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松鹤堂。

    老夫人高坐上首,诸位长辈分座堂下,气氛十分严肃。

    “大嫂,这可如何是好?方才吩咐下人出去打探消息,结果连二门都没迈出去,锦衣卫将泰安街团团包围,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阵仗甚大,如今府中上下皆是胆战心惊,惴惴不安......锦衣卫来的如此之快,势头很不寻常呐......”叔祖父宁炜紧皱眉头,一只手无意识的轻抚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

    宁老夫人闻此,眉头轻蹙,脑海中不停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试图从中察觉到蛛丝马迹,片刻后她道:“今日锦衣卫声势浩大围了府宅,还强硬的入府搜查,观此行事.....京中局势定有突变,或与朝中立储一事牵连甚深。”

    “大嫂的意思是......”宁炜眸中精光闪烁,轻抚着胡须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盯着宁老夫人。

    宁老夫人点头,看向在座的诸位“各位都是宁氏的中流砥柱,我也就不瞒各位了,上月京中来信,陛下痼疾复发,龙体愈发虚弱,并且有传闻陛下已暗中准备密旨,定立储君人选,只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份密旨,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据宁昭所言,这事情极有可能是真的……皇上病重之后,曾召见过文渊阁大学士傅荊和首辅杜洳年,他们都是大齐的肱骨之臣,尤其是傅荊曾经可是太子师。”

    “陛下做出如此举动,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可能坐以待毙,毫无准备。”

    “婶娘所言极是。”宁二伯接着道。“宁州漕运使王世昌乃是大皇子府长史,此前一直为大皇子掌控宁州经济,收买地方官员,我已打探到锦衣卫此行的首要目标就是他。”

    “今日锦衣卫声称宁延利用万宝楼贩卖私盐,参与党争,难道宁延和王世昌勾搭到了一起,站到了大皇子的船上?可依照锦衣卫的行事风格,大皇子恐怕岌岌可危,即使已经将宁延除族,我们恐怕并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宁二伯越分析内心越是忧心忡忡。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要做两手准备。”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声道“宁昭远在京城,恐怕鞭长莫及,我记得二皇子的李侧妃出自颖州李氏,宁珵我记得你夫人出自宁州李氏,和李侧妃那一脉关系还是挺近的是吗?”堂下一直安静坐着的一中年男子闻言站起身来,拱手道“叔祖母所说不错,内子虽属于李氏嫡枝,李侧妃出自颖州分支,但是堂姐妹从小一处长大,关系很是亲密。”

    宁老夫人满意的点头“宁珵你想办法打探一下大皇子如今处境怎样?另外给李侧妃的父亲递个口风,如若他愿意在二皇子面前替我们周旋,我宁氏必有厚礼相赠。”

    “是。”宁珵拱手言道,随后出了松鹤堂。

    “另外给宁昭写信,随信附上二十万两银票,让他在京中四处打点运作一番,必要时可联合旧部,尽量将宁氏从这场风暴中摘出来……”

    “大嫂,二十万两可是宁氏一半的产业了,这是否……”宁炜迟疑的看向宁老夫人,有些肉疼的抽了抽脸颊。宁氏世代积累,满打满算也不过四十万两的祖产,如今就要撒出去一半,想到此他连连叹气。

    “生死攸关,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宁老夫人淡淡道。

    “我明白。”宁炜长叹一声,点头道。

    随后堂中一片寂静,众人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半晌无言。

    “婶娘,虽说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可事无绝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宁二伯踌躇片刻还是果断开口道。

    他并不想面对这种最糟糕的境况,可却不得不防。

    旁边默默陪伴的玖蔻闻言,忍不住开口道“祖母,我在永县有一个宅子……是借用朋友的名义买的,外界没有人知道那处宅子与我有关”。

    那所宅子是拜托元丰帮忙置办的,当时也只是为了有事能有个落脚处,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好孩子。”宁老夫轻轻人拍了拍玖蔻手背,眼里满含欣慰。

    宁氏在宁州几代积累,大部分的产业都在名处,暗处的产业又至关重要,不能轻易暴露,这处宅子极好,地处偏僻的永县,背靠旸山,面朝东海,人烟稀少,是个躲避灾祸的好地方,也是极好的一条退路。

    “宁祎,宁昱,嘱咐下去,各个房头抓紧时间收拾细软,以备来日,你二人清点库房,金银玉石不重要,够用即可,那些书籍字画定要妥帖安置,悄悄转移到永县,这些可是宁氏子孙安身立命的根基。”

    “是。”宁炜宁昱点头应道。

    “今日便到此,各位赶紧回去吧。”宁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这番下来身体疲惫至极,有点力不从心了,挥挥手,众人便散了。

    玖蔻亲自倒了一盏热茶递给宁老夫人“祖母,喝点茶。”

    宁老夫人接过茶盏,押了一口,而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祖母?”玖蔻担忧的看着宁老夫人。

