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然手心微微出汗，脑海里噼里啪啦闪过无数种想法，正准备开口，周予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过来，“小鬼没事吧？！”
俩人回过神，夏澄不耐烦地转过身：“好着呢，你好吵啊！”
他们又开始斗嘴，沈亦然无奈地松了一口气，看着女孩缓缓向前滑动的身影，目光微动。
晚上本来是打算四个人一起去吃饭的，但是江晚临时被叫回公司开紧急会议了，周予当即表示送她过去，方茉的男朋友也来接她，于是乎最后只剩下沈亦然和夏澄两个人在冰场门口面面相觑。
“你想去哪里吃饭？”
“先回晚亦吗？”
俩人同时开口，顿了顿，夏澄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于是她选择听从安排，“先去吃饭吧，我不挑食，都可以的，看沈律师想吃哪家。”
沈亦然挑起眉毛，伸出手在夏澄发顶揉了下，“那去吃旁边那家江浙菜。”
这家江浙餐厅的环境很安静，装修也非常简约，灯光暖黄，餐桌上方垂下来一个小灯，柔和地照着桌面，沈亦然和夏澄相对而坐，点完餐后，夏澄另外要了两杯气泡水，然后朝对面笑笑，“觉得今天吃饭聊天需要喝一点好喝的。”
“吃完饭也可以回晚亦再喝一些好喝的。”沈亦然手指动了动，“今天的阅读理解题我要现在解题，然后让夏老师来打分吗？”
夏澄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气泡水，吮了两口，表面淡定道：“可是你的题我还没有写出答案，你也还没有给我打分。”她眨了眨眼睛，“我先说？”
“嗯？”
夏澄又吸了几大口气泡水，腮帮子都鼓起来，再一点一点瘪下去，借着气泡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在胃里膨胀起来的气体，抬眼撞入沈亦然的视线，终于开口：“虽然在紧张的时候心跳确实会加快，但危险消除后心率不降反增确实属于异常情况，并且，如果比遭遇危险本身的人心跳更快，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他非常在意将要遇上危险的人。”
眼睫颤了颤，她继续回视那双始终温柔注视她的眼睛，“结合沈律师昨晚的回答，我分析下来的答案是，沈律师喜欢我。”
话音落下，沈亦然的心里无法抑制地炸开了很多的小烟花，但喝了两口气泡水又隐约品出一丝酸涩，半晌，他的声音响起，“满分十分的话，我给你打八分。”一分扣在这严谨的逻辑实在破坏氛围，一分扣在喜欢二字的程度表达。
看着夏澄露出一丝丝疑惑的表情，沈亦然失笑，“该你了，礼尚往来，我也来说一下我的思路。”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盘子，先伸手夹了两块糖醋排骨给她，然后才放下筷子，再次对上夏澄的眼睛，“遇上危险的时候一般来说的确会心跳加速，但也要看每个人各自的性格以及遇上危险的处理方式，你的性格不像是碰上意外事件的时候会特别慌张手足无措的类型，尤其摔倒这件事对你来说是意料之中的，所以，如果在稍有惊险没有摔倒之后的大约十秒，你仍然心跳很快，证明并非是差点摔跤这件事情让你心率异常。”
夏澄继续喝气泡水，示意沈亦然继续说。
“所以，结合你描述自己的心跳时以我的心跳为参照的陈述语境来看，表面上描述的是心跳，但实际上是想暗示我们心情可能是类似的。”事实上沈亦然到现在也还不是很肯定，所以谨慎地使用了可能这个程度词，他的喉结滑了滑，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所以，我的理解是，夏澄可能喜欢我。”
空气在沈亦然落音之后安静下来，夏澄垂下眼睛，啃了一口糖醋排骨，喃喃道，“沈律师真的不愧是律师，我打十分。”
“为什么是满分？”
“因为，你的判断完全正确。”
“完全正确，是说程度也是可能吗？”沈亦然的心情很明显地一下子低落下去。
夏澄啃完这一块排骨，抬头看着沈亦然，“不，沈律师，你的判断是基于我的表现来判断的，我的阅读理解在题面上也只有一句模模糊糊的话，所以你的判断完全符合现有的逻辑。因此我主观地打满分！”
所以……
“所以标准答案的话，我会去掉可能两个字。”夏澄说完，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热，然后她看到对面沈亦然仿佛怔住，又没忍住笑了起来，戳戳对方握紧杯子的手，“沈律师？”
沈亦然的嗓子有点紧，“为什么是肯定的？”
夏澄扒拉扒拉碗里的饭，“因为，我发现自己一见到沈律师、一听到沈律师的声音，就觉得开心。”
沈亦然想开口，被她又打断，“你先听我说完沈律师，我担心等下我会记不住自己现在想说什么。”
“好。”
