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因为阿飞这一打岔,再要离开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去木叶之前还和鼬说天亮前就回,这会肯定是晚了,不知道阿飞做了什么,巡逻队到现在都没出现,但还是得尽快脱身。

    足见在枝繁叶茂的树影间轻点跃起,衣袂随着长风向后飞扬怒张,一旁的南贺川浩大宽阔,朗朗敞开笔直的一线,熹微的晨光从枝叶的罅隙间烙下几捧碎金,一声蝉鸣划向渺渺的蓝天。

    天地间安静得只有风和蝉的轻语,但身后传来的尖锐喊声搅乱了云海的宁静,阿飞停在高大笔直的汉松树上,做出一副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的样子,左手扶着树干,右手上下摇动,

    “等等我啊,雪酱!能不能休息一下啊?”

    雪身形一顿,荡起时反手以枝杈为撑,轻飘飘地翻身回转,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她落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沉默了一下,答非所问,

    “……我不明白。”

    阿飞疑惑的挠了挠头,声音俏皮,“什么?”

    雪把碎发撩到耳后去,仰头认真地看着他,眸光冷寂又清冽,

    “你一开始想要杀我,我知道的。”

    ——和蝎想把她做成傀儡、大蛇丸想研究她的血继限界、飞段想把她献祭给邪神等等这些纯粹的恶意不一样,阿飞的杀意晦暗又隐秘,是有目的性的。

    理由是什么她也不在乎,这些年想要她死的人多的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和睦相处,至少阿飞不会亲自动手,毕竟那双轮回眼一直注视着她,阿飞不会想让计划还没开始就分崩离析。

    但时光荏苒岁月交迭,那股恶意愈发浅淡,后来她再也没察觉到过了。

    雪咬着手指回忆,仔细想来,是从什么时候彻底消失来着?

    .

    记得有一次跟着鼬和鬼鲛去完成一项暗杀任务,顺利取了目标的性命后,鬼鲛带着尸体离开,鼬负责善后。

    摆脱追兵后,她蹲在湖边鞠起一捧水,洗掉溅在脸上的血迹,寒冷的气息伴随着铁锈味在鼻尖回荡,阿飞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夜风拂过苍翠的林海泛起波澜,树干旁的空间悄无声息地被扭曲成螺旋状,敏锐的直感让她在阿飞完全现身之前就已经觉察出来,雪头也没回,睫羽上还沾着剔透的水珠,轻声细语地打招呼,

    “晚上好,阿飞。”

    “晚上好!”阿飞活力满满地回应,蹦蹦跶跶地跑过来,歪着头问道:“雪前辈不是感知忍者吧,为什么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我呢?”

    “……唔,”

    雪眨了眨水汽濛濛的眼睛,眼尾沾上的血迹还没彻底洗清,仿佛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意,稚嫩冷漠的眉眼尚未长开,却已然能窥见惊人的美丽,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呢,你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她这样说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涌动的暗流全都挑明,要是坦言:因为我觉得你心怀不轨,所以一直在关注你的动向,这不太直白了?

    她对杀气极为敏感,幼时能从血雾忍者的追杀里活下来也多半归功于此,只要阿飞还对她抱有恶意,她就能凭借直感察觉到他的出现。

    委婉地提一下自己始终都在警惕着他就得了,好歹同为晓组织的成员,他还是幕后BOSS,总要留点余地。

    出乎意料的是,阿飞原本欢快的脚步瞬间停住了,像僵直的木桩一样杵在原地,在朦胧的月光照耀下,细长的影子从身后投射到她跟前。

    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倏然消失了,雪后知后觉地回过头来,阿飞的身影仿佛一道孤冷的刀锋,橘色面具挡住了所有神情,但他的袍袖似乎抖动了一下,左手微微抬起又放下了。

    ……为什么呢?

    .

    这个问题她现在也没有答案,回想起来,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的迷雾。

    他活得像个精分患者一样,医生看了都直呼典型,开口就得是治不了、等死吧、告辞三连一句不缺。

    作为幕后黑手时沉稳持重、冰冷理性,在阴谋诡算里隐隐透出血腥味;伪装成阿飞时脱线话痨、逗比搞笑,一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样子,任谁都不会把这两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这个男人既张扬又内敛,既放肆又稳重,他的身份代表着一个又一个忍界传说,面具之下掩盖着一个又一个惊天隐秘。

    雪笑意盈盈地拂落了阿飞肩上的松叶,眸光却冷静的几乎漠然,

    “那你为什么,又关心起我了?”

    ——

    ……为什么呢?

