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48. 重返暗夜1

    千阳号真正扬帆起航的时候,一群年轻的海贼各司其职,检查船体、研究指针、收起船锚,他们带着满腔的热情和复杂的谢意告别香波地诸岛的友人们,然后再回头——看见甲板上横躺了四个人。

    那四个不速之客十分干脆地躺在千阳号的草坪上,闭着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前,一副安详又闲适的模样,估摸着已经躺了有好一会了。

    乍一眼还以为是四具已经升天的尸体。

    草帽团众人:“……”

    他们只来得及瞥了几眼,然后注意力就被下潜时的体验和周遭海底的景色吸引,等兴奋地讨论一圈后,才有空去看那四个人。

    亚瑟:“四个A,炸弹!”

    柯伦:“啊啊啊可恶,我又输了!”

    帝人:“你的牌怎么这么好啊。”

    布莱辛:“哇——”

    四个笨蛋趴在草坪上打起了扑克牌。准确来说是三个男生打牌,布莱辛刚学会发牌,所以她只能围观当气氛组。

    草帽团一船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宾至如归吗?未免也太不客气了吧!

    乌索普在旁边看了一会后,才难以置信地评价:“我说,这个黑暗王子和报纸完全不一样啊!”

    娜美托着下巴应了一声:“据说他们船上之前挂着草莓形状涂鸦的旗帜,所以现在也有种说法,称他们是草莓海贼团。”

    乌索普:“就很微妙。”

    要是看报纸上刊登的事迹,什么草莓团专杀天龙人,胆大妄为,嗜血狂魔,毕竟新闻总有夸大的一面,大家都是海贼,谁没被扣过黑锅呢……但这几个人的画风实在太清奇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伟大航路里打打杀杀的角色。

    他们首当其冲的暗中观察对象就是木川帝人,主要是好奇,由于他长得太像没吃过苦的小少爷,众人的目光几乎全落在他脸上。

    娜美皱着眉,面朝罗宾小声嘀咕:“怎么能有人长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是恶魔果实?”

    罗宾笑着说:“去问问他如何?他应该会直接告诉你。”

    娜美立刻否定:“不要啦罗宾!我们都不熟,问这种问题很奇怪。而且我还没搞明白那孩子和他们的关系呢!”

    路飞和乔巴凑在一起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几秒后小驯鹿就怯生生地往草莓团的方向靠,哒哒哒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鹿蹄子戳了戳木川的后背。

    “我来给病人看病。”乔巴紧张兮兮如临大敌地盯着他,生怕对方发难,“是谁生病了?”

    小驯鹿偷偷摸摸地用余光去看帝人的牌面,发现他手里剩下零散的634几个数字,不禁在心里咂舌:哇运气好烂!

    木川帝人则是瞥了一眼靠在边上的路飞——黑发少年正在把腿叉进旁边滑梯扶手的缝隙,坐姿特别豪迈。路飞分神看了看乔巴这边,目光又不经意地和木川撞上,他漆黑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无害,最后移开视线,下巴抵在栏杆上嘟嘟囔囔地和其他人说要吃便当。

    这么放心让自家小孩跑来接触他们啊。亚瑟有点意外,也看了一眼帝人,想知道对方到底干了什么才让草帽小子如此信任。

    柯伦假模假样地对着乔巴介绍,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有几分尴尬:“就是请你帮忙给布莱辛看一下她的状态……”

    布莱辛是这个银色头发的女孩子吗?

    乔巴抬起头望着银发银眼的女孩,她的头发是丝绸般的白银色,眼睛仿佛下雪的冬季天空,更重要的是,她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惨白。

    对于要给病人看病这点,乔巴没什么怨言,倒不如说他反而希望能治好更多的患者,只是这个孩子……

    “她今年几岁了?”

    闻言,三个年轻人互相看看,最后是柯伦试探着回答:“呃、十岁?”

