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

    晚餐是经过精心调制的西湖名菜,莼菜羹、醋鱼等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

    此处餐厅也装潢雅致的,灯光亮堂却不刺眼,懒懒挂着柔白色窗帘的巨幅的落地窗,将室外的风景框如画内。不得不说,梁司凡少爷是懂得如何享受生活的。此处望出去竟然可以隔着波粼粼跳跃着灯光的湖面看见远方矗立的宝塔。

    吕珠就这么远远的望去,已经能感受到西湖此处的魅力了。不由得对自己重生感到庆幸,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辜负这些大好河山美景了,以后一定多出去走走。

    梁司凡见吕珠只顾着看着窗外的景色,竟然没吃几口,嘴角噙笑,用公筷帮她夹了一些鱼肉,道:“别只顾着看风景,也尝尝这里的美食。”

    吕珠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本来是陪林兰珊出来的,自己竟然忘了她,而且梁司凡还在身边,自己刚才的表现实在有点土包子。吕珠只尴尬了一瞬间,就恢复正常脸色,也同样同公筷帮梁司凡夹了一筷子菜,又为林兰珊添了一点汤。

    这才发现,林兰珊竟然也呆呆地看着窗外。

    “兰珊,你也吃呀。”吕珠伸手在林兰珊眼前晃晃,试图拉回林兰珊的思绪,就怕她胡思乱想。

    “你看,下雪了。”林兰珊有些痴痴地道,看着窗外不为所动。

    吕珠复又顺着林兰珊的视线看出去,果然天空中飘飘洒洒地下起雪来。啊!吕珠也激动起来,作为盐县人,从小到大就只看到过那种零星的小雪,雪花还不到地面就融化掉不见踪影的那种,像这样能够明显看出雪花六瓣花瓣的形状的大雪,她还是第一次见呢。

    “司凡,你看,这雪真的是六边形的耶。”吕珠指着落在他们座位旁边落地玻璃上还没来得及花掉的雪花道,语气里慢慢少女的娇憨。

    梁司凡以前与父母常住J市,是北方城市,比这大得多的像鹅毛一样的雪他也是见过的,不过平日里吕珠都太有主见,难得见她露出这么兴奋的样子,他也不忍扫兴,也跟着凑过去看,“还真的是。”

    吕珠也正凑在玻璃上观察那片小雪花,没料到梁司凡会忽然凑近,回头想说话,没想到嘴唇就这么凑到了梁司凡面庞上。一瞬间吕珠心头直跳又害臊,条件反射将梁司凡往边上一推,脸红了一大片,“你干什么?”

    说完才反应过来捂住嘴,这下好了,本来林兰珊在看雪来着,这下自己可是此地无银了。梁司凡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吕珠,将面前的茶杯端起来掩饰自己的得逞。

    林兰珊闻言转过来时正好看到一些,便戳着吕珠的脊梁骨说:“非要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是吧,你良心不会痛吗?”

    吕珠狠狠瞪了梁司凡一眼,又讨好地给林兰珊端起为她舀的汤,嘴硬到:“没有,你看错了。我这次就是陪你出来散心的,绝对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林兰珊看看吕珠又看看梁司凡,没有应话。要说起来,这次也是她突然的心血来潮,循着顾凌逸的行踪跟来的,倒是拉了吕珠来掩饰,也是自己不厚道。况且她也没跟吕珠说起这件事,其实她才是心虚的那个。不过看到梁司凡竟然也不管不顾地跟了来,说不羡慕是假的,想到自己还在苦苦暗恋,心底一片黯然。

    吕珠见自己耍宝也没将林兰珊逗笑,又狠狠瞪了梁司凡一眼。梁司凡无奈地举双手投降,又摊了摊手,好似在说,“冤枉。”

    吕珠这才放过等着梁司凡,转头又默默地给林兰珊夹菜。“珊珊,来多吃点啊,吃得白白胖胖地才可爱啊。”

    林兰珊到这里再崩也绷不住了,“怎么感觉你是在说米虫呢?”

    到这里整个晚餐的氛围才轻松起来。

    吃过晚餐,吕珠便拉着林兰珊说要到湖边去赏雪。林兰珊也正有此意,梁司凡当然是陪伴左右,顺便拎上两位女生的小包。

    刚从开着暖气的餐厅出去,吕珠和林兰珊就被室外的低温冻得一哆嗦。她俩都是临时起意,也不知道竟然会遇上下雪天气,最后去湖边赏雪的计划只好变成了去购物中心置办衣物。

    无他,待雪落尽,第二天肯定比现在还冷。

    梁司凡伸手招了辆出租车,护送两位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士。

    几人玩到接近十点才回酒店休息。

    林兰珊这一日情绪起伏大,又奔波了一日,实在扛不住,回酒店后洗漱完便睡着了。吕珠洗漱完却还是精神满满的,想来自己是个上辈子这辈子都是个劳碌命,又加之练了几个月的散打,身体素质确实好上许多,这一日奔波都不觉疲惫。

