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日子，杜泽铭找到机会就要在许如讳面前表现，穿得也是——“花枝招展”。变化过大，许如讳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对手公司下了毒，以致于连脑子都坏掉了，亦或是生病换了芯子，前后不是一个人格了。然而她在网上搜了又搜，DMS风平浪静甚至蒸蒸日上，什么夺命新闻都没有。杜泽铭肉眼可观的健康，估计还能跟一头蛮牛干上架。他愈发地快乐，但她却愈发地郁闷，因为自己在家到哪里都躲不掉他。而他因为跟岑芳的那层关系，总有办法把她叫出来在沙发上陪着。

    好在杜泽铭是真的忙，几周下来都在出差，她连着一个半月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也不用费神去应对那些尴尬且略微不适的局面，那些因跟他共处一室而出现的局面。许如讳觉得自己近来很像那种在悬崖走钢丝的表演者，步步惊心。钢丝的两边，一边是道德，一边是欲念，一边是理智，一边是感性。她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平衡，唯恐自己往任何一方跌落。而日子，也跟着一起变得难捱了。

    这天值班，他们轮流去吃饭。许如讳在员工食堂里被人一把揪住，定睛一看时，发现是赵安然。赵安然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邀请她跟自己一桌吃饭。一餐饭下来许如讳才知道，这个脾气有些火爆的小辣椒，吃饭的时候喜欢有人一起陪着。她想起高中时候班上那些结伴去厕所的女生，那时自己形单影只的反而显得有些不合群，如今却万事都倒转了过来，独自吃饭的人越来越多，相约同桌的却越来越少。

    赵安然是个开朗且话多的人，相对安静的许如讳看着她那喋喋不休的样子，整个人却感到极其地放松。对她来说，有人能活跃气氛且乐在其中，而自己不用刻意寻找话题，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甚至令双方受益。

    吃完饭，两人收好餐盘，一齐往门口走去。突然间，赵安然高兴起来，眉头扬了扬，兴奋地指着门口旁的一个电子秤喊道：

    “诶，姐你看那儿有个秤。走走走，咱们去称□□重。”

    许如讳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被拉着去了。电子秤的旁边还放着不少的玉米和土豆，看起来像是厨师他们收拾出来的，因为太忙而忘了将其弄干净。赵安然谨慎地踩上去，站定后屏住了呼吸。对了一眼显示屏上的数字后，她又走下来把许如讳推上去。

    “姐，我42公斤，你多少？”

    许如讳听到有些震惊，这也太瘦了太轻了。她知道自己的同事很瘦，但也太瘦过头了些。赵安然见她没有回应，又重复问了一句。许如讳反应过来，轻声念着上面的数字。

    “55公斤。”

    很好，没增没减，体重稳定。

    体重大幅度地减轻是疾病的一个明显象征。许如讳想起岑芳从前的念叨，对自己的体重再满意不过。赵安然却叹起气来，她不免要摇摇头，这个小辣椒有什么可值得烦心的？

    “唉，我得减肥了。”

    赵安然作出一个沮丧的样子，随后又把头抬起来对着她问道：

    “姐你呢，以后要跟我一起去吃轻食减脂不？”

    许如讳摇头拒绝：

    “不用了。我不喜欢吃生蔬菜，也不减肥。”

    “为什么？”

    现在轮到许如讳疑惑了。

    “正常的体重，为什么要减？”

    赵安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落寞与脆弱，如在寄居蟹坚硬的螺壳表面浮现的裂痕，虽不致命却甚是明显。

    “他们都嫌我胖，说我腿粗。嘻嘻，我初高中的时候是个大胖子来着。”

    赵安然虽是在笑着，然而眼睛却难免露出受伤与落寞的痕迹。

    “比起这个，我倒是更担心人会不会体重突然暴跌，因为那通常是疾病的征兆。如果你身体健康，肤色红润，体重处在正常范围内，看起来是胖是瘦真的有那么大的关系吗？”

    “那是因为你可以不看别人的眼色活着。”

    “难道你需要看他人眼色才能活着吗？你看了他们眼色，获得赞同以后，他们会给你生活费或劳务费吗？”

    赵安然低下头，完全没有了昔日风风火火的自信。

    “人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人可以脱离群体。既然生活在群体里，那就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啊。就算我看不惯，不去理他们，唾沫星子多了也能淹死一个人。再理智的一个人，坏话听多了心难免也会跟着坏。”

    许如讳想了一会儿，张口回道：

    “既然这样，那我还是不是一个需要看人眼色行事的社会性动物呢？”

    赵安然被她点出话里的自相矛盾后，连忙看向了别处，红晕则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许如讳轻笑一声，随后叹了口气。

    “安然，人也可以是独居动物。不过，按你的说法，人还有搬迁的能力，这个群体不接受，那迁到另一个群体去不就好了？但是，如果你是自己想要瘦，这便无可指摘。你可以做任何自己喜欢的，在合法合理以及健康的范围内。”

    赵安然听着她的话，直觉已经不能再谈下去了，于是慌忙止住：

    “算了，不说了，换个话题吧。”

    “好。”

    “姐，那你说，我的气色好吗？”

    “有点不太精神，多运动多睡觉，以后会更好的。”

    “那好！以后我就多运动多睡觉。”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