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春深日迟,从宁州到京城几百里路程,玖蔻几人日夜兼程,除非下船采买物资,其余时间一直在赶路,运河之上水流湍急,绿波晃漾,船上几人脸色发黄,一脸菜色,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抵达了京郊外的码头。

    清晨薄雾笼罩,水汽弥散,整个码头一片雾蒙蒙的。

    “呵,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船上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船刚靠岸,胖鱼一马当先跳到了岸上,欢快的在岸上蹦哒了两圈,高兴的大声叫道。

    随后玖蔻一脸疲惫的钻出船舱,丁当紧随其后。

    上了岸,她伸出纤白的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随后长舒一口气。

    “桨叔,劳您送一程,可否跟我上岸回家,修整一番?”玖蔻转过身来,看着还站在船上的独眼老桨,真挚的邀请道。

    老桨闻言拿出嘴里的旱烟袋子,吐出一股烟圈,缓缓摇了摇头“我在船上一辈子,这就跟我的家一样,岸上反而呆不习惯,就不上去了.......将你们送到我也该准备回去了。”说完顺手将烟袋子在船舷上磕了磕。

    “那就不勉强桨叔了,小玖在此先祝桨叔一路平安。”玖蔻拱手行礼谢道。

    这一路几人日夜相处,桨叔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沉默阴冷,此刻竟破天荒的开口对玖蔻道了声保重,随后他熟练的一撑船,便调了个头,缓缓离开了码头。

    ......

    “我们走吧,这里距离京城还有十几里地,附近有个赁马的地方,若是脚城快点,或许能在辰时前到家。”玖蔻回身对身边两人说道,随后又道“等到府中你们可以好好休整一下,待有空可以出府逛一逛......。”

    丁当和胖鱼默契的相对而视,然后不好意思的说“多谢小玖哥美意,只是我二人草莽出身,住在深宅大院恐怕多有不便,我们将你送回宅邸,随便找个破庙落脚就行......。”

    “这怎么能行?你们千里迢迢入京是为了帮我,怎能让你们住在破庙?”玖蔻皱眉拒绝。

    “嗨,这有什么?我们从前在外行乞时,更糟的地方也呆过,有个地方睡觉就行,我们不挑的。”胖鱼挠了挠脑袋,笑嘻嘻的解释。

    丁当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三人经过一番拉锯,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玖蔻无奈的道“你们可以不住在宁宅,但也不能住在破庙,夜晚更寒露重,得了风寒就不好了,这些银子给你们,租个好点的客栈等我。”说完将原本准备给独眼老桨的荷包递给胖鱼,目光坚定,不容拒绝。

    二人见她如此,便也退了一步,接过了荷包。

    随后玖蔻带着两人找到赁马的地方,租了三匹快马,随后马不停歇的朝京城赶去。

    宁宅。

    宁昭处理了一夜的公文,临到破晓时分才稍稍躺在书房的榻上眯了一会。

    临窗下的鸡翅木长榻上,只见陷入睡梦中的男人拧紧眉心,额头紧蹙,也不知梦见了什么,突然他身子一抖,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直直坐了起来,这番动静,也将悄悄推门进来的人儿吓了一跳。

    “老爷,你怎么了?刚才可将妾身吓得不轻。”来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岁,嗓音温柔中又带着一抹娇嗔,秋水般盈润的眼眸带着一丝担忧看着窗前纹丝未动的身影。

    苏涟将手中的铜盘放下,莲步轻移走到丈夫身边,抬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手,将神游中的宁昭拉回神。

    “可是做噩梦了?不知夫君梦见了什么竟然这样魂不守舍的。”苏涟好奇的问道。

    宁昭伸手将眼前的柔荑握在手中,心思仍有些涣散“方才梦见了母亲,她拉着玖蔻,远远的朝我招手,在说些什么,可我怎么也听不清,梦里就想离她们近一点,可越靠近,她们就离得越远......。”

    “梦中醒来,有种前所未有的焦虑,我担心宁州出事了......”

