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半年的冷战场景，白初念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转过了眸光。

    凝着她苍白的面容，十四爷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挣扎了一会，终是紧握成拳，转开了眼，怒问道：“我问你，你来是想干什么？”

    白初念眸底微凝，身体骤然一紧，还是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为什么要来？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来？

    十四爷冷笑一声，“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与芸霓彼此钟情对方已久，至于我跟你的过去，都已经过去了，希望你以后不要来破坏我们的感情。”他声音越来越轻，却字字清晰，脸上覆盖的薄冰，渐渐融化在字里行间。

    白初念合了合眼，眼底残存的泪水滚落而下，长长的睫毛在轻颤中缓缓掀起，她怔怔的凝着他说道：“那我祝福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爱的人，祝你们白头偕老。”

    气氛凌冽，空气中似带了股冷沉，合着她的泪水，凉遍了十四爷的全身，他舒了一口气，调整了情绪，邪笑道：“你识趣就好，不要把泼妇那一套用在我身上，我很怕你厚颜无耻的追着我不放。”

    这脸色，这语气，这字字如刃的犀利，白初念第一次目睹，刺激着她的心不由发颤。

    他依旧面若凌霜，“识相点自己主动离开，不要让我找人赶你走，念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我不想做的那么难堪。”

    白初念心绪翻江倒海，芷柔安慰似的紧握着她的手，让她受到冲击的一颗心，渐渐平复了许多。

    她双眸含着疑色抬头朝他看过去，缓声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就好。”转身那刻，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十四爷墨黑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离去，脸上溢出一丝轻嘲，嘴角的苦涩浓得化不开，冷眸死死的盯着她的背影，心痛如刀绞，脑海里重复着她的那句话，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又摇摇头凄然一笑，这一笑，藏着无尽的落寞和无奈。

    回到芸霓身边，长臂一勾把她禁锢在怀中，笑的轻佻，“从今以后没有人会碍到我们，你不必在意她。”

    突然被他搂在怀里，芸霓羞红了脸，她试图挣脱他。

    十四爷越发霸道的对她攻击，修长的手指在她鼻子轻轻一刮，眼里尽是宠溺的笑意，“跟我在一起不要害怕任何人。”

    “你不要这样……”芸霓小脸涨红，推开他欲要离开，“这么多人看着呢。”

    十四爷忽地紧走一步，伸手拽住她的手，猛地拉她回身，又顺势欺身向前，吻住她柔软的红唇。

    “唔……”她猝不及防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被他强按着吻得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不敢想象他会在众人面前对她做出这事。

    “盖了印，这辈子你跑都跑不掉了，必须要跟着我。”十四爷捏了捏她的脸颊，挑眉肆意的笑着，眼睛却是看向她身后某处一个人的身影。

    芸霓低低喘了一声，她跟着回头，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清冷绝色的女子。

    众人开始露出了然嘲讽的神情，嬉笑嘲弄声不断攻向未离去的人。

    “看来女人空有美貌照样留不住男人。”

    “我看她并没想象中那般绝世无双，时间久了，十四爷还是看腻了。”

    听到这些，白初念的心狠狠一颤，没法挪动步子，只能站在这听着别人对她各种嘲笑。

    芸霓淡淡的推开了十四爷的手，缓缓笑道：“你是在利用我？”

    “我会对你负责，我会让皇上把你赐给我。”十四爷拉着她纤细的手腕，再次把她拽到怀中，勾过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惩罚般的啄了一下，“我会娶你。”

    芸霓指着白初念问道：“你不是做给她看的？”

    十四爷的眉一挑，邪魅横生，望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不说话，唇边却勾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

    他明明那么爱她，明明她就在他眼前，他却看了她一眼就觉得满心成殇，呼吸都被撕扯着疼。

    这一刻，心里撕扯般的痛，终于达到极致。

    芸霓脸色苍白，柳眉紧蹙，转身疾走，像逃离般的离开了马场，缓和着呼吸提醒着自己，她已经被十四爷伤够了，不能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在缠下去她简直无可救药。

    “十四弟，你当真要皇阿玛给你赐婚？”十爷从高台下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啊，有何不可？”十四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况且这是你们都想看到的。”

    十爷嘴噙着笑，点头道：“你想明白就好。”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忙跑来，对所有皇子说道：“皇上的午膳已备好，让各位爷前去用膳。”

    众人立即跟随过去，四爷经过十爷身边时，只听他说道：“一个年羹尧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对四爷一笑，这笑太过刻意，似是有意挑衅。

    四爷冷眼睨向他，眸光沉了沉，负手而去。

    站在远处的白初念神情恹恹，接触到那些人投来的同情目光，她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