    用听诊器听女孩心音的乔巴没有开口,他摘下听诊器又检查了一下布莱辛的手腕和太阳穴的位置,最后他转过头来,表情已经不是之前的兴奋了,而是一副眼睛睁大、瞳孔地震的模样。

    “骨骼是强行拉长生产的,确切来说甚至不到一年!怎么可能有十岁!”乔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们,想要确认对方有没有说谎,“简直像新生小婴儿的皮肤和骨头,应该根本没办法走路才对。”

    检查显示的结果实在太奇怪,怪到乔巴都不知道怎么从嘴里说出来,更何況这几个男生还一脸不情不愿、生无可恋的神情。

    小驯鹿有点生气:“就算路飞说你是朋友,我也不能接受这么不负责任的患者家属,她现在只能躺在床上保持静止……”

    亚瑟和柯伦对视一眼犹豫着思考措辞,木川帝人却忽然伸手搭着乔巴的肩膀,把脸凑过去小声说:“医生,告诉你一个秘密。”

    乔巴:?

    五颜六色的少年无辜又无奈地低声道:“我跟那两个不太聪明的青年刚认识一个多月,和这个女孩是快到三周。”

    “……”

    也就是说,只是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吗?

    三周的交情,就能带着她四处看医生……乔巴在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他呆愣愣地拿着听诊器,像一只被戳破的皮球,气势弱下去几分。

    他张了张嘴:“我能问你们的关系吗?”

    木川垂下眼睛,半晌后不确定地开口:“妹妹?她算是我的妹妹吧。”

    乔巴没吭声,继续提着听诊器,过了一会说:“她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重要的是,完全找不到治疗的突破口,强行生长的骨骼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或者说,只有最初造成这一切的人才能解释成因。”

    “我知道。”木川说,“你有什么办法能延长她的时间吗?“

    “葡萄糖和消炎药,或者给她输血,这是现阶段的治疗方案,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乔巴的脸色沉下去,他看起来不太好,脸皱得像个苦瓜。他肯定想问什么,但当目光接触到布莱辛后衣领里漏出来的那半截翅膀时又沉默起来。

    “她是鱼人和蝶人的混血。”帝人悄悄说。

    “……先给她输液吧。”乔巴翻找自己背包里的医疗器械,结果看见亚瑟递过来的几包准备好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

    “在香波地买的。”柯伦解释道,“因为不知道具体要用到什么,所以基本上常见的都买了。”

    乔巴扭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大背包。给银发女孩扎针的时候,他愈发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对方心智不成熟的同时,连语言功能都异常。有种刚上去新世界的船就遭遇滑铁卢的挫败感和担忧,乔巴回到草帽团那边,一屁股坐在草坪上发呆。

    路飞看着他眨眨眼:“乔巴?怎么样了?”

    想起那个少年的话,小驯鹿难得有点犹豫:“路飞…那个孩子,情况不太好。”

    索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你没办法治疗吗?“

    “不知道具体情况就擅自用药是很危险的,需要持续观察内部脏器和骨骼发.育,而且她很奇怪。”

    “奇怪?”本来在和弗兰奇沟通巴索罗米·熊的情况,山治吸了一口烟,慢吞吞地问:“哪里奇怪?”

    乔巴下定决心开口:“她不是人类…或者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

    一群人沉默了一瞬。

    草莓团的四人并不知道自己给其他乘客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一轮扑克打完,柯伦输得快要炸了。在他身后,赢得钵满盆满的亚瑟耷拉着死鱼眼打了个哈欠。

    柯伦:“……”

    连出千都改变不了输牌的命运,柯伦深吸一口气,发誓要给这两个人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站在扑克顶点的男人!

    …

    ……

    ……

    “求你,求你了亚瑟!”柯伦抱住亚瑟的小腿,虔诚地祈祷,“我的大哥!大哥就是你!快告诉我怎么才能赢,有什么诀窍吗?”