    “小玖,这次祖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祖母已遣人去信至泉州陆家,待你舅舅差人来接你,你便跟着走吧。”宁老夫人爱怜的摸了摸玖蔻的脑袋,眸中闪过一丝坚毅,不管未来命运如何,都不能让这个自己捧在掌心的孩子遇到任何危险。

    玖蔻连连摇头“祖母,我不走,身为宁氏子孙定要与宁家共同进退,而且祖母你还在呢,我怎么能抛下你独自面对。”

    宁老夫人无奈的看了一眼玖蔻,正欲开口,就被玖蔻打断了“祖母不必再劝,你知道小玖的性子最是固执,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这丫头……”宁老夫人气恼的点了点玖蔻的额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了。

    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呢,最重情义。宁老夫人一面心里隐隐担忧,一面又为此骄傲感动。

    ……

    伺候祖母歇下,玖蔻方才返回自己的临水阁。

    绿岫早已等候多时,紧张的在房内走来走去。看到玖蔻回来,大喜过望,急忙带着一众小丫鬟迎了上去,一张粉面桃腮上布满了紧张,额头上甚至沁出密密汗珠。

    “姑娘,你可终于回来了”绿岫拉着玖蔻做下,吩咐小丫鬟们上朝食,自己端过一旁早已备下的热水,伺候玖蔻洗漱。

    待一旁的小丫鬟鱼贯而出,身边没有旁人,才小心的凑到玖蔻身旁轻声道“奴婢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藏到了床榻下面的暗格,姑娘一会看看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的,奴婢怕恐有疏漏之处,之前姑娘的妆奁都是蓝烟保管的……”说着绿岫有点丧丧的低下头。

    玖蔻身子微顿,放下手中的汗巾子,看着绿岫安慰道“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比如你做的点心很好吃,绿岫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妄自菲薄。”

    “是,谢谢姑娘。”绿岫一扫之前颓丧,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她和蓝烟自小跟着姑娘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宁氏又对她家恩同再造,绿岫从到姑娘身边的那一刻就暗自发誓,这辈子必对姑娘忠心耿耿,一心一意。此刻能得到姑娘的夸赞,她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甜。

    用过朝食之后,玖蔻回到内室,搬开床下的暗格,看了一眼里面放置的金银,又将暗格关上。绿岫从外面进来,看到玖蔻的举动,不禁问道“姑娘,可是有何不妥?”

    玖蔻直起身沉吟片刻道“我听闻锦衣卫抄家连地上的石砖,墙上的门板都要撬开,这些东西安置在此处,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绿岫听到此处有些着急“姑娘,那可怎么办?锦衣卫如今将泰安街包围的水泄不通,这些东西也带不出去啊。”

    玖蔻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委顿。“绿岫,找几件里衣出来,内里缝上银票,金银细软这些东西目标太显眼,能舍就舍吧。”

    “是,姑娘我现在就去。”

    “等等,让人去给各房的婶婶,嫂子们传话,就说是我的意思,让她们斟酌行事,切勿因小失大。”

    “是。”绿岫领命匆匆而去。

    玖蔻站在雕花隔梨窗前,白日清透阳光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房内,洒在她的脸上,日影倾斜,衬得她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

    溪云初起日沉阁,风雨欲来山满楼,狂风骇浪即将而至……。

    就在宁氏族人惊慌失措,上下奔走的时候,一行人八百里加急,星夜赶回到了京城。

    定国公府。

    单池刚一进门,本想回房洗漱一番再进宫面圣,没想到大门处早已等候多时的小厮,见到他上前回禀道“二公子,国公爷和世子爷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单池脸色未变,仍旧没有丝毫表情,脚步却一转,径直朝书房而去。

    小厮在一旁轻呼一口气,而后快步跟上。二公子出门一趟,身上的生人勿近之气愈发严重,令人胆寒。

    书房内,单池到时,定国公正和世子低声商讨事情,听到门外下人请安的声音,俩人停下交谈的声音,双双抬眸朝门口望去。

    单池迈步进来,迎着两人的视线,站定在一旁,懒声道“见过父亲,大哥。不知道急匆匆的把我叫来所谓何事?”

    定国公先是上上下下扫了一遍风尘仆仆的单池,方才开口“宁州一行,可有收获?”

    单池闻言眼睛微眯,一双狭长的凤眼看了定国公半晌“锦衣卫直属陛下统领,外人无权过问,父亲你越界了。”

    “嘶,你这臭小子……”定国公虎目一瞪,正要开口臭骂单池,被世子单誉笑眯眯的拦了下来。

    “父亲,二弟是锦衣卫统领,专门为陛下做事,这是他的行事原则,我们就算贵为父兄,也不能勉强二弟。”单誉三言两语的安抚了躁动的父亲。

    定国公世子单誉,芝兰玉树,清风朗月,如姣姣天上云,曾经是京城最受欢迎的少年郎,若不是英年早婚,恐怕爱慕者能从城东排到城北。

    所以两兄弟虽然长的很相像,同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但性子确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二弟,父亲并不是诚心想要打探锦衣卫的消息,只是有个事情需要二弟给一些建议。”说完单誉从书岸上拿出一封信交给单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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