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掉聊天窗口重新回到工作页面，忍不住还是看了一下对面的人，对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那专注程度，不叫他，估计不会看向其他地方的。
大学时他就是如此，那时她远远就看到他在那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一个人画图，郭帆走过去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也没有反应，直到叫了他一声，他才抬起头来。那个时候，她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发现他在这种时候呆愣的一面。
有了这个发现，她就总是选择在他忙碌、专注的时候，毫无顾忌地，贪恋那张脸，那个人，就好比她现在这样——
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来回临摹，从修长而浓密的睫毛，到微微上扬的眼角，从浓黑的眉，到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在向上，游走在他光洁的下颌，菱角分明的侧脸，细碎柔亮的碎发，最后停留在那线条流畅的唇上，那唇色不算红润，但也不算苍白，有些人的偏暗，他的也不是，那色泽，像是介于那三种色泽的中间，不会红的鲜艳，不会暗的乌黑，也不会白的惨淡，刚刚好的色泽，刚刚好的唇形……
她脑子里浮想起之前差一点就接触到的画面，那时候的感觉好像又重新燃起，让她的脸颊烧得发烫，呼吸也微微变快了一点。
她回过神来，赶紧移开视线看着面前的屏幕，甩开脑子里的东西，调整自己，很快，面前的工作就让她冷静下来。为了能尽早写完这份对她很重要的PPT，她让自己专注，不再抬头看对面的人。
……
窗外的夜，渐渐被驱散，晨光逐渐和白炽灯的光融为一体。
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了，对面的人还在聚精会神，不曾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唰唰唰，一下又一下，然后忽然停下来。
她知道他停工了，就对着他说：“早餐吃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都可以。”他转头对她说。
“不介意的话，吃面，可以吗？”她想起昨晚他也是吃的面，就有点迟疑地开口。
“可以。”顾丰点头，他没有她的那些想法，甚至吃什么对他也不是那么重要，如果不不是顾虑她，也许他不会吃。
“……你做？”顾丰看到她起身走向厨房，有点意外，因为他以为是点外卖。
“本来是要点外卖的，但你既然都可以，就吃这个吧。”她又像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一般；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番茄，还有一根黄瓜，“家里有点面，虽然可能会没有馆子里的好吃，但应该也不至于难吃。”
这些东西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看了眼，果然还有，刚好能做两碗面，不过都是不易存放的，“这些都是小雅前两天蹭住时买的，那段时间不是刚好没人住。”她解释到，不希望他误会是提前准备好的，毕竟她出差半个月，冰箱里是不可能有这些东西的。
“那多不好意思。”
听到顾丰的话，转头却看到他人已经走到沙发前坐下，一副等着吃面的模样，一点没有他口中说的不好意思。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在她面前这种放松，不拘谨的样子，还会和她开玩笑。
在他心里，是已经把她当朋友了吗？
不一会，她的面条就做好了，“快尝尝。”她端过去，放在他面前。
顾丰迎着她期待的目光吃了一口，点点头道：“不错。”
“真的？”她有点不相信地问他。
“真的。”他又说了一遍，然后说，“不比馆子里的差。”
听到他的回答，她很高兴：“那就好。”
看着他吃着她做的面条，她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以前幻想过给他做饭，也幻想过和他单独，只两人一起，吃一次饭，以前觉得这是件遥远的事，是不可能的事，而这段时间却一一实现了。
现在愿望都实现了，那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她抬起头来，回到现实，笑着，像是随口答道：“没什么。”
他问的真是时候，让她有种被抓小辫子的感觉，是她露出了什么表情吗？
自这之后，两人就没有说过话，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都认真吃着面前的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唯一“不开口”的理由没有了，
尴尬，随着时间在时时增叠，积累……
她略微感到有点局促地看了眼时间，现在还很早，今天他要去警局吧？看到他放在沙发上的外套，还是昨晚那件，“星辰”与“皎月”的搭配。他们两人衣着颜色看似完全不搭，却又意外地般配。
“这衣服是你自己的吗，怎么会想到穿这件？还真是巧，和我那条裙子还挺搭。”为了打破尴尬，她开口，但也是她想说的话。
顾丰看了眼旁边的衣服，“这个啊，是小雅要我穿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见过我穿这件衣服，昨天打电话时她就指定要我穿这件。”
“阿，这样啊……”她嘴里应着，心里略感失望，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如此美好的巧合，“小雅果然越来越会搭配了。”
她明明嘴角带笑说着她的好姐妹眼光好，但在他眼里却觉得她没那么开心，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
“你的‘投名状’弄好了吗？”顾丰问她PPT的事，为了这个，她熬了一个晚上。