“我之所以想这样和你说出来，互相明确现在的心情，是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无法忽视沈律师的特别了，我们之间的相处会和普通朋友不一样，但是。”夏澄闭了闭眼，“但是我不太会处理暧昧的关系。”
她其实是知道的，在没有到时机的时候，暧昧的关系其实最为安全，可以随时抽身，仅仅凭借短期的相处，即便是无法忽视的心动，也很大程度上不能保证之后不会产生失望的情绪。
但是，她不喜欢暧昧，尤其在对方是沈亦然的时候，她不想在明确自己确实对对方心动，并可以称之为喜欢的时候用暧昧这样不够珍重的方式和他相处，遑论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处理暧昧的关系，其实她自己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
所以，她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看沈亦然如何去看待这个问题。
今天的勇气值好像用完了，夏澄内心扶额，开始低头干饭。
沈亦然沉吟了半晌，把手平放在桌面上，磁质的、温和的声音传过来，“夏澄，事情的发展好像超出了我的预料，但是我觉得，既然我们已经各自向对方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么这和暧昧的性质已经不同了。”
他缓缓将右手的手心朝上，放在靠近夏澄的那一边，“我一定要说，互相喜欢是我在感情中判断是否要在一起的第一衡量因素。”他的右手和声音都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所以，夏澄，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话，你愿意尝试着做我的女朋友吗？”
夏澄明知道对方一定会给出自己答案，但莫名还是因为这一句话紧张起来：“可是，我不会谈恋爱。”
。。。
沈亦然无奈地笑，“我就会了？”
“你看起来比较会啊。”
。。。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沈亦然的手没有动：“你说。”
“为什么是八分？”夏澄的嘴微微撇起来，心说难道我说错了。
沈亦然左手戳了下她的脸，“客观上我也给你打十分！主观的话以后再告诉你。”
夏澄鼓起脸，把左手挪过去，虚虚地搭在了他的手上，搭上的一瞬间，就被温暖的手掌反握住，沈亦然又戳戳她的脸，“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回晚亦。”
吃完饭坐上副驾驶，夏澄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侧头问沈亦然，“沈律师，我真的没有做梦吗？”
“我也很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女朋友，以后可以不要叫我沈律师了吗？”
夏澄的脸轰地烧起来，热热的感觉终于让她觉得有了实感，“亦然？叫起来有点别扭，那是周予叫的吧？沈亦然，还是叫全名比较顺口。”
“嗯可以，澄澄，那我们去给椰子喂个饭，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夏澄没吭声，闭上眼睛把脑袋侧倒在了窗户上，心说沈律师你也太。。。可是他的声音喊自己的小名真的很好听啊！救命！
晚亦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沈亦然打了两杯热牛奶，然后给椰子准备猫粮，椰子趴在碗旁边一脸迫不及待，夏澄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什么时候到新的东家？”
“大概两周之后。”
夏澄点点头，算了算下周他们共同跟进的项目就差不多结束了，“哦。”
“等我到了新的律所，找时间带你去看看，那边也不远，律所嘛，大多集中在一个城市的一块片区。”
夏澄这才又开心起来，沈亦然又戳戳她的脸，“之后我送你上下班。”
结果对面的头摇得跟拨浪波一样，“不要，那样太麻烦了，我自己过去就好，地铁也特别方便，几乎都不需要步行的！”
“可是男朋友都要送女朋友上下班的。”沈亦然不知怎么有点委屈，但夏澄还是坚持不用太麻烦，“好吧，那你下班过来晚亦这边我送你。”
“嗯！”
从晚亦出门，夏澄上车，刚关上车门，一回头发现沈亦然靠过来，顿时紧张巴巴，“怎，怎么了？”
沈亦然一脸无辜，“帮你系安全带啊。”
“嗷，那你来。”
啊啊啊好尴尬，夏澄觉得自己现在去测一下心电图肯定又是窦性心律不齐，算了，没救了，是慢性病吧可能。
沈亦然坐回去，稍稍降了点车窗，让凉风可以拂在脸上，银色的车很快汇入车流中，融入城市车水马龙的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