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狩

    边疆的雨是绵柔,雨点吧嗒吧嗒落在干燥干渴的土地里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随着风淅淅沥沥的落在脸上和手上只觉得是一种恩赐,不用躲避而要热烈的迎上去感受久违的甘露,雨走的又是那样干脆,来不及回味彩虹就悄然而至。

    这种雨幕后的彩虹有一种不同的热烈,天云涌动,云层之后隐隐约约是巍峨壮阔的雪山。

    掖着披肩的白小年长发飘飘像是误入仙境的小女孩,皱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脸上有一种若隐若现的茫然和懵懂。

    按下拍照键定格在那一瞬间,美的惊心动魄。

    回去以后一定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悄悄的藏在钱包里,隐秘的思念疯狂的蔓延,早已经攀住了他整颗心。

    雨后的草原有些泥泞,跑过来的时候没感觉,回程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忽然白小年就站着不走了。

    “怎么了?”

    “踩到牛粪了。”

    白小年的白色运动鞋被淹没在新鲜的牛粪里,她一时一刻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来帮你。”

    李怀远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把白小年的鞋带全部松开,让白小年扶着他的肩膀,他抱着白小年的脚小心翼翼的从鞋子里抽出来。

    “我走不了路了,怎么回车上去。”

    白小年双手扶着李怀远的胳膊,低头看着自己已经阵亡的小白鞋小声嘟囔一句。

    “我在的。”

    李怀远不由分说把白小年抗到肩头,顺手将另外一只鞋子脱下来丢掉了,大步流星的朝着服务区走过去。

    “李怀远你这个混蛋!”

    突然被人扛起来,身体有一瞬间的失控感,白小年下意识对着李怀远的背捶了一拳。

    这一拳还有这个混蛋都让李怀远感到莫名其妙的有些畅快,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这是他与白小年相处这样久唯一一次占据了主动权。

    男人么,可以允许女人骂你大坏蛋骂你混蛋骂你滚开骂你讨厌,绝不愿意接受女人给你发好人卡,说你是个好人。

    在男女关系中好人卡就意味着懦弱没有男性魅力,你这个人是没有一丝一毫挑动她敏感神经的,所以她就会说没感觉,被发好人卡就彻底失去了竞争的资格。

    识时务者为俊杰,白小年只是骂了一句并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是一段不算太长的路,一眼就能看到服务区,就算是她一点也适应不了在肩头的悬空,也知道不一会她就会被好端端的放在车上。

    更何况她是能适应的,而且觉得有点新奇。

    小时候时管家叔叔和吴姐带着她在花园里玩,赶着猫咪,数着花花,做一遍又一遍无聊的游戏。

    一抬头看到苏苏牵着妈妈的手迎接晚归的爸爸,每次接到的时候苏苏就松开苏妈妈的手一股脑的冲过去,他的爸爸会快走两步伸出手来接住她然后将她一把举起来转个圈,然后抱着她的肉肉的腿把她抗在肩膀上,然后她爬在苏爸爸的肩膀上对着花园里的自己拼命的做鬼脸……

    她一生只羡慕过苏苏,羡慕过也嫉妒。

    爸爸爱她,可是爸爸很忙,就算偶尔在家也是繁忙异常,能陪伴她的时间屈指可数。

    白家老派规矩大,就是爸爸在家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恣意的时候,抱的都很少,更别提扛起来举高高了。

    她没有妈妈,管家吴姐家里的那些小姐姐围了一圈却没有一个亲人,就算被人群包围孤寂还是伴随着她整个童年。

    少年时光的梦里总是梦到爸爸把她抱起来举高高,就好像高处的风景与众不同一样,可是梦就是那样奇怪,不管她如何努力总也看不到爸爸肩头上的风景。

    现在她努力的抬起头望去,那一簇一簇的云层在天空中飞速游动着,彩虹开始慢慢变淡,左侧一点点的消失,巍峨的雪山从云层和彩虹后面跳出来,雪山之上的天空那样澄净明澈,干净的叫人眼睛都明亮了,天山之巅,人间之境。

    肩头上的风景果然是不同的。

    几十年以后她早已经不再重复那个梦了,却无意中得偿所愿。

    “怎么想到要扛着我走的?”

