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山行

    云隐山

    山路崎岖弯绕颠簸,马车根本不好行驶,若说骑马又怕颠簸到李莲花,所以漆南烛和方多病是背着李莲花徒步上山。

    李莲花怕冷,漆南烛就为他披上了厚重的大氅,她带路方多病背着李莲花跟着她。

    漆南烛对自己家的路熟悉的很,很快就已经走到半山腰了。

    漆南烛见此让方多病停下休息一下,让李莲花靠着一棵枯树边也舒服些。

    方多病就依照关河梦所说的,利用扬州慢为他缓解毒素,稳住心脉,很快他便醒了过来。

    他是不愿上去,他心里害怕。

    方多病觉得岑婆能有方法救他,可漆南烛知道,即使是有办法也会是李莲花和自己都不愿看到的方法。

    所以漆南烛知道他不愿上去的原因。

    “花花,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食言好吗?我们就当只是回了趟家可好。”漆南烛不似方多病那般急促,而是握紧他的手,满眼柔情的看着他。

    李莲花是妥协的,自己明明是答应了回来见师娘,可他害怕,害怕这一趟会让她更加伤心。

    云居阁

    漆南烛直接推门而入,方多病倒是扭扭捏捏在门外喊了几句,想要告知自己来访的事,可里面根本没有人应答他。

    “不必喊了,我娘不在这住,花花好久没回来了,所闻不如所见,小宝到处看看吧。”漆南烛喊住那位二愣子,然后拉着李莲花让他逛逛。

    方多病是第一次来到这,没想到这处除了风景好外,建筑也很有特色,心里感叹原来这就是他们三个长大的地方。

    漆南烛和李莲花入了房门,给漆木山的牌位上香。

    “老爹,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想我了吧。”漆南烛给供台上的杯子倒上酒,回到这总是会有些矫情,毕竟这才是自己的家。

    李莲花拿起其中的一个酒杯,与另一个酒杯碰了一下,眼中的泪就开始控制不住。

    方多病才明白原来他喝酒是跟他师父学的。

    李莲花感叹师父在世的时候,他从来不觉得喝酒有什么好的,只知道习武,师父却絮叨人生一世烂漫之处何其多,说他这个人一直只知道求胜之心,无聊至极,直到他死过一回,才明白师父的话是对的。

    如果他没有拼命往高处走,是不是便不会没有发现自己师兄的计谋,是不是就不会引起东海之战,自己的师父不会死,他与阿烛更不会白白分离这么多年,是不是他们早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漆南烛拉着他的手,往事回惜总是感触颇多,眼泪难以控制住,这些事受害者何其多,她的痛苦不会少于他,那是自己亲爹,若说感触更大的只会是她。

    一旁屏风围起的是曾经李相夷和单孤刀的床,方多病很明显就看出来哪张床是他爹的。

    “现在想想,还是很怀念当初的景象。”漆南烛坐在李相夷的床上,曾经她也不知道在这攀爬过多少次。

    那时她小,就爱拿他的东西玩,要么就敲敲打打,也幸好李相夷从来不会生她的气,什么都纵容着她。

    一直以来她与李相夷最亲近,连她爹娘都不及,漆木山曾经还调侃,李相夷就像是来云隐山帮他们带孩子来的,小小年纪可是又当爹又当娘还得兼顾老师的职责。

    所以漆木山和岑婆非常有空斗来斗去。

    李相夷是武学奇才,所以根本不需要把招式硬背画下在屏风上的。

    不知道方多病又在哪里找出一个大箱子来,里面全是单孤刀收起来的玩意,方多病还调侃自己亲爹怎么这么爱收藏破烂

    当他拿起那把断掉的木剑时,李莲花的回忆接踵而来,那时自己赢了师兄,可师兄却不肯认输。

    他觉得自己明明每日都要比李相夷勤奋,可为什么还是不及他呢?

    直到那把木剑断裂,他依旧愤愤不平。

    下一件是南宫家的银月弩,那是李相夷为了讨他开心赢过来的。

    还有一把碧玉刀,断的,那是李相夷当时非常热衷锻造兵刃就打了一把送给师兄,李莲花以为是自己做工不巧,可方多病却看出了,刀是新刃,没用过,还有箱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破损的,而往往每一件都关于李相夷。

    直到看到箱子底下刻的不知多少李相夷三个字,可字字都被刀划下叉叉,可想而知刻字的人对此人有多恨。

    李莲花也终于才知道,师兄有多恨自己。

    手上的碧玉刀再也拿不住,落在地上,眼眶泛红,行动木纳的转身往外走去。

    漆南烛看不过,直接拿起问情劈了那箱子,想劝慰他,可他却停不住往外走。

    他在院子内的亭子上坐了下来,方多病找了两壶酒过去,知道他不痛快,就请他喝酒讲讲心里话。

    李莲花拿起酒壶哐哐连喝了好几口,才勉强压下心中的难受。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师兄情同手足,哪怕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他没想到师兄这么恨他。