    自己玩了会儿,想着今天还没好好跟梁司凡说说话,便在睡衣外穿了件厚外套到隔壁敲了梁司凡的门。

    吕珠敲完门,还不到两秒,梁司凡就开了门。梁司凡脱了外套,只着了贴身的羊毛衫,还没有洗漱过,像是专门等着吕珠来敲门。

    “口口你终于来了。”梁司凡如是说,轻轻将门外的吕珠拉进房间。

    吕珠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读懂了梁司凡,心中一阵甜蜜一阵窃喜,嘴角上扬便再放不下来。“啊,我猜你也还没睡呢,过来找你说说话。”

    顺着梁司凡的力道,吕珠被径直拉到床沿上坐下,在她有些慌乱之际,梁司凡则坐在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吕珠这才微微安心。

    虽然吕珠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人事的早已知晓,然而在上一世毕竟不美好的回忆太多,她实在也没有心理准备与梁司凡这么快就发生些什么。

    其实她心底里,对那种事情还是排斥的情绪更多。

    好在,梁司凡也没有很突兀地做一些让吕珠不适的举动。两人这才好好说起话来。

    “口口,以后若是你要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了。”梁司凡敞开自己的心扉,经过这次,他发现吕珠在他心中的分量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而且平时吕珠也是不爱依赖别人的性子,自己若是不寻她,她也能够很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忙自己的事业,除了那一次打电话给他还因为他太忙给挂断之后,除非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她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更别说主动提出约会。

    梁司凡很确信,若是自己不主动,吕珠几个月不联系他的事情,她也是做得出来的。

    梁司凡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吕珠就是和其他女生不一样呢?

    吕珠没想到梁司凡还在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她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刚想这么说,看见梁司凡眼中闪烁的不安,临出口的话便转了个弯,“下次不会了,这次是事出突然,我也没有来得及。”

    梁司凡得到吕珠肯定的答复,这才微微放松了些紧绷的姿态,把吕珠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拉,让吕珠坐到自己边上。

    单人沙发,坐两个人还是太挤了,吕珠如是想。反而正合梁司凡的意,他一手撑着沙发一手轻拥吕珠,侧看着她。

    “你打听顾凌逸也跟你朋友有关系?”今日白天的时候梁司凡就见林兰珊的形态不同以往。往日林兰珊和吕珠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嘻嘻哈哈的,今天竟然安静的反常。

    吕珠点点头,“是有关系,你知道吗?他们俩居然是初中同学,而且兰珊还......”吕珠一下住口咽了口口水,将后边的话连带着咽到肚子里。林兰珊暗恋顾凌逸的事情也只跟自己一个人讲过,她若是贸贸然跟别人说起,她怕林兰珊会不高兴。不过这人是梁司凡,应该没关系吧,他也不会八卦得到处乱说吧?

    内心正挣扎着要不要说,梁司凡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便接着往下说,“而且林兰珊还喜欢顾凌逸?”

    得,这下不用吕珠纠结,她便点点头,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梁司凡,若是他能猜着,那她也不算泄密了。此时吕珠就希望梁司凡再聪明一点。

    梁司凡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微笑着接着往下说,“但是顾凌逸不知道,所以林兰珊是暗恋?初中后他们应该不在一个学校,林兰珊可能也没抱希望了,但是没想到顾凌逸居然转学到班上,所以林兰珊最近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吕珠没说话,只是越听月吃惊,他居然能够猜的八九不离十。梁司凡顿了一顿,想了一下,摇头否认道:“不对,若是林兰珊喜欢顾凌逸,顾凌逸转到班上她应该是最开心的。中间应该还发生了什么。”说着,梁司凡看着吕珠,又道:“难道,林兰珊跟顾凌逸告白了,还被拒绝了?是了,怪不得你问我顾凌逸喜欢的人是谁。”

    “全中!”吕珠闭上张得老大的嘴巴,把梁司凡的脑袋掰着左右看看,“梁司凡,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呀,它怎么这么聪明。”

    梁司凡被吕珠幼稚的口吻逗笑,呵呵笑了两下,将她在自己头上捣乱的双手抓住握紧,“它还可以更聪明呢。所以你就抛弃你的男朋友陪她出来旅游散心了?”