    芷柔轻轻推了推她，她猛地一震，似噩梦惊醒，见周围人都走了，宽阔的马场空空荡荡的，她下意识决定离开，走得很是仓促。

    ……

    御帐内，康熙坐在正中央位置，下首两边分坐诸位皇子。

    大家酒喝的正高兴，十四爷起身朗声道：“皇阿玛，儿臣求您给儿臣赐婚。”

    康熙神情一怔，对他的话稍作思考一会，他是想让自己成全了他跟白初念吗？

    十四爷看出他的忧虑，眉梢一挑，笑道：“皇阿玛，儿臣看重了西泰的闺女芸霓，儿臣想娶她，望皇阿玛能够下旨赐婚。”

    “你喜欢她？”康熙满脸疑惑，对这个儿子太过了解，忽然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放下酒盏，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在您的寿宴上，儿臣那时就喜欢她，只不过，当时酒喝多了，自己说些什么，做了什么，事后都忘记了。”十四爷面色平静，说话神情自然，让人看不出他是否有说假话。

    康熙亦是大吃一惊，回想那夜他倔强的跟德妃争吵，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喜欢芸霓。

    三年后，又主动求着他赐婚，不禁对他现在的话很是怀疑。

    十四爷蹙了蹙眉，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皇阿玛，儿臣是认真的，您就成全儿臣好了。”

    康熙眸光似清似浊，审视着他片刻才说道：“朕准了，回京后便下旨让你们完婚。”不管他是不是认真的，能让他断了对白初念的念头就行。

    “十四弟，我先恭喜你。”十爷端着酒杯说道。

    十四爷含笑点头，“多谢十哥。”

    康熙又看了一眼他，胡子一吹，假装怒道：“娶回去，要好好的对待她。”

    十四爷缓缓一笑，“儿臣会的。”

    众人继续喝酒，康熙时不时与他们说说话，只是眸光转向十四爷，面庞多了几分无奈之色，见他只是独自喝酒，没有与其他人一起谈笑，他跟着叹息一声，或许他内心的癫狂、寂寞、孤独，只有他自己知道。

    ……

    当晚，十四爷便来了芸霓的帐篷，把赐婚的事告诉了她。

    芸霓呆愣的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他真的愿意娶她，也不相信他真的爱上了她。

    十四爷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问道：“你是不想嫁给我？”

    芸霓紧咬下唇，犹豫了片刻才抬起头，问道：“你不是在骗我？”

    十四爷假装听不懂，笑问道：“骗你什么？”

    “欺骗我的感情，一步一步的要我沦陷，在我伤心难过时在理我而去。”

    “你是不相信我爱你？”

    “你爱白初念有十余年了，忽然就不爱她了，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你。”芸霓深深地看着他的墨黑的眸底，想从这里看出一点端倪，是不是说谎，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在这一刻，十四爷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他爱了白初念十年，守了她十年，可终究没办法娶她回去，与她执手到老。

    不是他想离开她，只是情势所逼，逼得他对她暂时放手。

    他渴望跟她在一起，可有些事没得选，也不可能由着他选择。

    芸霓凝视着他的脸，苦涩一笑，她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只不过不甘心，想问问他而已。

    他爱的是白初念，心里最爱的女人始终是她。

    他愿意娶她，只是看重伊尔根觉罗氏一族的势力。

    他说爱她，不是爱她的人，而是爱她能够给他带来更多利益的帮助。

    不然，他对她的态度怎么会转变的那么快。

    “你不爱我，又何必在我面前装作深情？”她心里酸涩的厉害，纤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十四爷眸子微光流转，薄唇紧紧抿着，似乎一切的苦楚压抑都能被深藏起来。

    “你不要在自欺欺人。”芸霓缓缓地站起身，朝着帐篷外走去，她没有回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芸霓。”十四爷忍不住冲上去从身后抱住她，把她紧紧搂在怀中，“你别走，我想跟你在一起，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好好爱你。”

    闻言，芸霓的心不由一震，他的话令她始料未及，顿时心中五味杂生。

    她不再挣扎，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腰，眼泪浸湿了双眼。

    他别有目的也好，真心爱她也罢，哪怕是存心利用她，她都不在乎，全部接受。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十四爷松开她，拉着她往外走。

    她惊问道：“去哪？”

    他笑容邪魅，低低道：“带你去捉萤火虫。”

    芸霓眼中飞快的闪过一道喜色，欣喜道：“我最喜欢萤火虫了。”

    她眉眼不见愁云，尽是依恋，十四爷温柔的笑着，嘴角夹着一丝邪气，深深的凝着她，“那我可要多捉几只送给你。”

    这声音听着极具诱惑力，低沉的嗓音令芸霓陶醉其中，好想永远都享受他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