    带土冷淡地抄着双手,任由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她的眼瞳是浅淡的蓝色,明灿的晨光流淌在她通透无比的眼睛里,他不自觉地走了神。

    彼时碧水微澜,寒风飒沓,落木萧萧,夜色溶溶,女孩子侧对着他,冰凉的湖水顺着秀丽的下颌滴下来,在湖面荡出成圈的银色涟漪,声音和水珠溅落时一样清澈,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呢,你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在凄清杳茫的月色下,她的眉眼比湖水与新月更惊艳,像是冰雕玉琢出的精致人偶,讶异地回头看他时,又陡然生动起来。

    星奔川骛,缕变星霜,脉脉光阴逆向流淌,淌恍迷离间,他循着清脆的声线,恍恍惚惚地抬眸,周遭华彩万千,满目风烟渺渺,棕发少女在明媚的春光里露出温柔的笑容,

    “受伤了就别逞强瞒着我了,因为我一直在看着你呢,有我看着你,就意味着你什么事都瞒不了我。”

    琳独一无二,世间的女孩里,没有一个能像她。

    雪和琳没有半分相似,那一刹那的心悸只是来源于偶然的巧合和他的臆想。

    ……仅此而已。

    ——

    拔地而起的狂风灌满了宽大的袍袖,在一阵异于往常的沉默后,阿飞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奇怪啊,我们不是同伴吗?”

    “……啊,同伴吗?”

    但是,阿飞真的有把晓组织的成员当成同伴吗?不过既然他不想说,雪也不再纠结于此,抛开这个话题,直截了当地问,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你给我这么重要的东西,是想要从我这里换什么?”

    天欲雪是只有冰属性查克拉才能驱使的顶级忍具,即便对外族人来说与废铁无异,但对雪之一族意义深重,之前她虽然遍寻无果,不过也大致确定了应该是在举族逃亡时失落在了海里。

    雾隐村位于群岛之间一个较大的岛屿上,水之国海域辽阔,潮汐涌流,找寻失落其中的忍具与大海捞针无异,即使能确定大致海域,仅凭一己之力也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她也是这了解到这点之后才放弃。

    ——除非命令雾隐的船队和忍者下海大范围搜寻,但这是只有水影能做到的事。

    “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阿飞的声线一转,低沉而醇厚,啧了一声,伸出手去,敲了一下女孩子的额头,

    “如果是鼬给你的,你也会这样问吗?”

    “我姑且还算有用吧,不过没有就算了,”雪抬手捂住额头,困惑地睁圆了眼睛,“这和鼬有什么关系?”

    ——等等,阿飞是不是安排了白绝分身监视他们?他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你最好别太相信鼬,”

    对上雪莫名其妙的眼神,阿飞居高临下地垂下凉淡的眸光,语气平淡而随意,轻描淡写地透露出一个隐秘,

    “鼬加入晓组织的条件,是我不能对木叶出手。”

    雪愣了愣,随即巧妙地抓住了重点,简明扼要地指出来,“是你,不是晓组织。”

    “……你不意外?”小姑娘的反应出乎预料,阿飞低头打量了她一会,恍然明白过来,“你这次来木叶,其实是为了查鼬的事?”

    “对,我确实查到了一些事。”

    雪抿了抿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本性过于凉薄,即使猜测到鼬很有可能是木叶的卧底,也没有产生太多鲜明的情绪波动,只是神情多少有些落寞,

    “但是鼬也没有背叛晓组织,不是吗?”

    “现在还没有,”阿飞加重了前两个字,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还是对他少上点心,不然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那也是我愿意。”

    雪凉悠悠地截住了话头,她就是听不得别人说鼬一句不好,颇为不悦地皱起细长的眉毛,一踏树枝飞身而起,顺着流风荡出老远,留下一声脆冷的话音,

    “哼,你今天才奇怪!”

    阿飞没有跟上去,而是好整以暇地依靠在树干上,连天的草色像是宛曼起伏的洪波,女孩子的身影低低掠过时仿若翩飞的蝴蝶,愈发飘远,而后消失在林海之间。

    他几乎是自嘲般地轻笑一声,微微抬起头来,灿烈的天光里,枝头的鸟雀扑腾着飞向渺远的蓝天,一朵朵白云聚散离合,变幻出奇异的图案。

    心念一动,周围的空间震出涡旋般的波动,阿飞的身形正要虚化其中缓缓消失,震颤的空间波动却在下一刻自行消散,

    ——女孩子乱七八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转头又折返回来,伸手抓住戴着黑手套的手腕,笑起来甜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走啊!”

    阿飞乖巧地被拉着往前走,女孩子的手温软修长,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温度源源不断地从掌心传来,他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雪酱,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嗯?”雪歪了歪头,笑得像只白毛小狐狸,重复了一遍阿飞搪塞她的话,“我们不是同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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