    “冤枉,我哪里有抛弃你,我只是一时间忘了跟你说嘛。”吕珠否认当时自己压根没想到过梁司凡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不开心。

    梁司凡被吕珠带撒娇的语气抓了一下,两人距离又近,很克制地把吕珠抱住,“以后你可不能像这次一样抛下我了。”

    气氛逐渐暧昧焦灼起来,吕珠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被鼓槌狠狠捶着的大鼓,声响震耳欲聋。

    梁司凡低头,轻轻嗅闻吕珠刚刚沐浴过后头发上的清幽香气,接着往下,探唇轻轻在吕珠嘴角轻啄一下,旋即松开她,自己起身反坐到另一边沙发上。

    吕珠双手紧握,紧张到差点忘记呼吸,待梁司凡离开这次大大出了一口气。

    蜻蜓点水般的吻,仿若是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巨石,震得梁司凡需要努力克制才能将心中的狂澜压下,不做出其他更越界的事情来。吕珠则被震得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两人间一时间除了壁上时针转动的声音连空气都几乎静止。

    过了一会儿,吕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努力不去想刚才的事情,转开话题,她不确定如果不说点什么,一直用深邃眼睛看着自己的梁司凡会不会将刚才的事情再次演绎。

    “司凡~”吕珠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轻咳一下将娇媚的嫌疑剔除,“你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呀。”

    梁司凡闻言,这才放开自己胶着的视线,“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吕珠点点头,“其实也是帮帮兰珊。”

    梁司凡让吕珠继续说。

    “你说过你跟顾凌逸小时候就认识,可不可以帮林兰珊把顾凌逸追到手呀?”吕珠道,殷切地看着梁司凡,“我不想看见兰珊爱而不得的那样痛苦,如果最后还是不能够再一起,至少她曾经全力以赴过,此生也不会留下遗憾。我作为朋友,我想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这话既是说林兰珊也是说她自己。从不知何时对梁司凡产生感情的时候,从她答应梁司凡做她“雇佣女友”之后,从她答应同他正式交往之后,她都怀着一种“今日有酒今日醉”的心态,因为她知道自己与梁司凡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家境方面,她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女儿,而梁司凡祖上往上数几代都是富商,这是她不能高攀的。从内心,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无法对梁司凡做到毫无保留地坦白,单只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这一点,就绝不可能毫无保留。

    所以,不管跟梁司凡在一起多么的开心、心动,她内心始终是持悲观态度的。

    而林兰珊和顾凌逸之间就不同了,他们都是标准的富二代,门当户对。加之林兰珊对他一往情深,他们之间是有可能得到happyending的。只要他们真的能走到一起,吕珠就还相信世间有那种割不断的缘分,她和梁司凡之间才有可能性。

    梁司凡不知道吕珠为什么忽然神情黯淡下来,肩膀垮下一股浓浓的忧伤之感,没得心中一阵就疼,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下来:“虽然我们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不过交给我就可以了。”

    十分的可靠。吕珠这才安心一些。有梁司凡的帮忙,她和林兰珊就不会再对顾凌逸一无所知了。

    梁司凡却见不得吕珠面带苦恼,又将她拉过来抱在怀中。

    静静地相拥。

    ........................

    吕珠是在半夜回到房间的,她竟然被梁司凡抱着抱着就睡着了。实在是太不矜持了。好在林兰珊睡得像小猪一样香,完全没有醒过的迹象。吕珠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反锁,呲溜缩进自己的被窝。

    还回味着刚才自己睁开眼的时候,梁司凡正一眼不错地看着自己。看样子是一直看着自己睡觉来着。想想就觉得羞耻,内心确实隐秘的快乐着!吕珠觉得自己快要变得不像自己了。

    ....................

    下了一夜的大雪,次日放晴。松软的雪花为每一株植物每一个屋檐都镶上银白的勾线,与昨日的风景大是不同。

    林兰珊也是如此,经过一夜的休息,好似换了个芯子一般,不,应该说,原来的林兰珊终于回到了本体,与昨日恹恹然的样子截然不同。又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八卦女王”了。

    “珠珠,起啦起啦,今天我们还有好多景点要去打卡呢,别睡啦。”

    昨晚偷摸幽会的后遗症来了,昨晚在梁司凡房间神经紧绷心跳忽快忽慢让她身心俱疲不说,回来自己又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难以入眠,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几乎在凌晨四点才睡着。她眯着眼缝看了眼手机,很好,现在才七点半。她总共睡了不足四个小时就被林兰珊唱着“懒猪起床”催促,她感觉自己都快去了。

    “珊珊,求你,让我再睡会儿吧。”吕珠无论如何不想离开被窝。

    “话说珠珠,昨晚咱们不是差不多时间睡得嘛,你怎么还没睡够啊。在学校的时候你可都是咱们寝室第一个起床的呢。真奇怪。”林兰珊锲而不舍地拉扯吕珠的手臂,企图让她坐起来。

    吕珠用另一只手拉过被子盖过头顶,“你让我再睡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不应该呀。”林兰珊无视吕珠的请求,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昨晚上你是不是去找梁司凡了呀,是不是呀?难道你们还做了......”

    听到林兰珊的猜测,吕珠瞌睡一下就吓飞了,掀被子捂嘴的动作一气呵成,反而让林兰珊的话停在了最尴尬的地方。

    吕珠当即给林兰珊表演了一个俏脸爆红。“你胡说什么呢?”

    “真的被我猜中了?”林兰珊拉下吕珠的手,不由提高音量,吕珠只感觉脑仁被刺得嗡嗡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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