接近白小年,走到佛祖念经的地方。

    张潞城接到李怀远的时候,见他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挂了一下,T恤的下面有一个长长的口子,走近闻一闻衣服上已经有些味道了。

    “来了花城就不要跟我见外,咱们可是上下铺的兄弟。”

    张潞城什么也没有问,安排李怀远洗澡换衣服,趁着李怀远洗衣服的时候在楼下的餐厅里打包四菜一个汤。

    张潞城在花城寸土寸金的核心区有一套一百多平的大房子,这个房子所在的小区离中州集团大厦只有不到三站路。

    房子的装修很现代,色调偏暗,但是从入户门到电视浴室所见之处都很高科技,整个屋子一尘不染,整齐的要命。

    “只有你一个人么?”

    换上了张潞城的睡衣,这个睡衣丝滑垂顺,说不上是什么料子,能感受到的只是金钱的味道。

    张潞城的这番款待,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报答,这是一笔沉重的人情债。

    “要不然呢?”

    张潞城耸耸肩,感觉自己住是理所当然的。

    吃饭的时候张潞城很健谈,只是略微夹了两筷子,说了很多这两年他在花城的趣事,又说了一些他们上学时候的往事。

    但李怀远一直心事重重的,只是简单的回复,狼吞虎咽的吃完这顿饭,几次欲言又止。

    张潞城跟李怀远住了四年的宿舍,他那么会察言观色早就把李怀远这个人摸的透透的。

    心高气傲又固执保守,不爱麻烦任何人做事情一根筋,很容易在现实社会碰的头破血流。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低下他骄傲的头颅来找他张潞城。

    “阿城,我遇到难处了。”

    “怀远不是我说你,就是你太见外了,卓星来花城之前都知道跟我打个电话,有空了出来约个饭。我们好歹同学一场,还是上下铺的兄弟,你遇到难处我不帮你我还帮谁去?人生在世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难道将来我遇到了难处,你不帮我么?”张潞城的话看听似是责备,其实在替李怀远放下包袱,在替李怀远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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