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凝举着火折子，缓步前进，洞内不似外界看上去那样高大，对于陆千凝来说也勉强走过。没走多远，她便听到了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陆千凝顺势躲进一处拐角，灭了火折子，轻轻抽出手中的剑，等待一击必中。
那人却停下了脚步，又在原地盘旋了一会儿。
难道被发现了？
陆千凝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微微探出头瞟了一眼那个方向。
那人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动作一样，径直走了过来。陆千凝反应迅速，抬手扬起了剑，快得像是斩破了周身的空气，发出一道声响，剑指那人方向。
“别动！”
“是我！”秦若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吓得不轻，甚至忘记了防御，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陆千凝一下就认出了他的声音，利落收剑入鞘，“怎么是你？”
“喏，还你。”秦若明木楞楞地将手中的镯子递给她，陆千凝顺势接过。
“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陆千凝催促着。
“说好了给你当护卫，那就得信守承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千凝不再看他，转过身去嘟囔了一声：“我不用你保护。”
秦若明见她也不排斥，当她是默许了，自顾自跟了上去。
一路无言。
整个洞里昏暗无光，唯一的光源来自陆千凝手中的火折子。陆千凝全身紧绷，眼神警惕，秦若明却好似没事人一般在后头慢慢悠悠地走着。
走到一个转角处，眼前突然变得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大平地，洞顶足有两人高，不再似方才那样须微弯着腰行走。秦若明活动了一下筋骨，刚要开口，却捕捉到了微弱的喘息声，并不属于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方。
秦若明四处环视了一圈，看到左前方一块岩石后的地面上有一片衣角，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手紧攥着剑柄，随时准备作战。陆千凝注意到他的举动，也跟了上去。
“好疼，救救我……”
伏在地上的是一名女子，她的肩上受了重伤，不断往外流着血。女子脸色苍白，五官疼地几乎皱在一起，看到秦若明出现后，以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秦若明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怔愣，“你……”
“公子，救我……我好疼……我……是不是快死了？”
秦若明犹豫地蹲下，想要将她扶起来。
噗——
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快过秦若明的手，直直地刺入那名女子的心脏，剑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俯视她。
陆千凝动作干脆利落，拔出剑时那名女子的身体被往上一带，又落下，便无了生息。
“你干什么？！！”秦若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她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手里提着剑，剑尖沾染的血不断往下滴落。
“长痛不如短痛，怜悯和同情会使你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陆千凝说完，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在这种不知名的地方。”
“冷血的魔鬼！”秦若明刚才认为她是陆寒月的猜测已经被完全驳回，他不认为陆寒月会这么冷酷无情，就算陆寒月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随你怎么想。”
陆千凝懒得和他解释，继续探路。
秦若明顿时恼了，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升起，他冲上前去拉住了陆千凝。
“陆千凝，人命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陆千凝因为他这贸然的举动不得不停下脚步，她脸色一沉，语气也更冷硬了几分。
“我要杀便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弱者不配生存。”
“那是禽兽的法则！”秦若明怒吼道。
他十分不认同陆千凝对待生命的冷血态度。
陆千凝觉得他很可笑，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也说不定是魔，就如此生气，甚至对她发火。
明明是他自己没有能力救人。
“这就是现实！难道你就没有杀过人吗？你能保证你以后不会杀人吗？人命在你眼中又算什么？”
“是，我没有杀过人，我以后也不会轻易杀人，我能保证我杀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十恶不赦？这世界本没有善恶的定义，你们又是凭什么来判断的？凭那个人有没有损害到你的利益？这真是跟你们自诩的‘正道’一样虚伪！你们所说的正义到底是什么？”
“危害百姓之利益者，是为恶。”
陆千凝笑了，“如此，我便是那恶。”
秦若明气得双手无处安放，“你简直不可理喻！”
再争辩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就此赶走他吧。
“那就请滚吧，慢走不送。”陆千凝扯起嘴角，“请”他离开这里。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动。
片刻后，秦若明平复心情，低声道：“承诺还是要遵守的。”
陆千凝嗤笑一声，不再理他，径自向前走去。
再往前走，空气愈发潮湿，如果没猜错，前方应该是有水源。
火光照亮岩壁，隐约可见一道道已经发黑的痕迹，似乎是凝固已久的血液……陆千凝嫌弃地避开，尽量不去触碰。
空间似乎越来越开阔，从一开始洞口的只能容纳一人通行，到现在四五个人都可以并排走，压迫感是减轻了，但是危机感愈发让她觉得心慌，陆千凝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如此似曾相识的环境与感觉让她觉得厌恶。
陆千凝和秦若明大吵了一架，谁也没能说服谁，但是两人又心照不宣地静默着向前走去。
听着他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陆千凝心想，我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突然，一道黑影从陆千凝耳边掠过，近得几乎是擦着她的发丝飞过去的。
陆千凝立马掉头，沿着黑影飞去的方向追。
他们从刚才开阔的地方进入隧道没多远，回到那里自然是极快的。
两人一前一后赶到时，看见一群黑色的生物围着刚才死掉的女人，那具女人的尸体已经被蚕食，胸腔变成了一个血窟窿，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着吃掉，那些血肉仿佛还在跳动着，这样的场景令人胆寒。
“走！”陆千凝压抑住胃里翻涌的感觉，迅速作出决断。
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多待！
可事实不尽如人意，二人想要退出去时被一群怪物挡住了去路，猩红色眼睛的乌鸦、蝙蝠，黑压压地一片，拦住了洞口的方向。
啄食内脏的声响，诡异的叫声以及翅膀扑棱的动静混作一团，冲击着耳膜。
陆千凝拽着秦若明的衣角向后退。
没想到，身后他们刚才走过的那条道，涌出来更多的蝙蝠和乌鸦，封死了退路。
两人背贴背与空中的怪物对峙着。
秦若明叫了陆千凝一声，压低了声音：“虽然我和你的观念不同，但是毕竟拿人手短，做侍卫这件事我还是要履行的。”
陆千凝没好气地回了句：“死了别赖我头上。”
就在这时，一只蝙蝠突然俯冲过来，硬生生朝着陆千凝脸上扑去。
陆千凝反应迅速，矮身一躲，顺势还了一击，被灵力击中的蝙蝠贴着岩壁，抽搐了几下。
但是更多的蝙蝠正在朝她冲来。
秦若明徒手抓过一只往他肩头上飞的乌鸦，用力一捏，能听到骨骼震裂的响动，随后像丢弃污秽一般随手扔在地上。
虽说这些怪物的伤害性不大，但是胜在数量多，一波接着一波，陆千凝和秦若明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出现了多处伤痕。
“怎么没完没了啊——”秦若明喘着气，明显有些跟不上陆千凝的攻击节奏。
“帮我掩护。”陆千凝退至岩壁处，这样下去必定是他们先耗光灵力体力，这些怪物的攻击速度太快了，她找不到空隙凝聚灵力释放杀招。
我不能死在这里。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的惨状。
秦若明击退眼前纠缠的几只蝙蝠，护在陆千凝身前，“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