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他随手扭断瑟瑟发抖的男人脖子，重新回到了华丽房间，审视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女。

    直觉告诉他从少女本人口中问不到他需要的信息，于是才去找了个倒楣的人问出她的身份──虽然倒楣也只是比较早死的区别，这大宅裡的人，多是要死的，有没有能活着的，则是视他们心情以及运气而定。

    得到的情报如下：家主的禁脔，绝不允许他人染指。

    名字不详，年龄17，父母亲友全无，在官方纪录裡是个不存在的人，最特别的是──情感缺失，几乎没有表现出任何感情，如同提线人偶。

    「没有感情？」

    这是哪种状况……情感表达障碍？人格异常？人格解离？失实症？大脑被部分切除？天生基因缺失？

    脑中闪过一串情感缺失的成因，一边思考着，手下却毫不客气的玩弄墨髮少女──像玩洋娃娃那样的玩法──将她翻过来又翻过去检查身上有没有奇怪的念力附着，有没有被植入追踪手段，掀开眼皮查看失焦后宛如墨玉的黑瞳看她是否真的昏迷，撩起披散如瀑布的黑髮检查是否有手术痕迹……

    习惯了与强者搏杀的他几乎忘了普通人有多脆弱，在他的“一般力道”下，少女身上出现多处青紫痕迹，纤眉微蹙，长羽睫颤抖了几下后掀起，睁开那双美得惊心动魄的黑眸。

    「……好痛。」樱唇微翕，微弱女声逸散在空气中。

    「嗯，不是没感情？」侠客动作一顿，才发现娇弱少女在自己手中几乎遍体鳞伤。他毫无愧疚的挑了挑眉，问道。

    「我有感觉。」少女面无表情的回答，丝毫不在意自己脆弱的脖颈正掐在死神手中──大掌在察觉少女醒来的一瞬间，扼上了那雪白纤弱的颈项，没出力，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你这样，我很痛。」

    她指的不是被掐住的脖子，而是另一隻捏住白皙手臂，在其上留下几道瘀青的大手。

    「嗯……意思是，有痛觉，但没有恐惧感。有生理反应，但没有心理反应。」放开“虐待”少女手臂的那隻手，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呵呵，还真的是，挺有趣的。」他微哂，第二次说了有趣这个形容词。

    熟悉侠客的人都知道，他在任务中对某个人说第一次有趣，代表稍微感到兴致，可以浪费时间说上几句话再杀；说第二次有趣，代表他稍微上了心──这个人不再是随手杀掉甚至连脸都没看清的路人甲，而是开始考虑要不要放过不杀。

    少女似乎明白了这个陌生少年不会喂食自己，于是没有再次说出那三个字，只是用那双无机质的、纯淨宛如初生稚儿的黑玉眸子静静望着他。

    他的视线落到那张绝美毫无瑕疵的小脸上，忽然问道。

    「妳会笑吗？」脸长得再美，总面无表情也容易让人厌倦，而且他有些好奇这样的美人笑起来是什麽模样。

    「只是表情的话，我都可以做的出来。」她点了点头。

    「哦，喜怒哀乐表演一下。」

    他发现，她真是个合格的玩物，对任何指令言听计从。

    话声才刚落下，面前少女就给他表演了一把“变脸”。

    唇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漂亮的大眼微微眯起，明眸巧笑，清纯绝丽。接着眉梢竖起，嘟起红唇，睁圆了一双妩媚黑眸，宛如一隻张牙舞爪的小猫。再然后凝起眉心，墨玉般的眼眸瞬间水气氤氲，如珍珠的泪水一颗颗从长睫下溢出，顺着雪颊滑落、摔碎，让人心底彷彿也随着碎裂。最后，泪痕都没擦乾又弯唇绽开笑容，这次笑的灿烂无比，彷如月下白昙一瓣瓣盛放开来，霎时如春回大地、百花盛放。

    喜乐时让冰雪尽融；悲哀时令天地同伤。

    这女人，面无表情时容颜已让人难忘，有了情绪后，不论哪种情绪，染上灵动后的美貌简直让人屏息，堪称倾国倾城。

    他有些怔然，是那种对美丽到极致的事物，身而为人自然会流露出的惊叹。

    「哇哦，这真是训练有素，妳是怎麽让眼泪流出来的？」闪神只是一瞬，他觉得叹为观止，从没看过这种翻脸真的跟翻书一样快的女人！

    「曾经很痛很痛过，只要一想起来，眼泪就会流下来。」少女轻声回答，表演完毕后又恢復面无表情，只是雪颊上依然未乾的泪痕让她看来无比楚楚可怜。

    意思是……为了训练她流眼泪，曾经让她处于剧烈痛楚当中，形成了某种心理制约吗？呵，还蛮有创意的嘛，她的“饲主”，算是个人才呢。

    「不错呢，很实用。」侠客点头做出评价──对于这个人，有没有活下去价值的评价。

    既有观赏性，又有实用性──当然这个实用性并不是指日常生活上的，而是在床上──看她的样子，在床上肯定更加训练有素。

    好像让人……有点期待。

    牵唇露出惯常表面澄澈无害的微笑，认真思量起来。

    他虽然不是个慾望多强烈、无肉不欢的男人，但他也是个正常的、有情慾的成年男人。

    这个女人，实在太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更何况，她本来就是玩物，没有身份的那种，一旦玩腻了随时都可以清除掉，乖巧听话、训练有素，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感情，这很好，很方便。

    因为颜值高且气质特殊，无论是主动投怀还是他兴起勾搭的，大多女人都会对他产生感情……那实在是，很麻烦。

    虽然清理掉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他实在受够女人的哭哭啼啼或歇斯底里了，更何况，后续的处理也是要费工夫的──他至少不能让尸体烂在家裡得走出门去扔吧？

    也许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其实是有宅属性的，特别在没有任务的时候。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原是心血来潮，最后竟救赎了自己的决定。当时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命运对他究竟有多宽容。

    「妳叫什麽名字？」

    这句话问出口，便代表他对少女生死的宣判：他决定留她一命，毕竟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至于让她活多久，那就要看她多久让他感到厌烦了。

    然而，再简单不过的问句却让眼前少女歪过了小脸，漂亮而媚人的黑玉眸子流泻出茫然──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妳没有名字吗？」察觉到她沉默代表的意思，他有些惊讶。

    「妳的……主人都是怎麽叫妳的？」

    「乖女儿。」这次她很快的逸出肯定话语。

    真是变态。

    侠客在心底腹诽了一句，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骂人的资格。

    「那……」清澈如琉璃般的绿眸微转，他对她露出灿烂笑容。

    「以后妳的名字就叫艾菲莉特好了。」

    「艾菲莉特，从现在起，妳是我的了。」他决定，这次的“战利品”之一就选择这个女人了。

    艾菲莉特，并没有什麽特殊意涵，对他也没有任何特别意义，只是他近来閒着无事时看的一本书裡面出现的角色名──一如他此刻心底对她的态度，可有可无，只是个消遣罢了。

    然而，在许多许多年以后，这四个字，却成为侠客心底，最温暖柔软、但任何人都触之不得的逆鳞。

    〈人偶?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