    曾经他明明那样护着自己,所以他从来不知道也从未察觉。

    曾经自己调皮,是师兄替他在师父面前说话,挨批了还会给糖给他吃,可是后来,师兄变成了挨罚多的人,自己如他对自己一般送糖时,他却拍掉了自己给他的糖。

    他以为是自己赢了他而让他不开心,所以故意输给他,被师父拆穿后,是惹的师兄动怒好些日子没有理过他。

    他又觉得是因为如师父所言,看轻了他,便不再相让,师兄却再没生过气,现在才发现是他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

    直到后来,两人成为师父和师娘的赌注,且次次都赢过师兄才让他更加恨自己的吧。

    他觉得或许还是自己的错,不该孤傲如此不通情理,或许就不会酿成如今的局面。

    方多病安慰他,人生在世皆在自渡,有的人看得透有的人看不透罢了。

    年少时,李莲花结识无了和尚,他就说过李相夷这个人心无菩提树,那时候他心高气傲,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后来深想,有的人入江湖是为的立心,而有的人为的是立命,而他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方多病却告诉他,李相夷可是武学奇才,天下第一,是他方多病想要成为的人,也表示是更多武林人士想要努力的方向。

    年少时浮华太甚,李相夷也有过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围在身边,可在他心里,师兄终归是特别的,只是自己确实没有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方多病叹口气,这就怪自己了?然后说啊,该自省的其实应该是他自己,他娘曾跟他说过,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就如同喝酒,杯杯盏盏你来我往。多多少少各自随意才能更尽兴。

    可他却忘了他和李莲花早就已经推杯换盏交过真心了,何必杯杯干尽见底呢,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亦是如此。

    李莲花还是很感动的,这是这世上唯一的,或许更算是真正的朋友的真心,他也算是感受到了,他原来也能有这样的朋友。

    这时一道碰撞声从亭子下的空地传来,两人掩下情绪看去,是漆南烛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块板子丢了出来,两个人赶紧起身下去看她搞什么名堂。

    只见她又从屋里面拿了红墨,双腿紧实的踩在那块板上,随便捡了根竹竿子沾了砚台上的红墨,就开始在那块木板上写下很多单孤刀三个字,然后再给他划上红色的大叉叉。

    两个男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她在干什么了,李莲花觉得没必要想劝她别忙活,方多病也踩在板子上阻止,是,他爹或许真不是什么好人,可人已经死了,这就没必要了吧。

    谁知道漆南烛甩开这俩人,拿着竹竿子大喊:“就他单孤刀能写能刻是吧,我给他刻个更大的,直接插在他坟前,给他看着去。”

    说着继续写,写完还拿来一把柴刀刻,李莲花一人一边要阻止,但又怕她一会挥刀伤到自己。

    李莲花好说歹说哄人,可漆南烛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刻的每一处都深且烂,简直没一处好的。

    忽然方多病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臭味,嗅了嗅然后把发出臭味的来源定格在地上这块木板上。

    “阿烛,这块板哪里来的?怎么有股臭味啊?”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莲花闻言也定睛去看,觉得有点眼熟。

    “当然臭啊,茅房的门肯定臭啊,不然怎么配得上你爹啊。”漆南烛一脸自豪,没给单孤刀在茅坑板上刻画就已经算是对得起当她一回师兄了。

    方多病一听,捏着鼻子瞪大眼睛往后退,不是?哪里的?

    李莲花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眼熟了,毕竟这曾经也不得常常见的嘛,不是,跑偏了,这才赶紧抢过姑奶奶手上的刀,拉着去洗手处理换衣服去了。

    “方小宝,别给我发现你动啊!不然茅坑板上我刻你名字!”被拉走的漆南烛还不放心的对着留在原地的方多病喊。

    方多病眨巴着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该怎么办,要不还是处理一下吧,但是这姑奶奶不好惹。

    最后还是作为儿子,以尽孝道,把板子处理了。

    不然还真的怕这位姑奶奶说的,等会插在他爹坟前去。

    收拾完后,漆南烛领着他们上了真正的云居阁。

    方多病上前几步没想到门上飞出暗箭,幸好他闪的快。

    “谁人擅闯我云居阁,老婆子已立了誓,此生不出山门,不见外人。”