    亚瑟嫌弃的目光都快把甲板戳穿了,他并不想和一个男人贴贴,死命扯柯伦的衣领,试图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木川清了清嗓子:“其实我知道,没有人比我更懂打牌。”

    柯伦兴奋星星眼:“真的吗?”

    木川:“下一局你和亚瑟单挑,我教你抽鬼牌的方法。”

    柯伦满脸感动并表示赞同,他拖着亚瑟要求再来一次,布莱辛高兴地把扑克牌洗了好几遍,用一种像是摇花手的动作熟练发牌,把牌炫到两人面前。柯伦对自己充满信心,并且对亚瑟大放阙词。

    然后,半分钟不到,柯伦就抽到了鬼牌。

    亚瑟看热闹不嫌事大:“冷知识:抽到鬼牌就算输。”

    柯伦沉默了一下:“帝人你在耍我吗?”

    “我不是说教你抽鬼牌吗,你看你一次就抽到了,多好的运气啊。”木川冲他一笑。

    “?@#&$%我杀了你个混蛋!!!”

    面对气急败坏的柯伦,木川遗憾摇头:“这位朋友,你不太擅长言辞。”

    亚瑟:“……你说你惹他干嘛呢。”

    三个年轻人在甲板上滚来滚去,一边互怼一边打闹,这让留心观察他们的草帽团在某一瞬间忽然幻视船上养了三条小狗。

    柯伦把扑克牌当武器对着木川发射,手里还拿着厚厚一叠,追着他满船跑。木川帝人的脸上挂着痛苦面具,被扑克牌追的糟糕体验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某个变态。

    把最后一张牌扔出去的时候,柯伦没有控制好力气,直接让牌穿过泡泡飞到了船体外面的海水中。不知道为什么,在牌往上飘的刹那间,柯伦仿佛听到了扑克牌欢快的喊声——“我免费啦!”

    随着下潜的深度递增,大海逐渐变成青黑色,像胶质物一般黏稠,加之名不虚传的季风,船速迟缓。混沌的水色下像是被水汽形成的幕布包围,黏糊糊的水中出现像萤火虫般星星点点的光亮,原来是灯笼鱼。虽然在海上并不少见,但对于无聊的草帽海贼团一行人而言,也算是赏心悦目的消遣。

    乔巴给布莱辛输液,又要给流鼻血的山治输血,他忙得焦头烂额,总算结束治疗后却发现了远处正在逼近的其他船只。

    水波从船舷流淌入大海,宛若烟云弥漫开来,远处的海浪翻滚起来,从未见过的船只忽然从那里探出头来,正被一只巨大的海牛拉着飞速朝这边冲来。

    山治握着船舵喊道:“喂路飞,他们拉船的海牛我们见过吧?”

    路飞歪了歪脑袋:“是吗?”

    “呼嘿嘿嘿嘿嘿!”

    自然系沼泽果实能力者【湿发】卡里布吐着舌头让自己的海贼船冲过来,率先跳到千阳号的船舷上,他手里还捏着一张扑克牌;“草帽海贼团的小子们,你们丢的是金子做的扑克牌,还是银做的扑克牌,又或者是这张普普通通的扑克呢?”

    “金子做的。”木川帝人确信地说,他正好站在卡里布侧面,义正言辞摊开手,“而且是像金砖那么厚的。”

    娜美反应特别快地接话:“没错!大概几千张吧!”

    索隆默默吐槽:“配合得真好啊喂!”

    身材高瘦、留着胡子的沼泽果实能力者表情扭曲了一瞬,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不要脸。但注意到木川帝人的长相后,他继续挑衅:“你是天龙人处刑——”

    木川摆出一本正经的表情,迎上了对方探究的视线:“我不是,我没有,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失主,快把我的金砖还给我。”

    卡里布:“……”

    然而卡里布背后原本撞过来的海贼船却逃之夭夭,负责给他们拉船的海牛哞姆认出了老熟人路飞山治娜美。确认过眼神,是揍过它的人,于是卡里布海贼团甚至连面都没露,整艘船又瞬间被海牛拉走了,只留卡里布一个人站在千阳号的甲板上,但他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小弟溜了。

    “小子们!快跟上我!我们把这船人全都杀光!一个不剩!”

