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择善很忙。她的艺人退演了一部剧，消息出来以后娱乐媒体那边没少发黑。什么小演员耍大牌得罪导演啊，什么演技稀烂拍不下去知难而退啊，最离谱的是说他富三代出身吃不了苦。
从择善看了一眼在厨房吧台乖乖坐着等泡面泡好的淅川，烦躁地扔了手机。
“淅川，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淅川：“我面都快好了，你早不说。”
从择善知道，淅川不太想出门，虽然人够糊，出去了也不一定会被认出来，但万一呢。万一被哪个狗仔看到，又要阴阳怪气说小糊咖日子过得滋润，毫无事业心。
“那我给小屋打电话，让他给你买些吃的送来，后天还要走红毯，总吃泡面怎么行？”
淅川犹犹豫豫道：“我都这样了，还去红毯啊？要么找个借口不去了吧。”
从择善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样了？你是断胳膊还是断腿了？干吗不去，总共就没几个通告，你缩头缩尾做什么？别人上赶着去露脸，在这圈子混要是没有曝光度，也就没有商业价值，怎么拿到好本子？”从择善说完又觉得这话太冲，放换了个商量的语气道，“你就当是给你粉丝看的，好不好？”
“粉丝？我有什么粉丝，不都是别人的墙头么。”淅川指尖轻轻点着泡面盒子，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走心的笑，“我肯定要被嘲没有作品了。”
“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个圈有几个是一下子爆红的？你好歹还有一部待播剧，没什么抬不起头的。”从择善给蔫儿了的小演员打气，“有几个制片其实对你印象不错，将来要是有合适的项目肯定会找你试镜，你既然进了这个圈，就不能怕议论的声音。”
从择善从淅川那边回来已经快十点，在路上收到一个制片的消息，说有个朋友的小项目缺个二番，问他们这边有没有意向来试试。这个制片就是前些天在酒桌上见到的，从择善知道他肯定问了不少人，网撒得够大，而淅川只不过是其中一条鱼。但从择善还是殷切回复了他。
淅川不是从择善接手的第一个艺人，她最早带的是个女演员，一入行就得到了个好角色，然后趁着红的劲头拍了个名导演的电影，狠狠刷了一波国民度，再然后就被公司安排了更厉害的艺人团队，从择善转而又去带新人。那个女演员是个有情有义的，淅川入行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她跟导演推荐的，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对一个新人演员来说已经是个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了。
从择善把新项目的资料发给了淅川，让他先看看。忙完工作，从择善用小号刷起了微博，主要是看关于淅川的黑评。从择善奔波在各大营销号之中，找出黑淅川的号，然后汇总，发现也不过如此，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到底是小糊星，没多大流量，因此营销号都懒得理。
从择善刷着刷着，刷到一个淅川的粉丝。淅川虽然糊，但因为那部口碑颇好的电影也收获了不少粉丝，那位粉丝在评论区维护淅川，嫌从择善业务能力不好，没有拉到好制片好剧本好导演。
“我家孩子命好苦，从择善之前跟别的演员时，演员资源就很好，轮到我家孩子就糊穿地心，这经纪人是不是跟我们川川八字相克啊！”
“严重怀疑从择善是对家的卧底。”
从择善忍不住被粉丝的脑洞笑出声。再往下刷，竟看到一条帮她说话的。
“经纪人不是那样的人。”
网名是DGY，头像是高糊，看不清拍了什么，乍一看像是水军，但从择善直觉这个号是杜归远。
从择善犹豫片刻，点进了这个人的主页。
这个人只有一个关注，是从择善的大号。
从择善手指缩了缩，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心想刷都刷到了，反正她顶的是小号，稍微看一下应该也无伤大雅。
主页有零零碎碎的生活片段。
最新一条微博是昨天凌晨一点多，只有两个字：好累。
再上一条：又喝吐了。
再上上一条：烦死，临时来活，又要加班，加班餐真难吃。
很好，这很社畜，也是自己的日常了，从择善退出他微博首页，正所谓点到为止，再往下看就不合适了，太像窥探，见不得光。
从择善睡前找出自己的特别关注，@演员淅川，给淅川的最新微博留言：期待你的红毯喔！
淅川并不知道这个号是她的小号，很快回赞了她的这条评论。
从择善上微信给淅川发消息，义正严辞道：我看见你微博上线了，别熬夜刷手机，早点睡，明天去健身。向大泽我盯着你呢。
淅川：……
微信又进来一条消息，是从择善大学时的学长，赵攀。
赵攀现在在搞摄影，最近似乎要办影展。从择善点开消息，果然，是影展的宣传微博链接。
赵攀：拜托大经纪人给宣传一下啦！
从择善：恭喜学长得奖！！！立马上号宣传~将来还得指望跟着学长吃香喝辣！
从择善切回微博大号，正想转发，赵攀又发了条消息。
赵攀：最近忙什么呢？有空一起吃个饭？
后面跟了个狗头的表情。