    里面传来岑婆的声音。

    “亲娘,你的大宝贝女儿都不要了吗?我还带着你乖乖女婿李莲花来见岳母呢!”漆南烛拍了拍方多病的肩,示意他后退,自己叉着腰对着院子内喊。

    顿时里面安静了下来。

    李莲花和方多病都惊讶的看着她,不是又不按常理出牌。

    “你干什么?丑……不是,你不丑,帅女婿早晚也得见岳母啊,喊人啊,什么时候这么没礼貌了!”漆南烛见李莲花还愣愣的看着自己,直接过去招呼着他说话。

    李莲花这才轻柔的喊了声:“师娘,我们回来了。”

    是的,是回来了,就犹如阿烛所说的,他们不过是回家了。

    很快院门大开,一身粗衣,满脸沧桑,发丝透着不少白的岑婆红了眼出来。

    李莲花的模样变了,可声音她听的真真切切,然后她就拉着李莲花进屋了,留下方多病和漆南烛站在原地。

    方多病愣怔的看着院子里没了的身影,还有站在原地略显尴尬的漆南烛不知所措,自己能进吗?还有这是亲女儿吗?

    “看什么,绝对是亲生的,当自己家一样。”漆南烛觉得他的眼神实在不礼貌,干什么没见过新型母女关系及新型女婿和岳母的关系吗?

    方多病眨巴着无辜的圆眼,还是跟着她进去。

    漆南烛没有跟着老娘和李莲花进屋里,而是拉着方多病到竹亭内坐下。

    “你不进去与你阿娘说说话吗?”方多病看着她问。

    “他们有话讲我进去做什么,把他们都打一顿?那怎么可能嘛,倒是你,伤的那么严重,为什么不吭声呢?”漆南烛在竹亭那边的一侧柜子上找了一些瓶瓶罐罐然后递给他。

    李莲花半山脚才醒,而漆南烛一直都关注着他,自是没有在意到方多病,可刚刚他躲闪暗箭时扭动到了伤口,此刻都往外冒血了,自己才想起来,自己老娘和李莲花那里,都有彼此在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倒是他这位方大少爷,为了他们带伤离开家奔赴到此,她不可能让他折在这吧。

    方多病才发现自己的伤口确实传来疼痛,可能先前过于紧张李莲花而不曾感觉到,现在找到了岑婆就放下半边心,才让自己脆弱起来。

    他接过那些瓶瓶罐罐,有些感动,双眼透着红。

    “干嘛,在我家你可别哭,不然该说我欺负你啦!我去找一件相夷以前的衣服给你穿。”漆南烛见此后退一步,不是,没必要吧,哭啥啊,想到自己最受不了这点赶紧逃一样离开。

    李莲花哄骗方多病毒已经解了,甚至依靠着岑婆传给他的内力以此来证明。

    可这也只能骗骗方多病,漆南烛什么都知道。

    李莲花和岑婆在屋内,先是岑婆告诉他,如果漆木山知道他还活着,肯定很高兴,当年东海一战,漆木山得知自己的爱徒与爱女皆损在东海,急火攻心,将自己关起来,幸好岑婆不死心,找到了漆南烛,可那时她筋脉断了不少,是夫妻二人废了好大劲菜为她续接好。

    再到后来,漆木山离世,李相夷没回来,漆南烛也半死不活的样子,岑婆一下子老了许多,他们斗了大半辈子,对手不在了,她也痛苦难受。

    其实李莲花回来过,不过那时师父已去世,他无脸进门,也因此,他与漆南烛错过了近十年。

    岑婆想依照关河梦的方法为他解毒,可李莲花跪地拒绝,那是一命换一命,自己已经让阿烛失去了父亲,不能再让她失去母亲。

    自己更不能心安理得的靠着师娘付出生命代价去活。

    岑婆很难受,自己与漆木山夫妻一场,换做他还在世,他也一定会救他哪怕付出生命为代价,可李莲花不愿,可她早就把李相夷当做自己的孩子,还有她的阿烛也是非他不可,为父母的不就是希望自己儿女幸福吗?

    其实在之前,漆南烛就传过信回来,说明白了一切,也说了,李莲花不会接受以命换命的方法,那只会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阿烛总是最了解你,她也不希望我那么做,相夷,你们本该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岑婆是真的不忍心。

    漆南烛是断不能让自己的母亲付出如此代价的。

    当年岑婆日夜守在女儿身边,不知求拜过多少神明,只求留住她女儿命,哪怕是付出自己的性命,五年的时日,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多么痛苦且漫长的岁月。

    可即使她醒来,得知李相夷和自己老爹去世的消息时,岑婆看到的是她眼底彻底失去了光,后面即使振作,可系列强制恢复正常的过程也让她心疼,那时她失语最严重的时候,是一个字斗说不出来。

    岑婆讲述的时候,李莲花更加怨恨自己又无比心疼他的阿烛,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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