    草帽海贼团一船人全都默然地看着继续口出狂言的卡里布,柯伦小声和亚瑟吐槽:“快看,这个人的膝盖是不是外翻啊。”

    亚瑟没答话,不过乌索普听到后差点笑出声,他顺势跟着吐槽:“走路外八!”

    柯伦:“手短,袖子都盖过手了!”

    乌索普:“秃顶,没有头发。”

    柯伦:“舌头像蚯蚓。”

    布鲁克也参与其中:“披风还发霉了呢。”

    三人对视一眼,感觉自己找到了亲人。柯伦高高兴兴地和乌索普击掌,然后并排坐在布鲁克旁边,兴奋地看热闹。

    卡里布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小弟的回应,他满头大汗地侧过脸,发现身后居然空空如也,眼珠瞬间凸出来。弗兰奇走上前抓起卡里布就要扔出去,但被对方死乞白赖的祈求折腾得只能给他用绳子捆起来。

    亚瑟突然思索着开口:“这家伙好像是恶魔果实能力者,我记得叫什么【湿发】,自然系的。”

    “咦?!”乔巴往路飞腿后面躲了躲。

    罗宾沉思片刻:“我也听过这个名字,在集合前有路人在议论,说【湿发】要加入草帽海贼团。”

    索隆:“砍了算了。”

    山治:“弗兰奇,还是扔出去吧。”

    卡里布战战兢兢,抖得像个筛子:“不!不……我有金砖!我有好多!等到了鱼人岛我就给你们!别把我扔进海里!”

    娜美:“嘛……先绑起来装进桶里吧。”

    卡里布面对橘发少女的模样,思维发散地盯了她一会儿,眼神有些恋恋不舍地在她脸上转,看上去很兴奋:“美丽的小姐连心灵都是美的!”

    娜美长得好看也耐看,大大的橙色眼睛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无辜,垂落身后的橘发看上去很柔软,舒展的眉峰和眼尾勾着活波开朗的影子。

    没等山治发怒,木川帝人就率先一脚踹飞了卡里布,对方重重撞上船舷,眼睁睁发现木川的表情从诧异转向阴沉——像爆发的火山。

    木川帝人:“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卡卡布。”

    卡里布:“卡卡布是谁啊!我是卡里布!还有你这是在虐待俘虏!”

    少年暗红色的眼睛冷冷看着他。

    卡里布怂了,他默默嘟囔:“我应该是看错了,这船上没有正常人。”

    娜美瞥了木川一眼,若有所思道:“你没事吧?”

    穿着打扮花里胡哨的少年面对她似乎有点害羞,但很快就努力保持冷静,挠挠头:“没事,你呢?”

    娜美轻轻耸肩:“谢谢你,解气了。”

    柯伦眨眨眼:“啊……磕到了。”

    亚瑟半月眼看他:“你嗑到什么了你个白痴。”

    山治最初愣了一下,然后他的脸立刻黑了。等弗兰奇把卡里布封进木桶后,山治恶狠狠地咬着香烟,转头对身旁的布鲁克神情严肃地说:“你闻到了吗?”

    “山治先生?我什么也没闻到。”布鲁克看着他突然严肃的样子,四处张望了下,但还是没明白他指的什么。

    “一股子绿茶味!”

    山治咬牙切齿,酸成一个柠檬。他瞪着木川和娜美的方向,才控制住自己内心恼火的情绪,金发青年鼓着腮帮子摩拳擦掌,站在原地不停地念叨:“她一定是在敷衍他,我的娜美小姐,那个臭小子果然不安好心……”

    布鲁克:“山治先生要不要坐下来喝口茶呢?”

    山治:“可恶!喝个屁!我的娜美小姐都要被抢走了!我本来以为我们都快发展到结婚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乌索普疑惑地问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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