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夜被周宏翊一直劝说到了后半夜，郁皓也没怎么休息好。第二日的拍摄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秋若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趁着转景休息的时候特意关心一下。

    “你怎么了？昨天没休息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被秋若妍如此关心，郁皓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刚刚不在状态，连累你了。”

    “不想说？”郁皓明显是有心事的模样，秋若妍有些担忧。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郁皓突然想到一件让自己很是纠结，难以释怀的事情，连忙改口追问道，“你怎么看炒cp这件事？”

    “啊？”原本等着当倾听者，猛然间转成了被询问者，秋若妍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你……之前那部剧宣传的时候，跟男主有很多互动，也…挺亲密的，是被要求炒cp 了吧？”郁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秋若妍的神色，生怕得到的不是自己认定的答案。秋若妍对外的任何消息他都未曾放过，甚至大部分都是多次，百次，千次的观看……秋若妍之前剧务宣发的时候，跟对手戏的人互动并不多，可就上部剧宣发的时候有些反常，跟男主互动频繁，甚至还有撩头发、说悄悄话，揽肩牵手等很多亲密举止，这让郁皓一下就急了、慌了，生怕秋若妍跟对方真的有些什么，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跟秋若妍合作，怕又晚了一步，又生生错过……那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他连想都不敢想……终是无法面对的憾事！

    “是呀！”秋若妍坦言道，“就私下合同里有些条款，希望在宣发的时候能亲密一些，说是有助戏剧的播放和收视率，希望能多些话题和流量。”

    “那…你跟他实际关系怎么样？”

    “就很普通的朋友吧，戏后都没联系过。”

    郁皓很满意这个答案，普通之前加了一个“很”，后面还有一个“吧”，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确定两人是否算是朋友，那充分证明了秋若妍对对方没有丝毫兴趣，他很放心。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秋若妍起初没头绪，短暂思索了下，追问道，“是要签类似的合同吗？暑期是有戏要上了吗？”

    “嗯。”提到烦心事，郁皓的心情又郁闷了起来，“应该是6月底上吧！现在就要开始预热，走宣发招商了。”

    见郁皓有反感的态度，秋若妍想到之前自己也不想做这些虚假的互动，可制片和公司各有考量，认真算起来，也的确是为了戏，那既是为了自己辛辛苦苦完成的作品，那有些售后活动也是在所难免的。

    “现在这种炒CP也算是一种主流的宣发手段了，受众很喜欢……我们就当是为戏牺牲…呃，不对，也没到那程度，算是戏后的售后服务，反正就当继续演戏嘛，是我们的职业要求，这么想会不会好受一些。”

    “你这是在安慰我？”郁皓望着秋若妍，不禁浅笑了起来。

    “那你有好受些吗？”秋若妍真诚地说道，“我们总是会遇到一些不想做或是不喜欢的事，可若是从大局观出发有利，然后又没有突破我们的底线的话，有时候还是要懂得妥协的吧！”

    “若妍，你真的喜欢这行吗？喜欢演戏吗？”

    话题一下变得比较交心和深入，秋若妍也认真思考起来，望着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看着他们各司其职，努力构建着虚幻的世界。再回首，见郁皓依旧在等待自己的答案，秋若妍歉意地笑了笑，反问道：“若是你不做演员，你会做什么？”

    “建筑师吧！”

    “是呀，你是学建筑的，也是一份很好的工作。”秋若妍倒是生出了些好奇心，“那你为什么会入这行呢？”

    “因为…”郁皓直勾勾地看着秋若妍，那个“你”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特殊原因，特殊机遇吧！”

    “嗯，也是，像我们这种非专业的人，一般也都是因缘际会，有了特殊的机遇才踏足这行的吧！”秋若妍低头玩弄着手机，轻声说道，“之前也有人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我也很难答上来，因为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喜不喜欢这个问题。”

    见郁皓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惘，秋若妍半躺在折叠椅上，声音里多了一丝对往昔的叹息：“我进入这行也是机缘巧合，之前从没有打算要演戏的……”

    “我知道。”

    郁皓的话让秋若妍停滞了下来，两人眼神交汇，多了些莫名晦暗的情愫。

    “我在大学的时候看过你拍摄的那部短片，是大学生电影节吧，获得了很多殊荣……你们…你就是这样入圈的。”

