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本该欢快的宴饮终是在血光中潦草收场，但这件事还未结束，江华自师爷被压上来后就未曾多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局面总觉着哪里不对劲：“殿下，若是说今日之事均是师爷暗地联系九殿下且监守自盗，倒也说得过去。只是，那些账目殿下也曾过目，那是赵知府的笔记。”

    在回去的路上江华终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宋辉内心的怒火并没有被刚才的血液浇灭，目光幽暗：“那老东西自己留的后路罢了！”

    江华看着眼前仍旧杀意不减的年轻皇子：“殿下既已识破，便再留他些时日，亳州这边暂时没有能够接手的人…”宋辉似是对这提议不太满意，一双眸子盯着江华：“既然国公开口了，那便留着他脑袋，等初九熟悉这些事后，再要了他的命！”

    江华对宋辉这般重用初九感到不解：“殿下，初九他不是自己人。”这一句仿佛到宋辉的逆鳞：“赵知府倒是自己人，但他和他的人都做了什么事？国公可是也看在眼里的！”

    不知不觉中宋辉连同对江华的态度都带上了几分讽刺，对啊，宋辉怎么会忘记，这亳州知府当初可不就是江华一手推荐的吗，江华若是识人清楚哪里会有今天这档子事？指不定宋煜知道这些事就是因为他们早有二心！

    江华见太子扔在气头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车内沉默了下来。

    江淼得知此事时已经是事发第二日了：“宋辉当真是气急了吧，不过雅桑，这初九又是谁？”

    “这才是今日定要你前来的原因，这个初九的来历很干净。而且，”雅桑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江淼怀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书童：“师爷一事，我们的人还未下手……”

    江淼眉头微蹙，暗自思量，师爷一事不是她们的人做的，那又会有谁？此时又恰好冒出来一个干干净净的书童出面作证：“我们的人今日就会离开赵府，至于初九，让他们买通一个婢女最好是赵知府的内院婢女，就说对新师爷一见倾心，女子之间，帮衬下打探心仪男子的爱好再寻常不过了。”

    江淼对于这半路杀出的人格外上心，她总觉得背后会是条大鱼：“外面也留意下初九的行踪，以前是书童不常出府，现在成了新师爷可得抛头露面了。”

    相比较江淼的坐观万象，宋煜就没这么轻松了：“人被劫走了东西也没到手？”一声呵斥另跪在地上的人连忙低头：“殿下，那不知是何处来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我们只是去接东西，人手不多，实在是招架不住……但属下随后前去复勘之时发现了这个。”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物，宋煜看着手中黑色圆管，烫金虎纹环绕管身，这是禁军才有的物件，亳州只有一支禁军随太子一同到访并行保护之职：“……金蝉脱壳吗？好得很！”

    宋煜手中的铜制圆通被他攥紧陷入软肉：“也难怪你们不是对手了，本宫的好皇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先下去吧。”听到此话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如临大赦，也不再跟前碍眼，即刻便退了出去。

    宋煜看着被搁置在案台上的圆筒，神思却已周游天外。

    “初九，你……”赵知府看着昨日已摇身一变成为师爷的书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知是不是还在昨晚的劫难中未曾回过神来。

    “赵大人可有什么吩咐？”初九貌似很适应现在的身份，不过感觉也和以前没太多差别，“没什么没什么，晚些时候太子可能会召见，届时你同我一同前去便好。”初九点头应下后便去忙了。

    午膳刚过不就，太子的传召便来了，赵知府带着初九匆匆赴约，只见宋辉下榻之地全然没有外人，甚至连铺子外五丈之地也被禁军把控。

    “臣亳州知府见过太子殿下。”经历过昨夜生死一刻后，赵知府现在看着太子仍心有余悸，若不是初九出面作证，那地上躺着的便是他了，“免礼。”

    宋辉看着赵知府一阵不爽，应是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倒是在看到初九的时候眸光顿了顿：“初九，你今日的穿着倒是十分适合啊。”

    昨日书童打扮的青年男子今日已然换上长袍，许是多年浸泡在书房之中，浑身上下书卷气浓厚，倒有几分谢庭兰玉的模样。

    初九见太子在打量他连忙端首：“初九能有今日，全依仗太子。”

    宋辉一听这话甚是喜悦，这人他果然没看错，真是上道：“既是如此，初九，你可肯报答本宫？”初九好似看见了莫大的机遇一般：“但凭殿下吩咐，初九定当竭心尽力！”

    宋辉听到这话后甚是满意，只是思量片刻后又开口询问：“初九，本宫且问你，你话中的竭心有几分真几分假？”

    初九不假思索跪倒在地，拱手行礼：“殿下所言必事事俱到。”

    宋辉看着眼前记着证明自己的青年行此大礼，不免有些好笑，这样也好，至少干净：“本宫又不曾说什么，你这样是为何？既然为本宫做事，好处定然是不会少了你的，只是……”宋辉眼神中闪过凶芒：“你昨夜也见到了，背叛本宫的下场！初九，本宫知晓你家并无其他人了，若能得富贵倒也能保你后生无忧。”

    初九见状连忙起身点头：“初九明白！”

    宋辉紧接着看向一言不发的赵知府：“赵大人，具体的事之后你再好好教初九吧，那些账目留着倒是不错，至少现在教起来方便不少，赵大人还是深谋远虑啊……”

    赵知府哪里会听不明白宋辉话里的意思，分明是记上了账目一事，但宋辉没给他说话的份：“好了，今日叫你们来有两件事，一是事关圣旨，本宫与国公奉命来亳州调查人口贩卖一事，现已有结果，”说罢撇了眼耷拉着脑袋的赵知府接着说到：“亳州知府师爷利用职务之便，勾结不法之徒，僭越国之历法，已被本宫就地正法，亳州知府御下不严，但念其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对此事毫不知情，罚俸三年，以示警醒。明日本宫会亲笔疏榜，以达众听。”

    赵知府好一会才回神：“臣知罪领罚。”站在一旁的江华此时走至赵知府和初九面前：“二由臣来说，赵大人，近日会有一商队途经亳州前往徽州，前些年臣留在知府这的东西，还劳烦知府尽数交于此商队。”

    江华此话一出，赵知府便知道大势已去，几乎是把他的结局写死了，国公哪里留了东西在亳州？若说他和什么东西有关，那便只有贩卖人口的黑钱了，再看看宋辉在那饮茶的模样便知是谁授意。

    钱财转移，重心西迁，再加上账目，当初赵知府留给自己的后路也被暴露，摆在他面前已经没得选了，当下便泄了气：“……是，国公，下官定当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