从择善：年底都是杂活罢了，越杂越脱不开身，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去找学长蹭饭。
赵攀：行吧，吃饭就再说。不过我的影展，你再忙也得来啊！饭什么时候都能吃，我的展只开一个月。
从择善面无表情地打字：绝对去！
从择善在微博转发了赵攀的摄影展，文案是恭喜青年摄影师赵攀斩获国际大奖，影展行程明天安排上！
从择善转发完才看到影展的宣传海报上写的地点是在高新区。
“如果你不想偶遇我，那就尽量不要来这个区。一旦你出现在那，我就当你也想见我。”
从择善脑海里浮现出杜归远说这话的神情，他眼中尽是不加遮掩的落寞，好像说这话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还是想许个愿。
从择善其实明天没打算逛影展，只是文案那样写而已。她明天有休息时间，但只想躺着。
从择善闭上眼睛，想到了DGY的微博。
他如果看到了这个微博，当真了怎么办？他会不会明天去这个影展？从择善这一晚睡得不是很踏实，第二天醒得很早，但磨磨蹭蹭到中午才起。
从择善吃过早饭，其实只是一片吐司半杯牛奶，然后在餐桌边静坐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起身换衣服，迅速梳头化妆，出门，直奔高新区。
影展规模不小，奈何从择善没有这方面的专业储备，只是走马观花看个热闹。
她逛到下午闭馆，没有看见他。
展馆人不少，赵攀好像比从择善想的更受欢迎。有年轻的女孩请从择善帮她拍照，从择善欣然答应。
女孩挽着男朋友的手，站在一张黑白照片前，他们应该是大学生，身上的衣服色彩亮丽，远比那张照片夺人眼球。从择善认真地拍了好几张才把手机还给那个女孩。
女孩对这些照片很是满意，问从择善要不要她帮忙拍。
“不用了，谢谢。”从择善拒绝了女孩的好意。
“美女姐姐，待会在二楼有交流会，听说摄影师也在，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哦！”
从择善笑着点头：“嗯，我过会去看看。”话是这么说，从择善听到赵攀在这，脚步一转就往出口去了，她才不想私下里跟赵攀碰上。
赵攀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对从择善有点意思，但从择善一直灵活躲避，毕业之后赵攀在国外发展了两年，没再跟她纠缠。从择善心里也纳闷，不知道为什么赵攀得了奖却突然回来，但既然回来了就是个人脉，万一将来有用得到的地方呢。
除此之外，从择善对赵攀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从择善出了影展，在影展外的咖啡店点了杯喝的，随便找到一个角落坐下来休息。她登上微博看了一眼，专门检索了DGY，但搜到没有新的微博内容。
从择善胡乱想着，或许是他忙到没看到这条微博，或许这个微博账号不是他的，又或许他看到了，只是不想来。
他不稀罕她看影展顺路过来请他吃顿饭，他要的是因为想见他，所以过来。
从择善找出跟杜归远的微信聊天框，纠结了一会敲出几个字：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我在高新区。
出乎意料，杜归远直接打过来了电话。
“我在开车，你方便接电话吗？”
杜归远的声音干干净净，他说话从来都是字正腔圆，偶尔心情好时尾音上扬。
从择善：“方便。”
杜归远：“在高新区哪里？”
从择善说自己的地址，而是反问：“你在哪？或者我们找个餐厅，餐厅见。”
“餐厅见吧。想吃什么？”
从择善：“中餐可以吗？”
“可以。”
从择善：“我待会发你地址。”
杜归远：“那先这样，待会见。”
杜归远挂断电话，车上的两个同事急不可待地问：“谁找你啊？咱们今晚不是要去见范总吗？”
杜归远坦然自若地道：“你们俩去吧，我就不去了。”
“你搞什么？打电话约你的又不是你老婆。”
杜归远还是坚决表态：“真不去了，正事都说差不多了。”
同事打趣道：“杜归远，你是不是听说范总要带千金来，怕这千金缠上你，所以想临阵脱逃啊？”
杜归远笑骂：“什么跟什么啊？你可住嘴吧。”
另一个稍微沉稳点的同事也劝杜归远：“你还是过去吧，答应的要去，临了变卦，面上不好看。”
“我可没答应要去。我今天早上熬大夜从临市赶回来，不就是想今天休息一天吗，你们倒好，拉着我加了一天的班，晚上还要加。”杜归远说起这个心里就来气，他白天本来打算去影展的，却被这压榨人的公司给征用了。从择善不找他也还算了，从择善都约他吃饭了，他怎么可能再在这耗下去？
同事看杜归远再难劝动，愁眉苦脸吐槽道：“你这哪里是实习生，简直是霸王。看你毕业以后还嚣张不嚣张。”
杜归远研究生还没毕业，实习生嘛，干得不爽就拍屁股走人，他又不是找不到别的工作，换个公司照样干，实在不行跟着他导师干活也成。
“我把车留给你们，你们晚上喝多了找代驾，别找我。”说话间杜归远已经把车开进了饭店的停车场，他解开安全带，长腿一迈，潇潇洒洒走出驾驶位。下一瞬就看到了从择善发给他的消息。
好巧不巧，从择善发给他的就是这家饭店。
杜归远面不改色，边往前走边单手打字：这家不好吃，换一个。
从择善：啊？你吃过？我是看这家出餐快些，我晚点有个视频会议，要赶回家，怕来不及。
杜归远：随便找个小馆子就行。这样，你定位发我，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