    “是，因为那部短片，莫名其妙就闯了进来，什么也不懂，就这样懵懂地开始演戏。”提及往事，总是想避重就轻，“我这个人其实从小就没什么主意，也没什么目标概念。人生道路上很多事都是别人帮我拿主意，只懂得遵循听从，小时候妈妈说让跳舞，便也一直在跳舞，听妈妈的话，拜师，考取什么学校都是她帮我拿的主意。在学校里，跳什么也都是老师帮忙选的……进入这行，也是他帮我选的。”

    郁皓很想询问秋若妍口中的“他”，问他们为何会分手，问她如今是否还喜欢他……可问题在脑中重复好几遍，终是难以开口，怕唐突了她，更怕得到让自己不如意的答案，徒增伤怀。

    “我应该要喜欢这行，也要喜欢演戏的。”秋若妍语气中多了一丝坚定。

    “应该？”

    “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了。”秋若妍神色不由黯淡了许多，“我也尝试过离开，尝试过去做其它的工作，到头来还是回到了这里。从小就学舞，别的好像都不会，可舞蹈能走的出路很少，舞蹈团的名额本就少，别说是首席了，就是选拔成团员都很难，大部分人只能选择当私教，教授小孩子一些基本功，说起来也挺乏味的。而且舞蹈的寿命太短了，真正能全身心投入的也不过就几年，最重要的是当我意识到自己天分不足，根本跳不出什么太好的成绩时，反而庆幸自己能走上当演员的这条路。相对而言，这是份很不错的工作，能很好的养活自己，不拍戏的时候时间是自由的，能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比起那些固定的工作，拍戏还有能体验不同人生经历的好处，这点也让我觉得蛮有趣的。所以，综合考虑，演员本身是好工作，而且根据角色而定，也是一个可以活到老，演到老的终生工作。对我这种没什么追求，只图温饱的人而言，是很好的，是应该喜欢它的。”

    “嗯，说得很有道理。”郁皓斜躺在折叠椅上，看着秋若妍静静听完她的话，简单总结了一句。

    “那你喜欢演戏吗？”

    “不喜欢。”郁皓直言道，“不过我跟你一样，对于工作好像也没什么目标和计划，既然是先选择了工作，再去谈喜好的话，那也跟你一样，决定喜欢它吧！”

    “那既然是工作，便拿工作的专业态度去做事，别掺杂太多自己的私人情绪在里面。”

    “嗯，好！”郁皓坐直身子，用手臂挡住双眼，弱声说道，“那我先跟你说好，我跟别的女艺人有任何亲密的举止，那都是假的，是因为签了炒CP 的合同才有的，都是为了工作，为了戏，等戏结束了，就会澄清的，你可都不能当真的，知道吗？”

    秋若妍侧首看着郁皓因手臂遮挡而不分明的侧脸，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可视线转移，正巧落在了两张折叠椅偌大的缝隙中，她伸出手掌，五指展开，却还未碰到郁皓折叠椅的边缘，最好悻悻地收回了手掌，对郁皓的话并未回应。

    郁皓其实也并没有期待能得到秋若妍的回应，他了解她，也料到她不会回应他这些真情流露。将手臂移到头顶，侧首望向没有秋若妍的一面，郁皓再度问道：“你说我们这部剧宣发的时候，是不是也要炒CP？”

    秋若妍犹豫了一下：“这种还是看制片方那边的意思吧！”

    郁皓扭过头想说一句：那我可以要求他们也进行CP宣发。

    还未开口却被秋若妍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能不炒还是就不要了。”

    望着郁皓失落的神色，秋若妍默默垂首，两人陷入了沉默中，气氛一时很是难受。秋若妍有意想跟郁皓撇清关系，对于两人未来的前景太过模糊，秋若妍不敢赌，将现在的悸动和心悦都归结到了拍戏合作上，因为戏剧要求两人才有所亲密，因为长时间在一起，才会有一些暧昧的氛围，她想，等拍摄结束了，两人接触少了，她对他的这种情愫自然也就会淡了……哪怕还有残留，她也能很好控制住，将它深埋。

    听出了那口气中的疏离意味，亦察觉到秋若妍的落寞，郁皓心情也难免蒙尘，暗自懊悔逼得太紧，引起了秋若妍的排斥，可他也想不通，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为何突然就拉开了如此的差距，郁皓小心询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地方让你不开心了？”

    “你别胡思乱想了。”

    “若妍，我……”

    “那边布置好了，我们过去吧！”生怕郁皓再说出一些自己难以面对和必须回避的话，秋若妍只好借口离开，话音刚落，人便已经走出了好几步，好似身后有猛兽追赶似的。

    望着秋若妍的背影，郁皓无力躺回折叠椅上，轻声嘟囔道：“又是背影，难道真的只能一直看着你的背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