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嗯,是非常努力的学来的。”

    嬴政走回洪晴身边,径直坐下来,专注的看着洪晴准备吃食。

    “几年前秦赵起战事的时候,姜邦怕砸在异人身上的钱物人力白费,所以又花重金买通赵国边城的守将把他救回秦国。异人怕带着夫人和幼子行动不便会被追兵发现,所以骗了她们,提前连夜离开了。夫人怕死,也怕失去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带着幼子住进候王城外的别院。”

    姜邦是吕不韦的原名,而异人则是嬴政的父亲,他声音温温的,像是说着别人的故事。史书中写到过这里,寥寥几个字,对母子二人的去向只字未提,详写过程为现代人借鉴的《东周列国记》,已经是千年后元人的历史故事作品。

    史书记载帝王政事,秦史更是因为皇陵未开,文献单薄。此前洪晴没想过这对母子是怎样在秦国生活的,她同世人一样,默认赵姬原本就是贵族之女,有家人庇护。

    可贵胄之女怎么会进入地位低微的商贾之家为舞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被转赠给前途未卜的质子,那些显而易见的破绽人们并不在乎,只有这他们沉默的遭遇,经历,长久的陷在记忆里。

    赵姬并无可依靠之人,只能带着幼子转而依附权贵,靠着美色和舞技事人,八年来,这对母子尝遍了其中的艰难和心酸。

    有坑杀四十万大军之仇,赵王室忍着不杀秦国质子的妻儿,这样玩弄欺辱,大概原本为的就是以这段经历侮辱秦国王室。

    他们也成功了,后来嬴政一统天下,焚书坑儒,统一文字,却仍然没办法遮蔽千年的风言风语。洪晴陷入了一种复杂的情绪,嬴政的经历让她恍然发觉,史书上恢宏的王朝更迭,原本就是胜利者对于失败者的最后一重折辱,字句篇章里,藏着的都是人对于权利欲望追逐中犯下的罪恶。

    她曾经那样热爱着自己的学科,因为历史是求真的学科,可那只是伪造的真。眼下的认知几乎打碎了她过去所有的愉悦和光荣,整个人陷进一种沉重的无声里,手上的烤鱼都焦黑散发出了糊味儿。

    “你们的书上不会写这些东西,是吗。”嬴政发觉她的失态,拿过手里的烤鱼,用短刃去削鱼皮上的焦黑。

    “也会有,只是很少。”洪晴抬脸,不自然的四处张望,眼睛却一直低着,眼前的一切都空着,她的意识不受控的在破碎乱窜,难以控制。

    “没人爱看这些事,像你说的,那是种软弱。我母亲恨我,那些难以承受的痛苦源于哪里,她逐渐忘了姜,也逐渐忘了父亲,只有眼前的我。而我想活下去,所以学着低头,罪人那样忏悔着,给她看需要的那些恐惧和软弱。”

    夕阳西下,今天的落日也是枯乏无味的,灰白而明亮的天空里,雪白的一个太阳贴近山边,才露出一点点橙色来。

    男孩站起身,盯着太阳,一声一声的喊着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在山谷中回荡。

    他的呼唤也把洪晴的理智喊了回来,所有的虚浮落地,她恍然间明白,那些光辉和阴暗的,都是历史的真实,伪造的真也阐述着统治者的虚伪,她不过是后人看客,看不清是一种错,但也无所谓。

    “嬴政。”她也叫了他的名字。

    男孩回头,他脸被晒得很黑,近乎铜色,好在漆黑的头发和眉眼都浮着一层光亮,已经隐约中有一种帝王威仪之相。

    “我不该用我的想法揣测你,这是我的错。”她盯着嬴政的眼睛,一点儿也不动摇的。“姜氏试图谋权借势,那是他的错。嬴异人抛妻弃子,那是他的错。赵夫人迁怒于人,那是她的错。赵王室对妇孺百般折辱,那是他们的错。”她一条一条的列举着那些错误,嬴政的嘴唇也一点一点的抿紧,瞪着眼睛,强忍着眼泪。

    “我说的软弱,是实力的软弱。你看的更清一些,那些软弱,是人对于看清自己不仁不义无勇无谋的恐惧。当然,我也是。”她转头看着那太阳,慢慢的把身子也偏过去,把背后的阴影留给这个可怜的孩子。

    “去争吧,阿政,争一份不用再受制于人的不软弱。而我希望能和你站在一起,去找我需要的东西,找一份问心无愧的不软弱。”

    他不回应,缓慢的,轻轻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仍然看着太阳,而男孩的手手渐渐的加了力气,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是无声的,紧紧攥着她肩头的衣衫,微微有些颤抖。

    也许,他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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