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假

    光阴不居,时节不留,年华转瞬,岁序灼灼。

    2002年的11月即将过去,流苏中学也迎来第三次月假。

    图书馆的事,永远成为过往。

    芦念念当天痛哭离去,几女陆续离开图书室。

    生活还要继续,对洪星罗来说,没有多大的变化。

    照样不去学画画,播音室继续拖着。

    跟元清沐学习,跟刘强、张吉、曾亮津打闹,受李浅忆“欺负”……

    经过图书馆一事,洪星罗也开始关注那几个女孩儿。

    江曦梅表现得很正常,两人没什么交集,最多只是礼貌的交谈几句,客气异常。

    舒六花不在一个班,基本碰不到面,只有一次午饭巧遇,她也只是微微点头,大方而有距离感。

    芦念念一次也没看到,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陆静媛在周三请假了,月假前的两天洪星罗都没有见过她。

    每天跟李浅忆一起出校,现在不杵拐棍,你拍我一下,我踢你一脚,算是打得火热。

    放假,美术老师要载洪星罗回家,反正顺路,但洪星罗拒绝了。

    他要和元清沐、刘强、曾亮津他们一路,几个同龄人买点零食,一路走一路吃,有说有笑,不比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来得快乐。

    客车上,洪星罗本来要跟刘强在银竹桥下,被元清沐硬拉着在金竹桥下了车。

    下车后,洪星罗还闷闷不乐的,元清沐给他买了一包“月亮丝”,洪星罗立马就高兴起来了。

    喜欢的不是里面的萝卜丝,是那一颗玻璃弹珠。

    元清沐接过洪星罗递过来的一小撮萝卜丝,放在自己掌心,拿起一根放入嘴里。

    “瓢羹儿,我们是明天去回龙庙,还是后天去?”

    “呃……”洪星罗取出那枚玻璃珠爱不释手,“明天吧,后天我要去大爹家,大爹家的老人过生,电话里爸爸告诉我的。”

    “好!要是你身上真的有‘鬼’怎么办?”元清沐不无担忧地问道。

    洪星罗身上的变化实在太过诡异,元清沐幻想着要是明天在庙里出现什么不寻常的状况,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再说吧!”洪星罗仰头左右张望。

    他的心思不在鬼神上面,他在看有没有人在路上打弹珠,在学校他腿脚不便,五毛钱十二颗弹珠,他输了两块钱。

    洪星罗现在想的是凭借手上的一枚弹珠,好好赢点回来,这个月输得太惨了!

    “万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它和庙里的菩萨打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元清沐还是有些担心。

    “不怕!我婆婆教过我太上老君的六丁六甲保命神咒!到时候我念咒语,我们肯定没事。”洪星罗无所谓地说道。

    元清沐疑惑地看着洪星罗:“你婆婆还会这个?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洪星罗嘿嘿一笑,不在意地说道:“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过你不要传授给别人啊!婆婆说,这是秘密。”

    “好!好!好!你说。”元清沐开心地点点头。

    “丁丑在左,丁亥在右,丁酉在前,丁未在后,丁巳在上,丁卯在下,甲子护身,甲戌保形,甲申固命,甲午守魂,甲辰镇灵,甲寅育真,六丁六甲五雷大散,太上老君急急如令!”

    洪星罗刚才随意的表情变得严肃,他用一只手捂在元清沐耳朵旁边,嘴里小声抑扬顿挫地念叨,神圣而庄严的样子,倒像是一位虔诚的信教徒。

    元清沐神态专注,被洪星罗所感染,她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等把元清沐教会,洪星罗这才放松下来。

    此时,他凑得很近,元清沐细腻的脖颈,让洪星罗心头一荡。

    以前不觉得,怎么现在老是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洪星罗的心里很烦恼!

    “你看啥?”元清沐拨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脸蛋,旋即她便轻笑起来。

    洪星罗紧张的把手拿到嘴皮边,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没……没……看啥……”

    心里感到害羞,洪星罗快走几步,不让元清沐看到他现在的窘迫。

    后面元清沐并没有追上来,这让洪星罗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后面才传来元清沐的声音。

    “瓢羹儿,你看我。”

    洪星罗刚才害臊的心稍稍缓解,他呆呆地转过头去,只见元清沐此时的发型已经变成了两个麻花辫。

    元清沐的一头秀发是深黑色,像丝质似的光润,平时她老是用头发遮住自己的面容,现在扎成两条小辫子垂在胸前,娇颜玉容显现,洪星罗一时竟看呆了。

    “好看吗?”

    洪星罗呆住。

    “喂,你傻啦!”

    洪星罗还是呆住。

    “瓢羹儿~”元清沐举起一根手指在洪星罗面前晃了晃。

    “啊……”洪星罗惊醒过来。

    眼前这个沐浴在夕阳下的女孩儿,活泼、可爱、鲜明、黄金,洪星罗第一次意识到汤粑儿居然这么漂亮,她好像长大了,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洪星罗心里有些伤心,也有些自卑。

    汤粑儿长大了,就不会和他玩儿了,她那么漂亮,那么聪明,自己长得这么普通,成绩这么差,根本不配待在她身边。

    少年的烦恼,总是千奇百怪。

    洪星罗的兴致一下变得索然无味。

    “瓢羹儿,你好像不开心,你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发型吗?”

    元清沐看到洪星罗情绪低落地转过身闷头走路,便追上去询问。

    “不是……你这样很好看,我们还是不要老呆在一起了吧。”

    元清沐不解,她几下把自己的头发拆散,恢复原来的模样。

    “瓢羹儿,你怎么了?你不喜欢我编辫子,我以后不编就是了。”元清沐拉着洪星罗的手,表情极为认真。

    “没有,我喜欢你编辫子的样子。”洪星罗躲避着元清沐的眼神。

    “那你怎么了?”

    “我觉得……你现在好好看……我配不上你……”洪星罗支支吾吾地道出真相。

    “哈哈哈哈……那我漂亮,还是她们漂亮?”

    元清沐听到这个答案,不禁哈哈大笑,另一只手也拉住洪星罗,一晃一晃的,模样煞是可爱。

    “她们是谁?”洪星罗没反应过来。

    “舒六花、芦念念她们啊……”元清沐俏皮地盯着男生。

    “呃……我不喜欢她们!在我心里,你最漂亮。”洪星罗急忙说出心里话,生怕元清沐误会。

    元清沐笑得更加得意,几绺头发飞散在外边,好像是一个光轮把她笼罩着。

    洪星罗蓦地又有些害羞起来,正好看到远处有几个以前的老同学在一块空水泥地上“砸扛巴”,他一下挣脱元清沐的双手,朝那几个男生跑去。

    “董明泽、姜韬平……”

    这些老同学都在隆安镇中心学校念初中,洪星罗借一个“扛巴”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场,刚才的羞意在玩乐中消散。

    元清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直到觉得差不多了,她才把洪星罗叫走。

    一路无话,回到家洪星罗发现家里变了个样儿。

    本来门前的土地坝变成了水泥地,家里买了电视机,DVD光碟机,安装了天线架,还牵上了电话线。

    以后打电话,看电视再也不用去刘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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