    “梦中之事都是相反的,夫君不必过于忧心,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书信一封问候母亲和大姑娘。”苏涟温柔又贴心的安慰道。

    “也好,我这就写,今日便差人快马加鞭送到宁州吧。”说完宁昭起身走到书案前,走笔如龙,运势如飞,很快便写好了信,递给苏涟。

    苏涟接过,而后抬头看了一眼书房内的漏刻,提醒道“夫君时候不早了,先行洗漱用饭吧。”

    说完将铜盆中的巾子拧干递给宁昭。

    “嗯。”宁昭点头,随后接过巾子,走到洗漱台前收拾自己,苏涟在旁边帮他挑选衣物,整理服饰。

    因宁昭不喜身边时时有小厮丫鬟伺候,所以自婚后,她便事事亲力亲为,宁昭很是感动,夫妻间感情愈发深厚,是京城有名的伉俪情深。

    待两人收拾完毕,携手走出书房,进了花厅。

    厅内有人早已等候许久,是一男一女两个年岁不大的稚嫩孩童。男的看着年纪大约十一二岁,女孩年纪更小,只有八岁左右。

    两人看见宁昭和苏涟迈步进来,俱是开心的弯起了嘴角。男孩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父亲、母亲安。”

    女孩则是摇摇晃晃的从高凳上爬了下来,墩墩的跑到宁昭跟前糯糯的叫道“爹爹、娘亲。”随后一把扑到了宁昭的腿上。

    宁昭温柔的抱起小丫头,在怀里颠了颠“馨儿是不是又偷吃糕点了,眼瞅着又胖了。”然后冲儿子摆手示意起身。

    旁边的苏涟则牵起儿子的手,带着走到饭桌前坐下,原本老成持重的小少年偷偷红了耳朵,眼中却是蕴满了开心和羞涩。

    “馨儿就是一个贪吃的性子,我让嬷嬷盯着不许多吃,这丫头能想出好多借口和理由,让人防不胜防,我看她的心眼全长到吃心眼上去了。”苏涟一边给众人分盏布筷,一边分身吐槽自己的闺女。

    “娘亲,馨儿没有偷吃,都是嬷嬷给我的。”胖乎乎的小女孩端坐在父亲怀里,闻言软软的抗议。

    “我们馨儿最乖了,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是应该的,再说了馨儿就是再胖点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小女郎。”宁昭宠溺的揉了揉小闺女肉呼呼的脸蛋,心中软成了一滩水。

    大女儿出生的时候,他正值仕途的关键时刻,忙的分身乏术,第一次当爹,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己的孩子,后来原配去世,大女儿又被母亲带去了宁州,从此父女分隔两地,距离甚远,满腔父爱无处依托。

    直到小女儿出生,第一次看见襁褓中的馨儿,那弯弯的大眼睛,宁昭觉得和大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似是上天要他弥补过去错失的父女之情,因此一腔父爱倾泻而出,小女儿可以说是长在他的臂弯中,被娇养着长大。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饭,没有什么世家大族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偶尔低低交谈几句,花厅中一派温馨融洽的氛围。

    就在此时,旁边等候许久的仆妇战战兢兢的回禀道“老爷、夫人,大姑娘来了。”

    厅外默默看了许久的玖蔻,心中微酸,但还是扬起一抹笑容,走进花厅,“见过父亲。”

    原本正看着小闺女吃饭的宁昭,听到回禀声,惊喜的站了起来,望着走进花厅的身影。“玖蔻?!”

    “父亲。”玖蔻走到宁昭身旁,笑着问候道。

    “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可是家中有什么事情?。”宁昭甚是开心,许久未见大闺女,他心中也是非常挂念,虽然时常写信回去,但终不如面对面的接触。只是忽然想到玖蔻年岁渐长,一直被母亲拘在闺阁,现在突然出现在京城,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玖蔻正想回答,一旁的苏涟上前,笑着跟玖蔻道“大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夫君不如先让大姑娘歇息片刻,待会再谈。”

    宁昭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苏涟在旁已经仔细打量过玖蔻,上次见她还是三年前回乡祭祖,那时候大姑娘才十三岁,已经出落的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如今再看,虽然身着素衣,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仍不掩其国色天香、花容月貌......听闻大姑娘的生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大姑娘可有用过朝食?不如同我们一起?”苏涟热情的邀请道。

    玖蔻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嗓音中带着些沙哑疲累“多谢母亲关心,只是我这一路风尘仆仆,着实没什么胃口,想先去休整一番,劳母亲费心。”

    应当的,大姑娘不必客气,来人,带姑娘去临水阁。”苏涟抬手召唤下人道。

    原本正想告退的玖蔻,闻言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苏涟“临水阁?”

    苏涟微笑的点了点头,示意玖蔻没有听错。“三年前回乡祭祖,你父亲想到你在宁州住惯了临水阁,万一以后来到京城住不惯家里的院子可怎么办?便差人按照老家临水阁的模样重新起了一座院子,不仅连名字一样,就连里面的装饰都是比照家里的布置的。”

    话音刚落,玖蔻蓦地抬眸看向不自在摸头的宁昭,眼圈瞬间泛红,原来父亲还在在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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