“嗯，已经用邮件发过去了。”其实她早就已经发过去了，后面一直在做着其他的工作，为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停下来，她不想陷入不能自已的情绪中，但也不想这么快结束它，所以她选择让时间慢慢流逝：不阻止，也不结束它。
“你不打算自己送去？”顾丰有点意外。费了这么多功夫才有这个机会，她却用这种无法接触到人的方式，让印象加分的机会就这样白白流失。
“我对我的方案有信心。”听到他的话，她立马就懂是什么意思，这样说到。
看着那她自信的样子，顾丰也没什么可说：“有信心就行。”
“对了，昨天晚上的宴会，还没谢谢你，明明不喜欢，还陪我去了。”说到这个，她才想起来这件事好像还没和他道谢。
听到她的道谢，顾丰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嗯……我接受了，下次不要再说了。”
他学着她的样子，没有客套，爽快地接受她的道谢，但后面的那一句却是她没想到的，让人忍不住嘴角莞尔。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忽然顾丰又问。
这个问题让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然后她随口瞎诌了一个：“以前你不是自己说过吗，你忘了？”
对于她的瞎诌，顾丰看上去真的想了一下，但没有想起来什么，也就这样被她蒙混过去了。
等会儿顾丰要去警局，要回去换衣服，如果穿着那样去，一是有点夸张，二是衣着和他平时风格不符，所以……
“所以他就回去了？”汤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奇怪的调调。
一大早初静念就看到汤雅给她发了满屏的信息，顾丰回去后她就给汤雅打了过去。
“嗯，不然呢？”她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话里的闺蜜说。
“一个晚上，你们就面对面坐着？什么都没干？就这样？”电话里，汤雅的声音更高了，“你们这两个人……佩服。”
汤雅在电话那头翻着白眼，对这两人简直无话可说。汤雅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懂：“这不对呀，他没干什么就算了，你怎么也不知道动一动？多好的机会呀！孤男寡女，深更半夜，两人独处，你怎么不多创造点机会？！”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初静念哭笑不得地听着电话里汤雅那可以称作是“大叫”的声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想耍手段的话，早就耍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哎……”汤雅在那头重重地叹气，“念念，在这方面你会不会太老实了？你不应该叫静念，你应该叫静实，实到没有一点空隙了！你真的是……”
听着汤雅的责怪，她也只是笑笑。那些小手段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不喜欢那样得到的他。
她有时候会想，她这样到底是太贪心？还是太看得起她自己？这样的宁缺毋滥，宁可折磨着自己，也不肯退一步，哪怕委屈一点，但却能得到他。特别是这段时间这种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诱惑着她，想要就这样永远待在他身边，但她却还是迈不开那一步——她喜欢他眼底的神采，她喜欢他笑起来那眉头微微上扬的样子，她喜欢他那不笑也能感觉到开心的语气；
她很不喜欢他眼底的落寞，不喜欢他那失神而又得过且过的样子，她更不喜欢成为他那得过且过里的其中之一……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扮完假女友后就直接退场？”电话里的汤雅说。
“嗯……应该是吧。”她不确定地回答，声音逐渐低下来，然后扯开话题道，“对了，他那件礼服说是你要他穿的。我说那衣服怎么和你给我挑的裙子那么搭呢，原来是有军师。”她一笑，又说，“你怎么知道他有那件衣服的？”
“是很搭吧？”听到自己的审美被夸赞，电话里的汤雅开口还显得很高兴，但立马又低落了下来，“本来还想来个俊男靓女，给你们弄个浪漫的夜晚……”
她听着那头情绪不高，想着她不高兴的样子，心头暖暖。反过来她安慰了汤雅几句后，挂断电话，没多久却收到韩吉的信息：【今天可能要出事。】
她迅速回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事？】
过了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但却一直无人回应。
她拿起包就往外走，只一条信息就成功地让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耐心在那二十分钟里消逝殆尽，剩下的只有不安和不可自抑的焦虑。
番外：两块石头
大学毕业那年，汤雅逛商场时意外看到远处的两个熟人，那两人你侬我侬地正在一家男士服装店挑选衣服，而那家服装店汤雅刚刚走过去时也瞥一眼，原因是被里面一件展示的衣服吸引，可惜那是件男士的礼服，她只能看看，就走了。
现在汤雅看到那两人最后挑中她看上的那件，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代入了好姐妹的心情，恨得牙痒痒。
听到他要和小念去宴会，要礼服？他还要自己带？
可以啊~
汤雅当即眼睛一眯，就想起了几年前的事。
汤雅要他穿这件衣服除了有点恶作剧的意味以外，其实还有点试探，这衣服毕竟是那个人选的，所以汤雅原来以为他是不会穿的，但没想到他答应了，最后还真穿了？
这是真的彻底成为过去式了吗？
汤雅那时候激动的心，简直要开花，汤雅还在为她的好姐妹当替身感到委屈，现在看来，有戏。
然后到了晚上，汤雅又特意发信息过去试探，一试就中，
正当汤雅偷乐，等着第二天瓜时，结果……她那个姐妹真的是块石头！
不对，那两个人都是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