    “可能当时扛着方便。”

    其实这不算是真正的草地,只是高速路边上侥幸存在的一小片绿洲湿地。

    曾经他是背着白小年走过很远的山路的,按理说背着走更合适。

    可是那一刻她面对着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把她扛起来,山那么巍峨,彩虹那么美,天高地阔,天地苍茫,人在其中只觉得渺小,头脑一热就真的把她扛起来了。

    这些天他与她同吃同眠,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近,这种不知不觉的近给了他这种勇气。

    路不是特别远不一会就到了车跟前,李怀远一手开了车门另外一只手抱紧了白小年的双腿,然后稳稳当当的把她放在车后排座位上了。

    “等一下,我去后备箱给你重新拿一双鞋。”

    真的把白小年放下来了,李怀远的目光回避着不敢直视白小年,生怕鲁莽的举动惹怒了金主。

    白小年后备箱里有四双鞋,她的脚从来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受的,所以鞋自然就比较多,各式各样的都备齐了,就是出门游玩也不例外。

    当然不肯受委屈的也不止是脚。

    白小年微微仰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怀远道:“李怀远,刚才跟土匪似的也不问一句,这会又装老实?”

    “我没有……”

    这句话叫人捉摸不定,像是恼他,又像是鼓励他的鲁莽?

    “怎么没有?”

    白小年摇了摇穿着白色袜子的脚丫子,想要伸手去敲李怀远的头,无奈李怀远太高了终究没有够到,重心不稳一下子险些栽到地上,幸亏李怀远眼疾手快双手揽入怀中,刷一下就公主横抱住。

    李怀远把白小年扶到车坐上,然后稳稳当当的蹲下来。

    “您要敲我的头我蹲下来就是了,那样磕着可怎么办?”

    他说话的语气在不知不自觉中也变得沉稳而温柔。

    白小年伸手挠挠李怀远的头,把他的头发挠的乱七八糟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星河落在的里面。

    “不是有你么?”

    李怀远去了拿了鞋,蹲在车门跟前握住白小年脚踝帮她把鞋耐心的穿好。

    “现在可以了么长公主?”

    “不许学阿诚油嘴滑舌。”

    “原来阿诚那是油嘴滑舌?”

    说着话猛然一阵大风呼啦啦吹过来,吹得人都有些站不住,边疆的天气真是一会一个样。

    白小年扯着李怀远的胳膊顺势将他拉到了车内。

    “外面风沙大。”

    车门关上,他跟白小年并肩坐在了后排,车内与车外变成鲜明的两个世界。

    白小年回想起刚在在李怀远肩头看到的风景,想到他及时的一抱,想着他握着脚踝穿鞋的时候的细致。

    侧过脸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李怀远,眼神妩媚而含着笑意。

    “我脸上有东西?”

    面对白小年这种含情带笑的眼眸,李怀远心神摇曳,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白小年忽然收起笑容认真的点点头道:“刚才你给我解鞋带的时候是不是沾到牛粪了?你看脸上都带出来了。”

    本来还心猿意马的李怀远心哗啦啦碎到地上了,连忙把脸转到一边抽了一张纸去擦。

    原来根本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愫,而是看笑话!

    擦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擦到。

    “喏,你自己又看不到,我来帮你擦。”

    白小年用手在他身侧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腕,他好像一下触了电浑身上下都被电了一遍。

    他红着脸转过来头了,抽了一张纸递给白小年,乖巧的等着白小年给他擦拭。

    就算是坐着李怀远依然比白小年高处半个头,白小年手里拿着纸微微起身凑在李怀远的脸跟前,像是在做一件极其认真的事情一样,轻轻的用纸在他的额头上擦了一下。

    她离他这样近,近的他都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的睫毛细长,扑闪扑闪的。

    披肩里裹着的一对一起一伏,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他是一个完完全全正常的成年男人,美人就在眼前,他真想趁机一把她抱在怀里。

    刚才虽然他也抱了她,可是那种抱仓促而着急,是为了保护她,甚至来不及感受抱着她的滋味。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忽然用纸在他眼前一晃,轻轻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哪里来的一只呆头雁。”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慌忙往后撤了一点来掩饰自己的窘迫,然而车里就这么一点位置撤无可撤。

    “白总我——”

    “你什么你呀?”

    我喜欢你呀!

    白小年我喜欢你呀,只是你我身份悬殊,我只能把这份妄念深深的藏在心里。

    当初攀龙附凤的心思因为真的喜欢反而生了胆怯,成了再也不能诉之于口的秘密。

    近佛而生怯。

    “我们出发吧?”

    虽然永远不能诉诸于口,却不能这样近距离的相处了。

    李怀远狼狈的逃到前排,系好安全带定定心神朝着哈密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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